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纪:弗瑞兹艺博会现状与艺术未来
发起人:宁静海  回复数:0   浏览数:1642   最后更新:2011/12/23 16:59:06 by 宁静海
[楼主] 宁静海 2011-12-23 12:39:17
来源:今艺术 文/黄亚纪



2011斐列兹艺博会(Frieze Art Fair 2011)。 Photo by Linda Nylind Courtesy of Frieze/ Linda Nylind

斐列兹艺术博览会」(Frieze Art Fair,以下简称斐列兹艺博会)系列演讲中,一场「你说英文吗?」(Do You Speak English?)似乎说明博览会西方观点的侷限:与会的策展人、专业翻译者、双语编辑、文化史学者,以学术评论的硬式框架讨论全球艺术界中,艺术家以英文表述、甚至创造出新英文用法的可能。这场极為理论派的讨论、或说缺乏反思现实世界裡英文「為何要被讨论」的讨论,终於在最终提问时接受质疑:「在市场与经济的变化下,未来艺术界是否有可能以中文取代英文?」可惜,这个质疑被不热衷非西方观点的与会者,草草以「有可能」结束。

但是,中文取代英文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少呢?或许这些西方艺术界菁英太了解今日艺术仍受西方各大美术馆统治,而中文圈内又缺少具歷史与公信力的艺术机构可相提并论,甚连未来有潜力的蓝筹股都无法见到。当然,在各领域都已被资金领航的这个世纪,艺术也不可忽视市场的力量,而以西方规范為原则的艺术市场,对亚洲的关心仅止於市场交易的拓展,谁真正在乎亚洲现在最缺乏精準的专业艺术英译?最缺乏华人出身艺评家针对中国艺术的英文书写?某种程度正如这场西方中心的演讲,方向与流量皆不对等。



Hauser & Wirth画廊展出豪斯雅戈作品。 Photo by Linda Nylind Courtesy of Frieze/ Linda Nylind

回头谈谈博览会,虽欧洲债务危机不影响大画廊在斐列兹艺博会迅速卖出高价作品,例如古德曼画廊(Galerie Marian Goodman)的李希特(Gerhard Richter)、左纳画廊(David Zwirner Gallery)的劳赫(Neo Rauch)等,但整体品质似乎反应大环境的低迷,甚至让我怀疑艺术家是否也被染上—儘管可少看一些过度噱头却了无新意的大型装置,但保守情结下画廊端出的绘画却又过於浅薄、无力,欠缺扎实作品。在这之中,让我印象深刻的展位是来自马德里的Galería Helga de Alvear展出葡萄牙行為艺术家阿尔梅达(Helena Almeida)个展,最后作品获泰德现代美术馆(Tate Modern)收藏。年轻艺术家中豪斯雅戈(Thomas Houseago)、塞斯奈尔(Wilhelm Sasnal)都是搭配大型展览而特别受欢迎的艺术家。



马德里Galeria Helga de Alvear展出阿尔梅达个展。 Photo by Linda Nylind Courtesy of Frieze/ Linda Nylind

斐列兹艺博会活力降低,证实他们将在明年开设展售20世纪现当代艺术的Frieze Master之策略正确,此决策应由多种市场现象归结而成:高价现当代艺术品市场热度不灭,是高端收藏家锁定的收藏标的;景气萧条时相较稳定的现代艺术品成為更保险的资金去处;也有不少收藏家开始欣赏现代艺术品的深度,在与某些虚有其表、虚有其价的当代艺术相较时。

无论如何,斐列兹艺博会的气象就如那场演讲一般,提醒我们艺术市场的西方主导性。若说西方收藏家必定有他收藏的歷史与偏好,而这往往与他的背景与教育有关,造就他们的选择来自西方观点,无可厚非。但博览会的评价机制若也如此,这似乎有狭隘之嫌。许多具有欧美艺术形式的华人艺术品成為了唯一可在这些博览会中看见的艺术品,这裡所说的形式并非指材质或呈现法,而指艺术语言,我们可由学术与市场上皆受肯定的日本艺术家杉本博司(Hiroshi Sugimoto)、村上隆(Takashi Murakami)作為例子,他们的艺术语言出自对自身文化脉络或更宏大歷史观的巡礼,他们的艺术必先与自己的文化密不可分,然后在品质上与西方并驾齐驱。若博览会忽视此而只专注形式,就如西方画廊若欲寻求与中国艺术家合作时,只以艺术家在欧美展出经验為判断依据,却不採纳艺术家本身在中国所受的市场评价—这些只以西方中心的角度判断,是对亚洲与中国艺术的误解。



费德曼画廊(Stephen Friedman Gallery)展出巴巴(Huma Bhabha)个展。Photo by Linda Nylind Courtesy of Frieze/ Linda Nylind

但是这裡也牵扯更棘手的问题,就是中国国内市场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市场?有多少是追风与炒作?有多少真与艺术好坏相关?

有趣的是,若我们认為艺术是世界共通的语言,那判定艺术的好坏标準,(在某种范围内)理应是放诸四海皆準。然而最真实的经验告诉我们,西方艺术界心中的那把艺术的秤,也不全然準确,西方收藏家的眼睛,也不全然锐利。印验或满足他们对他者世界固有的成见或想像,合乎他们趣味定义的有趣作品—如果非西方艺术品是如此而被收藏,似乎没有值得欣慰之处,这仅是西方中心的詮释罢了。不过,我们也别太否认西方中心的趣味,毕竟在状似全球化、事实上市场却各自表述的艺术市场,西方中心的趣味仍属现阶段主流;不过,我们也别太高估市场能象徵什麼,因為在艺术產业、市场快速扩展、快速普遍化、大眾化,在倡导所有人都能收藏的21世纪,艺术收藏的意义已经改变,连带着艺术买卖、艺术本身的意义与作用,都已不能同日而语。艺术已经要為大眾服务,真的与艺术越来越没有太大关係。

就在这个阶段,萧条的降临给艺术界带来一层迷雾,所有人在雾裡看花。这使我想起小汉斯(Hans Ulrich Obrist)在斐列兹艺博会期间回答《卫报》(The Guardian)的提问「你认為全球经济衰退对艺术產生了什麼影响?」他说:「李希特曾说艺术是希望的最高形式。我认為,在经济衰退时,艺术比其它任何时候都重要。」不过,市场是让艺术存活下来的21世纪逻辑。若经济衰退的结果是让艺术衰退下来,却没有让艺术市场衰退下来,那这一层迷雾将不会飘散,中国的產业结构将持续如此,西方的评断与不对等输入(艺术到中国)将持续如此,届时,艺术不再是希望的最高形式,而是资本的最高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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