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i68 做爱的青年?作战的青年?
发起人:活泼  回复数:0   浏览数:2709   最后更新:2009/05/07 12:56:22 by 活泼
[楼主] 活泼 2009-05-07 12:56:22


做爱的青年?作战的青年?

翻开黑白老照片,“五月”热闹而隆重:汽车像玩具一样躺得满街都是; 铺路的石块被青年们撬起投向警察;阶梯教室里学生挤在一起聆听萨特演 讲;塞纳河桥上 80 万人**,看久了,他们的踏步似有声响。


巴黎大学楠泰尔学院社会学系 22 岁的学生丹尼·柯恩-邦迪一头红发, 一脸反叛,这是“五月”最著名的特写之一。


1968 年 1 月,这个人称“红毛丹尼”的德裔犹太学生就质问过法国政府 青年和体育部长:“为什么您从不谈论学生们在性方面的问题?”


政府部长没有答题,他建议桀骜的青年“去水里败败火”。柯恩-邦迪立 即指出:“这是法西斯官员能对学生作出的惟一答复?”在场的学生发出怒 吼:“打倒性别隔离区!”


那时在性方面占主导地位的基督教信条刚刚遭遇避孕药,“学生们在性 方面的问题”被火辣辣射出来,挑战的靶心是大学对男生进入女生宿舍的严 格限制,靶面上陈腐的教育制度、保守的社会观念和独断的政治运作都将在重击之下摇动震颤。 实际上,万箭齐发在真正的“五月”之前就已开始,“红毛丹尼”是抢先发言第一支。他和“战友们”强烈感觉社会不合自己的尺寸,自己似乎也 永远不会有上台发言的机会。连萨特都说了,他们和学校惟一可能的关系, 就是砸碎它。


正好当时中国的同龄人都成了红卫兵,正在“造反有理”,“毛主义” 虽然颇有些神秘,却也不妨借来与格瓦拉和卡斯特罗摆在一起,用作革命的旗。


所以 3 月 22 日学生占领了学院行政大楼。5 月 2 日校方关闭学院,3 日 学生集会抗议,当警察冲入校园抓人,学生筑起街垒打巷战,用石块回敬催 泪瓦斯。10 日,学生又去占领工厂、商店和其他建筑,青年们让拉丁区回到 大革命时期,让法兰西民族内战式的政治文化在百年沉寂之后,于 1968 年的 “五月”再度激活。


13 日,当“工人阶级从瘦弱的学生手中接过红旗”,工会和左派政治家 组织 80 万人横穿巴黎大游 行,三大青年领袖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排。


6 月 30 日右派大选获胜之前,青年们像是经历了一场盛大的狂欢。丧气 的生存条件和压抑的社会环境都被抛得远远的,巴黎成了标语、口号、传单、 红旗的海洋,青年们“严禁使用严禁”,“要做爱,不作战”,他们“无限 享乐”,“实现梦想”。



 
回首时候的尴尬

30 年过去,昔日青年领袖如今年过半百。52 岁的丹尼·柯恩-邦迪发表 纪念文字时附一帧胖胖、微笑的小照,作者身份一栏里写着:欧洲议员、绿 党党员。与其他几位“五月”青年偶像不同,他这 30 年间还一直在搞政治。10年前,他撰写了一本回忆录《我们曾经如此热爱革命》,书中已用“傻事” 来话当年。

“1968 年的法国社会及其统治者缺乏变革的能力,如果他们自上而下顺利变革了,历史就不会写下‘五月’??话说回来,叛逆者当年高举的旗帜 是否都是真理?当然不是!我们干过的蠢事、傻事数也数不完。”柯恩-邦迪 如是说。

今年的纪念,《巴黎竞赛画报》请他与前总理米歇尔·罗卡尔来了一场对话。言谈之中,昔日英雄对“五月”横扫了一切假道学仍然颇为骄傲,因 为“如果没有 1968 年,再婚过两次的罗卡尔怎么也不可能当选总理”。

其实,“五月”的威力不止于此,历史学家们认为,1969 年 4 月戴高乐 下台,1981 年密特朗当选都是“五月”的延后效应;还有精神分析学说、女 性主义运动、现代电影理论和意识形态批评都从“五月”借力得到发展。

《快报》周刊为纪念“五月”走访了 14 位学者,发现今日的知识分子对 “五月”本身有种说不出的柔情,对“五月”期间提出的种种口号却是毫不 留情。也许这些与柯恩-邦迪同龄的知识分子在反思过去时也想到了同样的 “傻事”和“骄傲”?

《快报》周刊又调查了一批 18~30 岁的青年。“你们向往亲身经历‘五 月’吗?”“不,谢谢。”55%的调查对象回答说。当然,不到 20 岁的孩子中还是有 55%认为,在“五月”身临其境“过过节”也挺好。

柯恩-邦迪们的子女对“五月”本身似乎没有多少柔情,但是“五月”曾 经张扬的种种口号却令他们心旌摇荡。

评说父辈的梦想

《快报》“’98 人看’68 人”调查结果:
 
——提起 1968 年“五月”,你首先想到的是什么?
 
对新的自由权利的要求 50%
反抗现有制度 25%
大学生的发泄 17%
左派势力革命 5%
无政府主义风波 3%
 
——当年提出的新价值观念,你认为哪些依旧现代,哪些已经过时?
 
现代过时没看法保护少数派的利益 77% 22% 1%
 性自由 76% 23% 1%
 男女平等 75% 25%
 对家庭的质疑 60% 40%
 挑战权威 57% 43%
 拒绝消费社会 50% 49% 1%
 阶级斗争 46% 53% 1%
 革命 37% 63%
 
 




“五月”里的旗和它们现在的颜色

  法国作家艾尔维·阿蒙曾写过一部“五月”专著《那一代人》。他将“五 月”比作一场小型歌剧,种种主义者挥舞着他们的旗,上台就是为了谢幕。 但是那些旗帜在街道上挥舞,在街墙上停留,也在人们的记忆里留下了颜色。30 年过去,人们仍在翻检和评价“五月”里的旗和它们现在的颜色。 
  “要做爱,不作战。”
 
精神分析学家早就说过,爱神不是个幼嫩润滑的美人儿,而是只脏兮兮、多毛的兽。“五月”为什么会用一块红布把弗洛伊德和马克思绑在一起?享乐是权利,但是当快感变成义务,你是否觉出同样专制的气息?所以啊,我 们的生事革命跟爱情、战争都无关,它的缘起和流向均是权力与金钱。

       ——精神分析学家米歇尔·施奈德
 
  “严禁使用严禁!”
 
这话曾令我热血沸腾去游 行。后来当了老师,我才见识它如何横扫一切:人可以不守法,但你不能惩罚他;没有一条规定被绝对遵守,教育沦为不可能。

       ——哲学家伊莉莎白·巴丹泰尔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救世主,就是我。”
 
这句口号有两种阅读方式。第一种,上帝和主人被消灭了,人类被迫自由。这个“我”必须有理性、有诚意,个人必须是具备公民性、严肃认真的个人。第二种,个人冲动、热情和兴趣继承了上帝和主人的位置。“我”不 仅全能,而且自恋。哪种阅读方式会取得最终胜利?也许要再等 30 年才能看 出来。

       ——社会学家弗朗斯瓦·杜贝
 
“经济已经不行了,让它垮掉吧!”
 
68 人在法国经济起步回升时说出这种话着实奇怪。当时还有一句口号 说:“谁会对经济增长率产生爱情呢?”“经济”一词好像盛着无穷的罪恶 招来人们痛恨。可历史却证明了“五月”英雄们的无知,人们就是爱上了经 济增长率。只是我们面对的世界比过去粗鲁,标志着财富增长的经济增长率 却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经济学家丹尼尔·科恩
 
“所谓选举,全是骗局!”
 
这样过激的话在当时本意是想给选举注入新的活力吧。可是如果以为取 消了选举,民主就会诞生,那就不是犯错,而是犯罪了。

       ——巴黎大学教授艾弗林·皮兹叶
 
“做现实主义者,求不可能之事。”
 
这是“五月”最深刻、最美丽的口号。有位作家写过一本书,名为《不 可能》。他说:“让我们把‘可能’留给那些喜欢它的人吧。”显然,他想 说的是,真正的现实和爱情一样属于不可能的范畴,我们的想像力都无法企 及。但很多人和我一样从不停止朝那边张望。

       ——作家菲利普·索勒斯






宣告集体乌托邦的破灭
 
对五月风暴的意识,法国思想界有人指出,在本世纪末的今天看来,五月风暴既是最后一次 19 世纪式的社会革命,也是后工业社会的第一次文化革命。它继承了 19 世纪那种以意识形态为指导的革命模式,共产主义与无政府 主义的旗帜同时飘扬,人们要求改变生活,摧毁现存制度,颠覆资本主义甚 至议会民主。同 19 世纪的那种形成庞大体系的哲学和政治乌托邦截然不同,1968 年五月风暴是一次没有政纲的革命,它的特点是抗议一切,却又不提出任何明确的建议,即是说呼吁人们起来造反却没有将来的指向,一切现存秩 序从政权到团体都是它攻击的对象,它的目的就是反对秩序。
 
作为社会革命是失败的,但作为文化革命则是成功的。
 
5 月的梦想是最后一个集体之梦,它宣告了集体乌托邦的幻灭,留下了市场拜物教 与缺乏伦理的自由民主伴随着孤独的现代人。
 
正是这个孤独的现代人,面对当今的意义失落而彷徨若失,法兰西热衷于纪念 1968 年 5 月,是否借助历史的余光去搜寻那已逝去的年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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