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图的不重要性和重要性 转自老邱的blog
发起人:湿大大  回复数:1   浏览数:1901   最后更新:2006/06/24 12:19:15 by
[楼主] 湿大大 2006-06-22 13:26:36
我的意图的不重要性和重要性



有人会说:打手语的手和木偶的组合这样一种形态,所导致的效果并不是你原初的意图。
上一节所举的例子,对于我们来进一步讨论“我的意图”处于何种地位,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我一开始并不是所谓的“零度写作”,也不是接受了一个外来的任务,而是有相当强烈的自发的创作冲动。这种冲动具有一定的设定目标。经过工作过程之后,最后产生出来的录像装置的结果,和我原初的创意既有一定的联系,也有着相当不同。原初的意图只是一种日常思索,并不值得作为“被表现”的对象或“被传达”的观念。但是,原初的意图并非没有价值,它的存在是启动实验过程的原因过和动力。可以说,它作为一种猜想,随着创作过程的推移,得到了证伪。
我在第一章讨论“意义”与“效果”的时候,已经从本体论的角度强调过唯效果论,也就是后效决定论。现在当我们涉及到创作方法论的时候,有必要再次强调唯效果论。这是因为,妨碍人们不去进入实验过程,不去推进自己的创作的主要原因,正是因为创作者过度重视了对于原初意图的忠诚度,而忽略了,最终打动观众的,并不是你原初的意图,而是你的作品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
最夸张地强调原初意图的重要性的再现主义者,将作品视作原初意图的证实。但是原初意图既然已经存在,完美的再现无非是原处意图的原样表述。因此,从逻辑上说,作品一定不完全等同于原初意图。在作品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与原初意图有所不同。弱一点的辩论起码应该是:原初意图可能只是抽象的概念,作品所形成的艺术事实则是具体的、感性的。原初意图是模糊而难言的,作品的效果却是明确地在场的。我们知道:“效果才是硬道理”----你搞定观众,大家就给你掌声。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计较你是不是偏离了原初意图,你的原初意图甚至可以是外来的任务,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原初意图应该完全被忽略。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把原初的东西当作创意和猜想,而不是当作有待再现的观点。
为什么我的意图是重要的?正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被证伪的对象,以便试错的具体工作能够展开----使用原初意图的过程不能是一个证实的过程,否则就成了对原初意图的转译或同义反复。原初意图在创作中的作用就像旅行中的目的地的设定,创作的路径却不是原始的目的地所能够控制的,特别是,如果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大家都已经去过的地方的时候,就更是如此。我们在旅行中创造着新的目的地,不断地来临新的境地,随时有可能放弃原有的目的,也更可能为了到达原来设定的目的,而放弃原来设定的路径。
最后产生出来的作品的现场是对原初意图的证伪而不是证实。“我的意图”会在创作过程中被修正,最后产生的效果以自身的逻辑生产了自身的后效,有的和原初预计的效果吻和,有的却打开了一些对我自己来说也是陌生的意义的阀门。如果原初意图被证伪之后的效果更强烈,更新颖,那我们当然应该择善而从。就这种原初意图最终将被证伪、被扬弃的特征而言,它是不重要的。
但是,就它作为一种批判的基点和启动机制,并且指明了实验的方向而言,“我的意图”又是重要的。当我设定了一个前所未到的目标的时候,我才可能去寻找新的路径。漫无目的的漫游者,缺少了开发新路径的愿力,更可能的是在大家都去过的地方打转,在大家都走过的路上复习而已。所以,创作之前强烈的意图,是可以对实验性起到助益的,只要它不成为固执的理由。----记住,原初意图是重要的,当且仅当它是批判的起点,而不是再现的对象的时候。
“我的意图”在创作过程中存在,应该像发动机在汽车中存在,它推动我们觅路而行。它绝不可能为我们提供一个明确的跑道或详尽的地图,使我们的出游索然无味。当然,原初意图和我们最后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很少会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我们去们去寻找湖泊,最后找到了大海,这是常事也是好事。我们出门去寻找湖泊,最后找到了戈壁滩,这很不正常。“我的意图”很大程度上提供实验的线索。
扬弃我的原初意图,这不单是为了使作品的效果达到最大值,更是为了使创作本身成为一种自我教育和自我批判。使我们能够依据创作过程,抵达我们原本不可能思及的境界。这是作为一个创作者所独享的幸福。由于我性本空,即日之我本身也不过是构成性的,在创作的起点纳入我的意图,本身就是为了把“我的意图”放入到遭遇里面去,使本来只是某种暂时的构成物和假设的“我”可能在这个过程中获得超越,或者说,使空空如也的“我”在过程中获得填充。

作为艺术家,我们经常需要向人们谈论我们的创作意图,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人们并不对一个棋手询问:你下棋的意图是什么?
当一个棋手对于他的对手非常熟悉的时候,他在下棋的时候有可能已经有一种意图,关于用某种战术,怎么来打败对手的设想。但在更多的情况下,特别是当他对对方并不了解的时候,在下棋之前,他的意图只是一种想要赢的“求胜意志”。我们在创作之前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具体的猜想、创意、意图。但有一种意图是在所有的创作之前都存在的,那就是“我要打动观众”或“我要创造独一无二的效果”。可以说这是所有创作的“元意图”。创造强烈的效果,这本身就构成了我的意图。可你要是这么对观众或记者解释你的创作意图,岂不是双方都很无趣?
于是,很多人就开始接着谈论意图的机会,其实是在开始谈论理由。“因为我觉得如彼那般-----所以我如此这般地做”----这样的理由解说,由于使用了“因为----所以”的句式而显得很有逻辑,其实那些逻辑都站不住脚。“因为现在是电脑时代,所以我不画画了”,和“因为现在是电脑时代,所以我很想画画”,这两个句子都很符合形式逻辑。“因为我是80年代出生的艺术家,从小受到卡通文化的影响,所以我要画卡通风格”,这和“因为我很老了,所以我对卡通很感兴趣,所以我要画卡通风格”----这两个句子只不过一样符合逻辑,他们都需要别的进一步的理由来支撑。当我们拼命寻找理由的时候,我们都忘了很多东西是不需要理由的,这么做的效果就是这么做的理由。你莫名其妙爱上一个人,基本上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你也很难靠陈述理由来说服对方爱上你。效果是在别人的身体上生效的,这是可检验的。为同一个效果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某些理由导致某些做法,某些做法导致效果,但理由本身并不直接导致效果,因为理由还不是做法。这就是我起前讲过的“理由无效律”。而这是我们在工作进程中需要不断加以警惕的。我们很容易就会用一个理由来把自己搪赛过去,而忘了用最终能对别人产生效果与否,能产生何种效果,来作为自我批判的检验条件。我们要时刻记住:效果就是说服力,效果才是硬道理。
理论的目的不是去说服别人,而自我发现和自我推进。不要试图去解释自己的作品,而是通过讨论自己的方法论,讨论自己所处的语境,反思自己的做法的有效与否。
[沙发:1楼] 灌水 2006-06-24 12: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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