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乌托邦的失落
发起人:爽歪歪  回复数:0   浏览数:1960   最后更新:2011/07/21 10:52:33 by 爽歪歪
[楼主] 爽歪歪 2011-07-21 10:52:33
文章来源: 艺术国际 王春辰

不同国家的艺术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显示了没有一致的当代艺术。如英国敢于在政治议题上发力,很多美国不能展出的作品后在英国展出,很多书籍、电影,美国不能出、不能演,却在英国可以进行。也许是非本国所属,没有切身的敏感问题,所以畅通地在外邦做,早年劳伦斯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在英国不能出版,而到美国出版的。但情况不尽然,英国艺术家Ofili的作品到了美国却引起轩然大波。他的《圣母玛利亚》在纽约布鲁克林美术馆参加“感觉”展时就为美国的宗教团体所抗议,导致纽约市长威胁取消布鲁克林的政府拨款。

法国在当代四十多年来,涌现了大量的思想家,一批又一批,目不暇接,他们的理论对阐释当今的艺术非常有效,甚至是他们的理论的组成部分。但法国的艺术因为交流得少,似乎不如其思想影响大,但法国人天性中的革命抗议精神算是世界一流。

美国因为阅读和媒介传播的关系,看上去当代艺术极其丰富,这是因为多元社会的结果,但另一方面又极其保守和正统,所以,他们对当代艺术的接受有着不同的认知体系,从艺术层面,尽可以当代、前卫,但从社会层面却受到反弹和争议,特别政治人物、宗教人物对于有些展出的艺术很反感,对于敏感的宗教内容(塞拉诺的作品)、同性恋(如梅普尔索普的作品)等强烈反对,但反对的结果是引发全国性的关于宪法第一修正案有关人权和言论自由的讨论,特别是艺术家、知识分子、批评家起而为艺术的表达权利进行辩护,使得联邦高等法院做出裁决,对艺术的言论自由进行维护,而不是对艺术的内容进行干涉。所以,从这一点上,美国既有部分社会对艺术的反对,但总体上法律又维护艺术作为一种言论自由的不受侵犯。

中国20年前有艺术精神的宣扬,但今天看来,这成了空谷足音,已经为媒体化代替,所谓现实性已经被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历史包袱给抑制住了,艺术对之讳疾。从理论上讲,现实主义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中国社会语境中,一谈现实主义,必然会联想到政治的意识形态,联想到主流政治正确性问题,而不是艺术家个体的现实态度问题。因此,才有了艺术语言与形式的反弹,不谈政治、不谈现实,因为这是谈不清楚的,也是违疾忌医的。在这种情况下,艺术发生认知态度的变化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专讲语言、专讲形式、专绕抽象观念、专玩哲学概念等等成了艺术不离须臾的结果。如果有人以现实问题为诉求时,便成了异类,也被视为艺术的边缘。特别是今天进入市场社会后,关注社会现实似乎成了非艺术所为的事情,而艺术似乎只与媒介传播有关、只与市场营销或投资追求商业利益有关。艺术不说堕落,但已经不是在英国那样的政治性为先的艺术,也不是在美国那样以族裔、宗教问题、身体问题、性别问题为先的艺术作为。当那些国家的人对艺术还报以精神、责任的热心时,在中国这里,谈到艺术的现实性、艺术的社会性乃至艺术的政治性,那真有点与世隔绝的感觉,起码不是与时俱进。

先不管讨论了那么久“当代艺术”的内涵没有结论不提,因为艺术不是为了概念才生存的,但至少艺术的意义这个话题值得讨论。艺术?那是什么?就像马格里特的作品《这不是一只烟斗》一样,成为设问的问题:“这不是艺术”——是要变成硬通货、可以圈钱的代替品吗?显然不是,艺术家也不承认,那怎么谈艺术的意义价值?功能价值?无需讳言,我们对艺术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曾经的乌托邦信念、曾经的理想主义、曾经的革命精神、曾经的艺术针对性,都已经荡然无存。市场准绳凌驾一切批评之上。市场化、资本化一直到拍卖标杆完全成了艺术的心理绝对值和判断基准线:没有市场?非艺术;没有投资的丰厚回报?非潜力股艺术;没有拍卖的记录?那还没有进入艺术的门槛,甚至不属于当代的艺术媒体的新闻点所在。艺术,早已告别了梵高的清贫,早已脱离了达达的乌托邦。艺术,不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它是高朋满堂的社会物神,古典拜物教的当代变种。艺术,不再是工作室里的静修,而是社会场所的一种网络连接与生产,是各种娱乐、各种资金流动的对象。人们在艺术上看到的不是社会现实功能,而是白花花的银子。社会整体上精神已经是一种奢侈的时候,又如何奢望艺术置之度外、而精神独立呢?连社会对知识的道德价值都产生了怀疑和贬斥的时候,又如何对艺术情有独钟、非让它承担起社会反思与批判的责任呢?艺术可以在别的地方、别的国家施行这些社会现实性问题的追求,但在中国万万不可,因为一做,就有掉入国家意识形态中的嫌疑,甚至有与主流政治正确性合流的影子。这对于以与社会主流对立的前卫姿态出场的艺术及其人物来说,这是万万不可的,这等于断了艺术作为商品的标签:标签是以与主流意识形态社会的对立来获得商业利益的可识别性标识——以表面的视觉异化来隔绝自己的艺术面貌是非官方的、非政治的、非意识形态媚态的,从而在艺术形象识别上获得艺术商标专利。当代中国的许多作品不是可以用艺术视觉的商标史来书写吗?哪里经得起思想的解剖、社会历程的分析?一面是媒体化、资本化的艺术,僭越了“当代艺术”的全部价值内涵,一面是贫穷的艺术不断增加,边缘的艺术人群不断被遗弃和忽略,甚至遭致资本的歧视、而因此被阻断了生存的可能。最后,艺术成为幻觉的东西是,必须坚强、必须有自我鼓励的信心,来相信、来折腾对艺术的希望。艺术是在这些贫穷者的坚守中延续着艺术的精神、并介入艺术与社会边界的。或者说,艺术被推着走的是这些人,而不是那些以资本化、媒体化、娱乐化的艺术商业产业。后者是艺术商业规则的主宰者,与艺术的自身演化无关,但导致艺术乌托邦的全面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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