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畑:《瓦格纳事件/尼采反瓦格纳》:“尼采注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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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hirley_88 2011-10-17 13:27:02
来源:《通报:当代艺术与社会思想》

《瓦格纳事件/尼采反瓦格纳》:“尼采注疏集”---刘畑
《瓦格纳事件/尼采反瓦格纳》:“尼采注疏集”
出版社: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第1版 (2007年8月1日)
丛书名: 西方传统经典与解释
刘小枫 (编), 卫茂平 (译)

文/刘畑

《瓦格纳事件》和《尼采反瓦格纳》都写于1888年,瓦格纳去世后五年,写后不到一年尼采就精神崩溃了。文章的义理之争中,显然含有一股意气之争,但不论尼采对瓦格纳的爱恨情仇如何折射于指摘批判中——那是一些“人性的,太人性的”问题,他对瓦格纳的攻击依然远远超出私人恩怨,尤其,他切中了时代的命脉:颓废、表演。这甚至是一个预言,因为那个时代并未远去,而是愈演愈烈。“姿态是目的”的时代,我们正生活在其中,“表演”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思考的方式。

总是这么有趣:你和你念念不忘、格格不入的论敌,常常非常相似或相通,如果你不是全然了解,怎会全然敌视呢?尼采改写了“理解一切意味着原谅一切”为“理解一切意味着蔑视一切”(《尼采反瓦格纳》后记2),这个情况既包括尼采称之为“对跖人”——脚掌相抵的对称镜像——的瓦格纳,我认为可能也包括尼采另一个毕生攻击的对象:苏格拉底(如果《我妹妹与我》不是一本伪书的话,那他在里面也已经承认了这一点)。他攻击的其实都是他们所“带来”的,而不是他们所“是”的。他承认自己和瓦格纳同为时代的产儿:“颓废者”,不同是自己与之抗争而瓦格纳不是,尼采认定瓦格纳带来的是衰弱和“败坏”,对艺术而言,那就是:艺术家成了演员、演说家、魔术师、拼装出来的“表演艺术家”;艺术发展成了一种“说谎的才能”,“效果、展示、橱窗艺术”;人们追求差异甚至对立,而这却制作不出必要的艺术,尤其是制作出了太多的艺术。——这说的,不就是今天吗?

但是,尼采宣扬的“快乐的科学”在他多病的身躯上恐怕从来不曾真正举步轻盈,他所谓的“笑着说严肃的事情”常常过于铿锵,有着太多的感叹号。我甚至怀疑,尼采的快乐仅仅存在于语气的肯定中,这快乐一直需要被大声地说出,而真正的快乐从来不必如此震耳欲聋,它可以是细语和无言织就的天籁。这一切正符合他认为是“疾病征兆”的那种“狂热”。

尽管尼采认为瓦格纳是他解剖现代病患的“难得的案例”,但他自己也显然是所谓“现代性”的一个伟大的病人。甚至他对于健康的想象(非洲、南方、地中海、被太阳晒出的褐色皮肤)本身就是现代性的一种迷病,即对“塔希提”和“香格里拉”的向往。但是,那里的阳光似乎不是尼采在谈到悲剧时所说的“日神”性的,而是“原始”的,光线中最重要的波段不是供照明的可见光而是进行辐射的紫外线。所以,即便它是一种治疗方法,恐怕也不能解决“日神”所象征的智性/理性问题。

尼采也许是一个“康复者”(“我最伟大的经历是一种痊愈。瓦格纳仅仅属于我的疾病。”《瓦格纳事件》前言),而“病是一种方法”(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第八封),尼采对此深有体会:“至于我长年的重病……我感谢它给了我一种更高层次的健康”(《尼采反瓦格纳》后记1)。病的状态也许可以带来一种解脱和超然,可以藉此获得自由,我们的现实长期以来一直是,精明的病人和自以为是的医生必须同体,而所谓健康也许就是不停地使用一种病去“克服”另一种病。“且以此病对治彼病,彼此相磨,安得乐处”(苏轼,《乐苦说》)。伟大的疾病互相治疗。如果这个带点神秘的逻辑成立,那么也许有种疾病可以和尼采的病互相治疗。那是一种尼采毕生都缺少的东西,另一种华丽的现代疾病,来自另一个充满魅力的病人:奥斯卡•王尔德。

王尔德的天才即兴,以一种超级表演的方式溢出了表演,几乎每个瞬间都在进行没有剧本和预告,并且不再重复的演出,他不“靠谱”,不是“效果、展示、橱窗艺术”的演员,他的每句妙语都是真实的反应,甚而同时是美的、精彩的。或许正因为这样的一种状态,在生命的最后,这位博尔赫斯口中“最为迷人”的王尔德先生在潦倒和病中,最终放弃了即兴发挥,像尼采所谴责的瓦格纳一样“跪倒在十字架前”,倒向了一部终极的、不准备更改的剧本和预告片。可以看看他是如何应对瓦格纳的:“我最喜欢瓦格纳的音乐了。他的音乐总是那么响,你可以从头聊到尾,还不用被怕别人听见你在说什么。”——《道连•格雷的画像》。
[沙发:1楼] guest 2011-10-21 22:5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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