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文/黄专


本文发表于《艺术时代》第22期

中国人讲政治问题常常习惯说我们的政党、我们的制度、我们的国家，但我想强调的是，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政治观，这个政治观不需要有任何普遍性的意义。什么叫“艺术政治观”，即它是关于艺术的政治观点，而不是关于政治的艺术观点……

……2008年，我做了一个展览叫做“视觉政治学：另一个王广义”，第一次明确在艺术家身上用政治这个词。这个展览的主题词叫：“他只关心作为艺术的政治，而不关心作为政治的艺术”。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词拗口地表述，因为在中国这两个概念的混淆已经给或正在给艺术带来很多麻烦……

在中国的当代艺术中，政治话题为什么会变得敏感，感性，或具情境性，这与中国现代艺术的起源有关系，与八十年代艺术是怎么来的有关，八十年代中国现代艺术发展没有一个自身逻辑，作为一种艺术现象，它完全是由文革结束这样一个政治、社会事件导致的。政治上的制度改革诉求导致了文化上的启蒙诉求，文化上的启蒙诉求导致艺术上的先锋诉求，使得本来并不完全相关的三个主题变成一个主题的三个方面：你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希望中国进步的人，就必须是制度上的反抗者，一个艺术上的先锋主义者，这就构成了中国现代艺术很特殊的一种问题逻辑，它大大简化了中国文化现代性历程的复杂性和辩证性，但中国现代艺术一直都是被这个逻辑绑架和挟持的，也形成了它的集体主义的阴郁性格，这就是我在八十年代说过的中国现代艺术的那种两难：追求开放的封闭思维。

……

在中国，常识告诉我们政治是比艺术重要得多的东西，我们常常习惯说：“这个问题要提到政治高度来看”。今天，我要提一个相反的观点，那就是：“我们应该把政治提高到艺术高度来看”，而政治与艺术的关系我有几点看法如下：

第一，作为艺术的政治应该是个体政治，不是集体政治……我认为艺术中的政治性是个体性的，表明个人对政治的微观看法，就像一个艺术家对待一个自然物对象，对待一个社会现象一样，只是艺术的一个小问题，或者只是艺术的一个“假名”，它应该是非集体道德的，和任何集体原则都没有关系……

第二，我认为艺术中的政治应该是诉诸问题，而不是立场，艺术中不需要明确的立场，不需要明确的目的……

第三，我认为艺术中的政治问题应该是诉诸思想的问题，而不是诉诸理论和其他的任何确然性观念，艺术中的政治表达应该是启示性的，而不是训导性的……我觉得在艺术中人的状态应该维持在感知觉和思想范畴内，不要超出这个范畴。

第四，艺术中政治表现的性格应该是幽默的、轻盈的、灵动的、可笑可乐的，我们知道在日常生活里政治是个严肃的话题，但是艺术中的政治一定是米兰•昆德拉所说的，是一种“不能承受之轻”，一种严肃如果没有笑话性就不能成为真正严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