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物周刊:病人崔永元 作者:何三畏【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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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avkalu 2005-09-21 20:14:44
2005年09月16日19:41 南方人物周刊




  崔永元为什么要骂《超级女声》,是我们采访的初衷。追问过后,才知道这多半只是一场误会,虽然他对《超级女声》的评委颇有微词。实际上,崔永元只看了10分钟的《






超级女声》,他能说些什么呢?他是喜欢那些超级女生的,觉得她们青春活泼可爱。问题出在我们的电视没有“公共”和“商业”之分,这正是他目前大声疾呼的一件大事。

  他很讲理地认为,如果是商业电视的一档商业节目,那么对于这档异常火爆的《超级女声》,任何人都没有置喙的权利;但如果它是公共电视的节目,它就应该被枪毙,因为它没有征求大家的同意,就播放了那些在他看来对孩子们不宜的东西。

  “收视率是万恶之源”不是崔永元说的,是一位中国社科院新闻研究员在一次《抵制庸俗化》的学术研讨会上提出来的。崔永元丝毫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他坦白地说,虽然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他却坚决赞同,并且想借这次采访的机会声明,收视率是万恶之源,他认定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

  崔永元并没有像一些媒体想当然地以为的那样,站在央视的立场上,以老大哥的姿态对《超级女声》大加挞伐。他倒是对央视某些主持人的不厚道的做法感到恶心和寒心,主持人在荧屏上虚伪地流泪,他在下边愤怒地呕吐。

  当然,他指出的,是电视界普遍存在的问题,那就是人格和节目的分裂。很显然,一个不厚道的主持人,即使满口锦绣,也是会被他打入不屑一顾的另册的。

  7个多小时的采访,一次漫长的漫谈。在采访初衷所预设的那条通道上,并没有发现崔永元和《超级女声》之间的针尖对麦芒,我们遇到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崔永元,幽默,睿智,轻其外,重其中,如在《实话实说》里那样,说些噱头,开些玩笑,在有意思的外表下端出致命的内核;也遇到了令我们感到有点吃惊的崔永元,那种不能抑制的忧愤,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对于良心、责任和道德的执著。

  他对世界和人应该是什么样,有一套近乎偏执与苛刻的,有点不顾国情世情人情的概念;对于那些恶梦般死死压住了他的无数个不眠之夜的问题,总是按捺不住拍案而起的冲动。他看到那些有能力拍案而起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即使没有战友,即使前景不乐观,也没有任何人,任何阻碍可以将他驯化成一个沉默的,顺从的,对一切点头称是的人。

  但是悬在他头顶上的良心,并不总是像太阳一样将他照得光彩照人,有时,倒像一种坏气候,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这不是良心自身的问题,真正的坏气候,是良心四周的社会乱象和时代病症。崔永元真的有过死去活来的时候,抑郁症最严重时,他曾经需要24小时的陪护,曾经想过自杀。

  我们没有采访到崔永元的那位心理医生,不能确认他的抑郁症仅仅是一种与职业相关的生理疾病,还是更多地源自这个时代的种种问题对于他的恶性刺激,但是当他的失眠越来越紧密地和那些折 磨他的问题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严重错位的时代,已经把这个失眠症和抑郁症患者拉到更深更黑暗的精神疾病中去了,让他不断地在绝望中反叛,又不断地在反叛中绝望。

  《实话实说》的继任者和晶说,“那些一袋一袋的中药、西药,怎么会没有副作用呢?”从这次访谈中,我们可以看到,比那一袋一袋中药西药更厉害,更有毒的,是让崔永元横挑鼻子竖挑眼、怒不可遏的现实。

  他曾经是睥睨群雄的中国电视第一男主持,他开创了中国电视节目的新形态。刚开始主持《实话实说》的时候,他老想着自己七八十岁满头白发了还坐在《实话实说》的演播厅里,最后,他却因为越来越少的实话离开了《实话实说》。

  崔永元的心理医生只对我们的记者说了一句:他要是没什么责任感,他的病就好了。崔永元开给自己的处方是:我要是把那良心丢了,我的病就好了。

所谓的“炮轰”,按崔永元的想法,是思路与社会现状发生了冲突,他说自己是精神病,跟环境格格不入








  北京高校图书馆四层,《电影传奇》工作室。

  办公室墙上贴满老电影海报,那可是崔永元的私藏,六七岁开始至今,他已收藏了300多张海报,3000多本电影连环画、小人书,这是他的最大财富,其中有几张电影博物馆一直盯着要,可崔永元不打算给,因为只剩下这一张了。崔永元穿着一套大裤衩和T恤,手里夹着根烟,里里外外地带我参观他的老电影王国。每台电脑屏幕上都是一张老电影明星旧照。

  正赶上他和他的伙伴们吃晚饭,“我不饿,咱们先聊着。”这一聊,从傍晚到半夜1点钟,崔永元除了不离手的烟外,也喝了点水。

  “我抽烟特别厉害,晚上睡不着觉,没事儿在那儿也抽。之前已经戒烟了,戒了很长一段时间,2002年得抑郁症以后又开始抽,一天要抽三包烟。”“一般身体受不了,但是疯子就受得了,抽五包都受得了。”他的自嘲。

  《电影传奇》的上班时间是下午4点到晚上9点半,因为抑郁症,晚上失眠已成常态,他的睡眠时间一般在早上到中午,当然,也有不睡的时候,那就特别没精神了,比如采访当天。“上午没睡多少,又跟他们说了一下午的事儿”,他微皱着眉头,握手也似乎有气无力,蜻蜓点水般,说话声音也小,可到了“电影现状”、“社会现状”、“媒体良心与责任”……,崔永元的精神头儿上来了,音量也越来越大,冷幽默、激愤之情时而起之,烟蒂被掐灭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采访结束已近1点,精神比傍晚时好得多,但不知道他如何熬过这一个不眠之夜。

  在中国,姥姥也疼舅舅也爱的主持人,大概只有崔永元一个。《实话实说》时,机智幽默,插科打诨,还时常歪着嘴角坏笑,大家都叫他小崔,像隔壁家的小张、小李。

  一开始做《实话实说》时,崔永元特别有信心,老想着自己七八十岁满头银发了还坐在这个演播厅里,后来整个电视环境变了,越来越多的娱乐节目出现了,大概是1999年下半年,《实话实说》开始走下坡路了。“我一开始觉得,我能抑制这种下滑的趋势,我能让它继续往上走,后来我发现我抑制不了,就彻底绝望了。”因为不能看着节目就这样下去,2002年,崔永元离开了《实话实说》。那时崔永元的抑郁症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离开《实话实说》后,崔永元住进了医院,病情严重到需要24小时的陪护,甚至想过自杀。

  大家发现崔永元爱“较劲”、“较真”是在电影《手机》上映时,崔永元“炮轰”冯小刚、《手机》、编剧刘震云,一路下来,到前段时间的“收视率是万恶之源”,还有,“《超级女声》低俗”。

  所谓的“炮轰”,按崔永元的想法,是思路与社会现状发生了冲突,他说自己是精神病,跟环境格格不入。

  近一年多来,除了在《小崔说事》和《电影传奇》里露面外,媒体上鲜有他的报道。“大概有一年了吧,我把手机什么的全都换了,所以现在几乎没有媒体记者知道我的这个手机号码。”他现在不相信媒体。

  他说离他心灵最近的人是一些死去的人、他崇敬的人。那天,他看费穆(《小城之春》导演)的书。“他谈了艺术片跟商业片,简直就像我说的话,他就说我从来不会迎合观众,迎合票房,他说我热爱艺术,但是同时我又在享受着孤独,谁能理解我,我当时看到这段的时候特别伤感。那是费穆1948年说的,但现在2005年了我还在这样想,所以我觉得我离费穆特近。”

  崔永元说《小崔说事》只是他的一份工作,靠这个挣工资,养家糊口,而《电影传奇》则构筑了他的灵魂:“让我能活在老电影里,在老电影创造的境界里自由自在地驰骋,当我面对现实,没有能力去应对的时候,我可以退回到我的老电影的梦境里,让我有一条退路,而不是死路一条。我每天睡不着觉,心绪烦躁的时候就在家里看老电影,看老电影的小人书,看老电影的剧本,凡是跟老电影有关的,一看,心里就会很平静,甚至到什么程度我跟你说,我翻我家里的老电影的小人书,因为时间长了,有点返潮,会有点发霉的味道,一闻那个,心里就平静下来了。”

  崔永元生于天津,父亲是工程兵,到处铺路架桥,“教育我们兄妹四个的事基本交给我母亲了。母亲很怕孩子学坏,所以当时管我们很严厉,基本上就是以打为主,以骂为辅。我经常看见两个哥哥挨打,我自己挨过很多次打,现在想来后背还有点发凉呢,一点都不轻松。”崔永元4岁时举家迁进北京,在北京丰台上小学至高中。曾经是个淘气学生的崔永元记得他干过的很多让自己都崇拜的事,“我可以上着课背起书包就走了,而且是当着同学和老师的面走。有一次,老师讲得挺认真的,我有点不好意思走。于是我决定分两步走,第一步我把书包从窗户扔出去,第二步老师回头写字的时候我就跳上了窗台。结果还没跳下去呢,老师就回头了,我就坐在窗台上很尴尬的样子,老师问我在那儿干什么?我说没干什么,就下来了。结果坐在教室里面听课,还惦记着外面的书包,一堂课也没上好,好像忽然就没人管,是一种野生的状态了。”

  1981年,“理科不好”的崔永元考入北京广播学院新闻系。上大学时,崔永元的生活条件比别人高好几个档次。“我上大学时哥哥、姐姐的工资非常少,我哥在部队一个月才挣7块钱,我姐做学徒工才19块钱,但是他们每个月可以拿出5块钱来装扮我,因为我是我们家惟一的大学生嘛。那时候尽管家庭条件不太好,但我每个月都要花家里70多块钱。而当时班里的同学一般一个月才花25块钱。”吃好的,买书是他那时绝大部分的开销,当然“有时候会带上别人的女朋友去看电影什么的,因为自己找不到。”崔永元笑道。

  1985年大学毕业后,崔永元进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任记者,“第一年做《广播报》,就相当于《电视报》这种,介绍节目。第二年我就开始在《午间半小时》做记者。《午间半小时》是当时的《实话实说》,非常厉害的,全国广播界都在学它,是一个综合性的节目。1987到1996年,我在那个节目里干了9年,收获特别大。因为它是个综合节目,我们没有领域限制,就是你爱采访什么采访什么,所以我就特别自由,我采访保险可以采访半年,我把保险搞得个门清,所以到现在我都不上保险。我在国家体委泡了半年多,所以整个足球黑幕我全明白,到现在我都懂。我不写关于足球的事儿。我到边防采访了几个月,我知道这个国家有很多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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