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摄影应该是怎样的，我又该怎样来做这事情。

开始拍照，是因为我不会画画。以为拍照比画画容易，其实越到后面越辛苦。

按下快门，光圈有节奏地张合间白驹过隙，留下仅仅是一瞬间的，曾经的样貌。这些样貌，再也没有了。想一想，摄影是带着些残酷的，和影像不同。影像是过去的一小段时光，即便它其实是无数张照片的连贯，却相比有着温和甜熟的脸孔。人就是这样，即使知道要结束要离开，也希望能多拖一刻，仿佛就能多出些什么希望来。而摄影用精确地分割和凝固，冰冷地宣告昨日之日不可留。

每张照片，都是一种纪念碑式的忧伤陈述，在你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悄悄建立，不是么。

这比画画更辛苦，因为每张照片都是一个信物，为着那与另一时空的联系而价值连城。我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回去从前，如果能的话，一定带着这些照片，带着这些精确冷酷的记忆去责难蒙尘的心，好么。

王家卫在《东邪西毒》里说，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那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叫你忘掉以做过的任何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忘记了还有摄影这回事，冷冷地泼在脸上，可以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