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有父母愿意自己的孩子是苯的，看别人的孩子，最普通的赞扬和祝愿也就是“聪明”，也总喜欢摸摸他的头，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摸摸脑袋，比揉捏其他部位就好象多了一些深远的意味。

然而聪明，其实是不容易且辛苦不堪的一种天赋。

今天和朋友聊天中，有人说，有时候也觉得真的困惑，思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我在想，这也就是所谓聪明所带来的副作用吧。

聪明的程度，也分三六九等，每一种都有不同的样子。

有一些，略略地聪明，只算是一种精明，把五分混在一角里找零，在猪肉里打满水，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地贪起小便宜，这是坏的。还有一些也同样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只买下午五点以后的打折面包，旧货摊里去淘过期杂志。不知道我的这些例子举得是否合适，也许这是最最聪明而反濮归真，好象苏青，晓得做人大部分时候是没有意思的，那就挑些有意思的去做，晓得自己是有限的，就在有限的范围里周转，晓得左右别人没有可能，就左右自己吧，一种入世的姿态迎接命运，骨子里是心气颇高。

最怕的，也许就是如我这样。聪明得又不那么够聪明，却被自己的聪明累着，由这聪明而不自觉地生出清高来，能抓住的总是挑三捡四，不是不明白有一点是一点的道理，心里总好象想着那句广为传播被演员导演艺术家视为挡箭牌的“最好的作品永远是下一部”，羞于展示稚嫩，期待着一下子脱胎换骨，却忘记质变的瞬间是由于量变的积累。又或者，“因为对人生有完美的期望，而所见皆是痛苦”。

这个聪明与否的话题，写到这里成了一个悖论。

禅宗里说，以智慧剑，破烦恼贼。以前我始终觉得聪明只有给生活带来烦恼，现在想想却是曲解了“智慧”之意。

聪明的人，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看透看穿，或者希望自己什么都能看透看穿，当我们的生活已经结实地有如一块咖啡色巧克力的时候，需要加些温柔的糖水，来融和这坚硬和冰冷。

不妨试试有时候放下自己的清高来，做个苯小孩。对自己撒一个小谎。

这种谎言有如宗教。好象对一个一直居住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从未外出的人，即使告诉他室外天宽地阔有二十四桥明月夜蜀山水碧蜀山青，他也始终守着自己的抱抱熊嗤之以鼻。但如果你骗他说，着火了！

他踉跄出门口之后，到底是忧是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