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平:我们都是天子
发起人:香烟头  回复数:1   浏览数:1814   最后更新:2010/11/15 13:16:23 by guest
[楼主] 香烟头 2010-11-15 01:18:48
作者:王凤栖 吴静

2010年7月21日,郭海平拿到了南京市建邺区民政局对南京原形艺术中心成立的批文,他给所有关心此事的朋友发短信:“批文拿到了”,一个朋友回信说:“再不成,大家都成精神病了”。而此时的郭海平却如此平静,抬头想想自己的经历,说了声:“这就是命运”。郭海平体会到,现在的所有厌恶和仇恨绝对都不是针对个人的,“是人都他妈的可怜”,如果说信仰,“自然就是我的信仰”。“中国过去讲崇尚自然都是骗人的,过去讲天人合一、讲到自然都是皇帝说了算,只有他是天子,只有他才能站在天坛上和天对话。我现在讲的是每个人都有权与自然对话,每个人都是天子。我们都是天子!人人都有权利站在天坛上和上苍对话,这绝对不是少数人的权利。自然面前人人平等,天地面前我们都是灰尘。”

提到疾病、病人权利以及人性等问题时,郭海平直言:“精神疾病—直被中国人称着是‘人的阴暗面’,采取的态度不是否定就是嘲笑,而西方却相反,他们称之为‘自由美丽的心灵’,这个反差也太大了。中国精神病人很惨,第一次进医院的人,没有一个出来不是觉得胸闷的。”说到这里,他又点燃了一根烟,缓缓地吐了口烟之后,说道:“我们今天需要对精神病医学进行反省。”

高度的统一非常危险

“我们都有病,我们在他们面前不应该有任何优势,理性在非理性面前不应该由任何特权。凭什么你要把非理性扼杀掉?他们自由欢笑、自由哭泣的权利没有了。但是我们也遵守一个底线:就是对他人和对自己的侵害要慎重,我不提倡暴力,我们个人的幸福体验都处于非理性状态,但我们为什么要如此惩罚非理性呢?就因为它是个人的,牺牲个人利益确保国家利益是中国文化传统,但国家又是属于谁的呢?”

郭海平这几年接触到许多有艺术天赋的精神病人,他懂得了如何帮助病人排除外界干扰的重要性,排除社会人为的干扰,他们才能找到自己;而我们画出来的都是教育的产物,自我越来越少。很多人都会误解精神病人的画是学习的,其实很多大师都是向他们学的,如像克利、杜布菲、毕加索他们都强调自己是如何向精神病人学习的。”

他给我们举例子说,“比如我们带10个病人过来,有的人就会不断有作品出来,他们不断有画画的欲望,无所顾忌,而且非常专注,但我邀请那些医生和护士画画时,没有—个人敢拿起画笔,顾忌很多,到底是谁有障碍呢?至少在表现自我时,所谓的正常人还是有很大的障碍,可我们没有人愿意承认,反而称他们有心理障碍,这是不是颠倒黑白呢?”

“在西方,如果不能确认精神病人对他人和对自己构成伤害,任何人是不能剥夺他们权利的。但是在中国,大家都不愿改变对精神病人的歧视和偏见,大家总认为他们只会给社会添乱,理性权力的支配地位是不能动摇的,随意剥夺精神病人的权力现象非常严重,而且还被当成是理所当然的,这里面有无知、偏见,也有别有用心的,我做这件事至少可以让更多的人觉悟和孤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高度统一是非常危险的,而这种危险很多情况下我们甚至自己都不自知。现在致力于精神病艺术传播的郭海平也常在书中得到这种思想源泉,他欣赏很多人,包括阿多诺、福柯、德勒兹、维特根斯坦、克尔凯郭尔、尼采、章太炎、鲁迅等。“阿多诺提出过非统一理论,也提到过高度的统一是危险的。”顿了顿,他脖子一挺,继续说道,“阿多诺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但是对于这一点来说,我是持有保留态度的。我认为该需要有血性的时候就需要有血性。这可能就是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差异,至少在中国是这样。”

郭海平也欣赏鲁迅对于中国为什么没有天才的论断,即中国没有天才,是因为中国没有天才成长的土壤。“我们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先从盆栽开始,慢慢地,把盆子砸了,”他笑着说,“我们应该看到,政府也在进步、努力,只是比我们想象的要艰难许多,官员的觉悟也千差万别。这可能是因为我们正处于一个变革的时代。”

异想天开

翻开郭海平作品展览的日历,每一次都是对自由的尝试,对个性的释放。2002年,江苏省美术馆,“无限的色”郭海平作品展、“各自表述”艺术展、病:我们今天的艺术、“移步换景”作品展、“限制与自由”作品展、“我们的障碍”当代艺术展、“癫狂的艺术”展、“潜意识”展、“反应”展、“抗生素”展、“同床异梦”展……

此次,郭海平为2010年11月18日南京原形艺术中心展览命名为“异想天开”,他对“异想天开”有着自己的解释,他说“只有异想才能打开天空和自然”,“异想天开”是中国的一个成语,通常情况下,这个成语又总是会与“脱离现实”、“痴心妄想”等连系在一起,以至于一提到“异想天开”,大家都不会有什么好感,这是因为中国文化教育历来都教导国民要“务实”和“脚踏实地”。但好就好在艺术可以例外,而且还常常鼓励人们去幻想和超越现实,从而达到人们从现实重压中解脱出来的目的。“所以,当我们将‘异想天开’、‘痴心妄想’胡思乱想’与’艺术’联系在一起时,我们反而会觉得‘异想天开’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也许正如郑板桥所说的“难得糊涂”,以及梵高所说的“我越是神智分裂,越是虚弱,越是能进入一种艺术的境界。”

“在此次展览的作品中,有些是国外机构捐献给我们原形艺术中心的,有从北京和外国买来的,还有日本草间弥生的。还有两幅是上海的一位朋友借给我们的,我们说是否要写个借条,但对方说不用手续,我们相信你们。”

在南京原形艺术中心每个人都是充分享受自由的,艺术成为翅膀,或者说通过艺术表现之后,自由的享受将会如虎添翼。郭海平对原形艺术中心寄托了自己对于自由的追求,“对于我来讲,我只能寄托于艺术,但是每个人都是有最好的寄托方式。艺术可以是生活、语言。对于我来讲,艺术是我享受自由的最好的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关键是要去寻找。”

美丽心灵

2010年11月10日,对于原形艺术中心的志愿者秦奕来说将永远难忘。秦奕,这个甘肃的女孩今年6月毕业于四川大学西华临床医学院护理专业,毕业后来到杭州第六人民医院工作三个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南京看正在上学的妹妹,读到《现代快报》关于南京原形艺术中心的报道。“那一瞬,我就和我妹妹说,我一定要做点事情,至少也要来这个地方看看,”面对我们,她微笑着地回忆当时的情景,“然后当天,我就刻意没有了解郭老师的情况,因为如果事先看了个人简介就会有一个对人物事先的设定和印象。”然后她看看郭海平,又低头笑笑。

由于不熟悉地形,找到江心洲南京原形艺术中心和郭海平、曾丽华见面之后,秦奕猛然发现自己现在做的工作——护理精神病人——不能实现当初自己学习护理时的理念:作为病人的代言人,维护病人的权利,而现在艺术中心做的事情是符合这个理念的。秦奕决定辞去杭州的工作来南京原形艺术中心做义工,郭海平送给秦奕四本书,都是关于精神病研究方面的,秦奕也希望自己能够尽快进入状态开始工作,所以决定当天把书也一起带回杭州。“因为买了当天回杭州的票,第二天本来是要工作的。而那时已经来不及吃饭,曾老师就在岛上一家小店买了五个饼,从车子上拿了瓶矿泉水,秦奕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继续说道,“当时坐上车子,手里只抱着那四本书、五个饼子、一瓶矿泉水。可是突然就感觉到自己物质上和精神上都得到了,很满足。那就这样上路吧。”终于,秦奕忍不住流了眼泪。

在一旁的郭海平看着秦奕,感情也有点激动地说道:“其实挺不容易的,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作者:南京大学新闻专业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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