徐渠谈“西沙——南海牧场1#”
发起人:宁静海  回复数:1   浏览数:2131   最后更新:2012/01/11 09:30:50 by guest
[楼主] 宁静海 2012-01-10 12:57:48
作者: 申舶良 来源:艺讯中国



徐渠在西沙

北京报道——上个月,艺术家徐渠的个展“西沙——南海牧场1#”在百子湾苹果社区国际艺术园中刚刚开馆不久的禾木空间(Hemuse Gallery)开幕。艺术家试图从一个不确定的地域概念出发,探索不同的美学边界。自徐渠2010年开始酝酿此计划,到2011年6月登陆西沙实地考察,再到第一阶段展览的开幕,足有一年之久,方案也历经三次改动。ARTINFO在展览开幕后对徐渠进行了专访。

ARTINFO:首先,请谈谈为何选择“西沙”作为项目的主题?西沙群岛是中国地缘政治上的敏感地带,却又与易于引起强烈联想的疆、藏地区不同。

徐渠:这个项目与政治的关系并不大,而是更多地关于艺术家的工作方式,如果艺术家的工作只局限在一个城市、自己的工作室里,思路总是有限的。当然“西沙”这个地域的名称会释放出一些敏感性或是争端意义,而这种争端和艺术上的一些问题恰恰能够一一对应起来,我的兴趣点主要是在这里。我们可以设想那种“文化侵占”,当我们强势地想使别人了解我们如何看待一个事物时,会有种种的手段,比如舆论宣传,比如沟通交流。而“西沙”恰恰处在这样一个点上,周围有很多国家在观望,它背后的更多含义也是不言而喻的。我也不认为这种问题是可以解决的——这恰恰就像艺术中提出的一些基本问题,这些问题的提出,可能本身就像答案一样,只能看到它的表象,却无法解决。

ARTINFO:而在西沙群岛中选择永兴岛作为实施项目的地点,是因为它是南海诸岛中最大的岛屿,还是出于操作上的方便考虑?

徐渠:只有这个岛能够上。那一片岛屿中除了西沙,还有南沙,在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新闻宣传中,南沙当然也属于中国的领土,但比如其中最大的岛屿太平岛,就是被台湾控制的。至于西沙的其他岛屿,一方面是自然环境和气候有时会非常恶劣。另一方面,我的很多项目都与运动有关,我有很多朋友是全国顶尖的海钓高手,每年都会在最好的季节——9、10月份包船到南海钓鱼,也会遇到尴尬的事情,比如让边防人员给“一窝端”,被运回海南岛。我个人觉得这么美好的自然环境应该是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的。海南省政府正对这些岛屿进行着开发,比如在永兴岛上建立了白宫一样豪华的三沙市市政府大楼,我们也去参观过,但这里有军方的利益、地方的利益——当各种利益都出现的时候,一般人是无法企及的。南海中很多安静、美好的地方,一般人也是无法看到的。所以,我只能选择一个我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永兴岛。

ARTINFO:与前期准备过程中由资料建立起来的想象相比,亲临实地时的感受是怎样的?

徐渠:之前的资料来源主要是阅读、网络,还有一些很老的纪录片,讲西沙保卫战或与越南的军事争端。到那里后感觉与我的想象距离不是太大,只是没那么美。我试图去寻找,在这样一个世界、这样一个环境中能否有一个超过我想象的地方。采用“南海牧场”这个名字,是希望这样一个地方的现实和环境有可能使我个人的创作和经验产生一些冲突,孕育出一些新的作品。“南海牧场”就像陷阱,很多人看到这个题目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其中会涉及政治、军事的内容,而其实更多的问题是一个艺术家无法解决的,他只能在他积累下来的知识体系内,慢慢把一些问题说清楚。

ARTINFO:“南海牧场”是那里真实存在的一个牧场,还是你的创造?

徐渠:那里并不存在这样一个牧场。“牧场”的概念也与我去年在网上读到的一件事有关:当地政府打算在那里建设亚洲最大的深海渔场,用世界上最优质的水源养育最鲜美的石斑鱼、最好的水产品,可以给当地带来特别的收入。而在这件事之前,有个当地的类似知名企业家的人物就做过类似的事情,但结局很可怕。他做了上千亩的渔排,就像电影《漂流欲室》里面那样,有一个房子,然后有很多渔排漂浮在大海上,都是靠悬挂很重的铅坠或深海石块将它固定在那里,一小片洋流的运作保持着水的清澈和鱼类的鲜活。而在去年,他的项目遭遇台风,渔排全被吹跑了,大概4、5个渔民就这样成了“鲁滨逊”,趴在一块板子上,最后只有3个人活了下来。在那种状态下他们遇到的问题都是最基本的生活问题,比如水,比如绝望。在阅读中我还记得有叔侄两人,叔叔看见了陆地,看见了希望,奋力地向前游——其实这是人长期脱水、营养不良多日之后产生的幻觉。其他人都已经没有力气,但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这样一个幻觉。这个人可能是死了,但是他的死同时刺激了剩下来的4个人,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产生这样的幻觉。这个故事对我做这个项目的影响特别大。这个项目的第一期就这样做下来了。

ARTINFO:我在展览开幕前几天来看过,那时影像都没有播放,只看到架上和装置作品中的椰树、海面、浪、光、星空和船这样与南海旅行有关的基本元素,很温和,制作也很精致。但影像放映时,看到的内容是有些尖锐的,而且拍摄非常随意。将有些尖锐的影像“掩饰”在关于美好的自然环境的架上和装置作品中,其中有怎样的意图?

徐渠:我将这些自然环境提炼出来,希望能够营造出一个氛围,让观众对热带的自然风光和一些奇特的、幻觉的东西有一些感触。我个人做影像作品多一些,大部分是影像行为记录,而影像呈现出来的永远是一个“框框”,这是我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影像以后反问自己的问题。也有很多艺术家在试图解决这样的问题,比如在投影对象、投影质量、技术手段方面进行的尝试。我觉得这样的尝试很多是在为技术服务的,而观众都是很聪明的人,关注的始终是你所讲的内容,而重要的是你所营造的环境是否能够让观众非常迅速的进入这个内容当中。科技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尝试将影像中的一些事物以自己的手段通过绘画提炼出来,类似于一个小的场景。我在实验这样的方式对观众的观看是否有效。

ARTINFO:这种提炼的方式有很多极少主义的、甚或是科学的倾向,比如《海平面》成为一条发光的直线,《海岛》中的天空和海水成为一列光谱般的色带,北斗星被还原成七种希腊字母。请具体谈谈这种提炼的方式?

徐渠:这种提炼方式与项目的形成密切相关。我们在傍晚6点多从海南的文澜港上船,不到1分钟摄影师就晕船了,只有我和我的好朋友赵要两个人能够在船上自由行走和观察。近海的颜色很脏,是一种褐黄色调,接下来慢慢开始变蓝,行驶大约3小时候,就只能看到一片深蓝色,这个时候我开始寻找一些坐标,对这个行程也开始了反思。半夜,我跑到船头去看,什么都看不见,那个时候最重的东西是声音——将来也会有相关的声音作品,或许在项目的第二部分中呈现。我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产生幻觉或幻想,当时站在船头,我觉得我作为人这样一个物种,真的太不重要了。我会抬头去想这是一个星球,会非常自然的理解为何西方的科技进步会是起源于大航海的时代,当缺少“人”的时候,你真的会去看更多的东西,发现天上会有些什么——而不是像那些文学描述中的星空、美丽的自然或波涛汹涌的大海。那时我开始观察外围,思考自己。我看到北极星,但在作品中我以这样的方式呈现,是因为我所知道的北极星来自天文学家、科学家、数学家长期的研究积累而界定出的概念,已经根深蒂固地在我的脑海中,它在我们的理解中已经不可能是一种具有其他象征的东西了,只成为这样一串字母符号,而这样的字母符号在特定的环境中拥有的绝对意义远超出我所感兴趣的作品创作的含义。这一类的绘画或许是我的一种研究方向的开始,你所看到的东西永远不是你自己所认为的东西,其实很多东西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根深蒂固地储存在你的脑海中了,这是你无法删除掉的。我发现了这样的知识阅读障碍的问题,然后把这样的问题抛给观众。

ARTINFO:其中很不同的是《离舷十一米》,在展览的图册中,你提到海浪的反复无形,改变了你对一些绘画的看法。同时,也提到借助电脑将图片无限放大后,对你称之为构成“容器”的内容的发现,以及对“工具”和针对“此刻”的图像绘画的思考。而也看得出,完成这幅画作需要付出很大的体力劳动,能否详细谈谈你对这些的理解?

徐渠:在做其他项目时,我一直在考虑着找一个恰当的手段去解决我的业余时光,而画画可能是个轻松的手段,前提就是这样。但是后来真正做这件作品时,发现它带给我的精神上的压力,体能上的压力,视觉经验上的压力都非常大,可以说是苦不堪言。这幅画的结局跟最开始的设想是基本吻合的,但其中的劳动量是我之前远远没有想到的。这可以算作一种“像素画”作品,其中的每一个几何体、每一颗水滴我已经做得这么大了,但当把它们拼合成一幅画的时候,还是有那么巨大的量。我感觉这其中有一些哲理性的东西,给我的启发非常大,可能只有通过一些必要的体力劳动才能获得一些必要的价值。

很早以前,我也是绘画出身,在美院学习油画,然后到国外去学习装置和电影等等。我想回到绘画的本身,研究它到底是如何完成的。我用一支笔在一个平面上完成一个图案,它承载的意义是什么?这被无数的人研究过,我所能想到的就是回到它的根本。在现实中我能够使用的最便利的材料还是绘画,而绘画的组成,其实无非是一些绘画颗粒和一个精致的亚麻底布,而如何将这些东西组成一个作品——就像一个容器,需要将各种色粉和思绪填充到这个容器里面,填充到一定的程度时,你可以来判断这幅绘画是否已经完成。而《离舷十一米》这幅绘画是在通过我的方法,解释绘画语言的一些基本的东西。

ARTINFO:这次展览中的两件影像作品都触及了一些有政治意味的景观,《椰树墓地》拍摄的是每年各种“大人物”驾临时植树形成的“将军林”,《珊瑚》中则出现用于界定领土面积的珊瑚残骸堆成的岛屿,其中也涉及到岛上的军事训练设施。我也想到你去年的作品《逆水行舟》,在其中你和朋友驾着橡皮艇沿北京的水路逆流而上,然后在中南海附近被拦下。你怎样理解在这种政治景观中艺术家个人的行动?

徐渠:我觉得做这一类作品是用一种“游戏”的方式。这种游戏的方式能够化解掉政治和时代环境中的一些我无法解决的问题。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解决与朋友的争端大多是通过游戏的方式,你欺负我一下,我就欺负你一下。而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恰恰是在最上层的政治游戏当中所能看到的,比如在博鳌论坛或各种国际会议上,各国很牛逼的元首也在用小孩游戏一样的方式解决一些微妙的问题——比如奥巴马很亲切地搂一下默克尔,这样的举动,或是一些微妙的玩笑,之后在官方的报道和解释中又变成了另一种情况。所以,我觉得我做的这样的作品想表现的东西非常明显,大部分人都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希望能让很多人想到这种“游戏”的方法,能够很简单地解决很多的问题。



《船和螺旋桨》,装置,风能船外机,汽油,木制渔船,210X70CM,2011
当我得知去西沙永兴岛需要从海口文澜港坐14个小时船的时候,我就在想承载理想的船可以多大?当全世界都在言语着2012的时候,无奈是否也是理想的一部分。所有的准备是否都是混乱的、零碎的、遥遥无期的,或许,或许这一切都不存在。



《海平线》,铝塑板,霓虹灯,244X454cm,2011
当你坐在“琼沙三号”补给船上缓慢的驶向深海,在你面前呈现的是无止境的各种蓝色。你无法判断方向,偶尔只有太阳或是星空可以给你些许安慰,似乎你行走在某个固定轨迹上。当天气大好的时候,你会看到天边或是海的尽头有一条温和的线。我们定义她为海平线。这条温润的线所带来的遐思不言而喻。



《离舷十一米》,水彩布面喷绘,油画着色,132x198cm,2011



《椰树墓地》,混合媒介,木板着色,单频录像,彩色,有声,5:35min,2011
在南中国海有一个2.1平方公里的岛屿,它被中国政府命名为“永兴岛”。每年都有各种各样的“大人物”来到这座岛屿,在上面种下南方特有的椰子树,并且在树上挂上写有自己名字的铭牌。这些椰树大多生长得很好,可种下树的人呢?或许这就是我为这件作品命名的原因。



《椰树墓地》,混合媒介,木板着色,单频录像,彩色,有声,5:35min,2011



《珊瑚》,单频录像,彩色,有声,169, 406min, 2011
一个由珊瑚残骸堆积起来的岛屿,它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被用来界定领土的面积。是时候让它们的残骸回到海洋里去了。这种“界定”在我看来毫无意义。



《珊瑚》,单频录像,彩色,有声,169, 406min, 2011



《北斗》,80x100cm,布面油画,2011



《海岛》,木板雕刻,丙烯着色,110CM(直径),2011



《逆水行舟》,2010-2011 混合媒介、行为、录像



《逆水行舟》,2010-2011 混合媒介、行为、录像
[沙发:1楼] guest 2012-01-11 09:30:50
不错的,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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