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艾未未
发起人:吴幼明  回复数:0   浏览数:1927   最后更新:2009/02/02 17:24:59 by 吴幼明
[楼主] 吴幼明 2009-02-02 17:24:59
我眼中的艾未未

2006年5月1日中午,我和周丽坐车来到北京草场地。这里的环境大变样了,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黑色柏油路,路两边的小店平房都拆了,还出现了一些大的建筑物。我前年和艺术家杨志超去过艾未未家,当时艾不在,我现在记不清路怎么走了。我打电话到艾未未家,问怎么到他家,保姆说来说去说不清楚。我们在附近地区走了很久,也没找到地址。最后我打艾未未手机,他让助手赵赵来接我们,这样才来到他家。大门是灰色的,门牌是FUCK258。
赵赵说艾在接受某电视台采访,我就在建筑工作室里看报纸,周丽在院子里转悠。老艾出来了,问她:“你是谁呀?”周丽说:“我是周丽。”老艾问:“周丽是谁呀?”周丽说:“我是吴幼明的女朋友,跟他一起来的。”老艾问:“吴幼明又是谁呀?”这下把周丽给问傻了,老艾乐呵呵的看着她。
我看见老艾,人并不高,肚子很大,体型很壮实,头发较长,夹杂着一些白发,满脸的大胡子,穿一条灰布裤,一件黑夹克,一双黑球鞋,脸色红润。我们见面,握手,他也和周丽握了手。我早就听说过艾未未的大名,也曾经通过朋友买过他主编的《黑皮书》、《白皮书》、《灰皮书》。而老艾在2004年7月,就通过艺术家杨志超给《水沫》赞助过1000元,所以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之间并不陌生。
某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架好了摄像机,老艾过去坐在长桌前翻书或站在长桌前说几句话,还进他工作室里拍摄。随后老艾让艺术家夏星带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去附近的麦瑞画廊拍老艾的个展《碎片》中作品,这是老艾在国内的第一次个展,我和周丽也一起去看展。个展只有两个作品,一个就是大型木结构装置作品《碎片》,这个作品是用清朝某寺庙里拆下来的一些铁力木的大梁柱拼装成的约三米高的木结构装置,中间还镶嵌进旧红木桌椅。观众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木结构装置中穿行,仿若是在历史的残章旧梦里低徊。另一个作品是用DV单镜头拍摄的长安街,投影在墙上,车流滚滚,各人各自寻找出路。两个作品放在一起展出,让人有今夕何夕,时空错乱之感。
在工作室和老艾聊天,他奇怪我说话的方式,问我:“你平时在家就是这么跟人说话的吗?在家里也是这么跟周丽说话的吗?”我说“是啊。我听杨志超说你们在一起从不谈艺术,我也很奇怪,那你们又谈什么啊?”老艾说:“有时候也谈的。”
我问《黑皮书》的编印过程,老艾说:“《黑皮书》印了3000册,徐冰本来是合伙编辑的,他听说我用了作品《透视》的图片和马六明等人的裸体行为艺术图片后吓坏了,声明退出编辑工作,还把一名台商赞助出书的500美元扣下了,说这钱是赞助给他自己的。以后我就和他断绝了来往。《黑皮书》出版后,所有人都说公安局的人会来找我,可根本就没有人来。因为我没有单位啊,不在系统之内,他们找不到我。他们找了冯博一,通过他单位(美协)保卫科找他的。而且我在《黑皮书》里将这么多艺术家的行为艺术作品很认真的收集在一起,又印刷的这么精美,公安局的人看了,也会觉得这些东西是艺术活动,是圈内交流的学术画册,不会产生其他怀疑的。”
我问:“你为什么在《灰皮书》(1997)之后就没有编了?”老艾说:“因为后来做艺术画册的特别多了,也容易了,所以我就没有必要再干这件事了。”
中午和老艾一起吃饭,路青出门了,就保姆、夏星和我、周丽一起吃。菜很简单,一盘荷兰山药,象手指粗细,老艾说这是补品,三年才长这么粗,很贵的。还有一盘丝瓜炒蛋,一盘青菜,一盘鱼。我吃了一根荷兰山药,味道不错,但不知老艾说是补品这话是不是调侃。老艾自己吃得很少,一两饭都不到,说是早晨吃得晚,不想吃。
下午有一位中央电视台的姓刘的女记者来采访老艾,为莫扎特诞辰250周年纪念找社会各届人士谈对莫扎特及其音乐的影响,艾未未是作为著名建筑师接受采访的。我看老艾与女记者谈了一会儿,还带她参观了工作室里的作品。女记者走后,我看了她留下来的采访提纲,觉得提问很多,但与建筑没啥关系。我问老艾是怎么回答的,老艾说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对古典音乐一无所知。”
下午有人开车给老艾送来八九张老木椅,师傅说最便宜的1500元一把。还有一根约3.5米长的草花梨木棒,上了偏红色的清漆。师傅说车工150元,如果做100根的话,车工50元一根。这木棒象孙悟空使的如意金箍棒,我拿着在手中挥舞,还持棒和老艾合影。这是老艾的一个作品,路青说用这么好的木料做作品太浪费。老艾说那用好金属做一颗子弹,造一个炮弹就不浪费了?这叫什么观念?用好木头做艺术就叫浪费?听老艾这话,我们和路青都乐了。
下午艺术家何云昌带摄影师蔡卫东来玩。何云昌很瘦小,看上去一点也不强壮,真不知他作行为艺术的狠劲从何而来。老艾说蔡卫东看上去象唐僧。蔡短发,额头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看上去沉默寡言,心事重重。他是1977年生,2001年来北京,这么多年漂在北京,想来也不容易。
晚上老艾带大伙儿去餐馆吃饺子,打了三辆车,十来个人,还有他的助手,外国留学生。吃到一半,艺术家颜磊也来了。颜磊带着棕色眼镜,穿西装,象韩国人,就是脖子上带着金项链有点恶俗。老艾喜欢故意偷换概念,比如他向印度女学生介绍猪蹄时用英语说“这是一种大鸟”,那女孩子就信了,欢快的啃着猪蹄,事实上信印度教的人是不吃猪肉的。老艾还向颜磊介绍蔡卫东时说“这是杨志超”,颜磊说“我早就听说过杨志超,今天第一次见面,幸会!”中间还碰到一个台湾艺术家,老艾和他握手,说他是这一块地面上最有名的黑老大,大伙儿都笑了。
饭后老艾带我们去一家西点店喝咖啡,那里的面包糕点均很贵,顾客都是老外,我们在里面唯一的一群中国人。我和周丽点了红茶,何云昌和颜磊点了“拿铁”咖啡,老艾问:“什么叫拿铁啊?”老艾和其他人要的是冰水。
聊天时我用相机从各角度乱拍老艾,老艾突然板着脸说:“你不要以为你是警察,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出不了北京城!”难怪别人说老艾有霸气,他凶起来真很吓人的。不过我是警察啊,见过不少坏人,我不会被老艾的装酷吓倒的。晚上打车回老艾家,我和周丽在老艾家的客房睡的,半夜,有两只大白猫跳上床与我们同眠。
第二天早晨起床,我闲看书,老艾家里到处都是画册和书。路青做早点给我们吃。上午我对老艾作了采访,他对每个问题都用反问、反讽、调侃的方式回答,不停的给采访者设置障碍,我感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嬉皮,以貌似极不严肃的态度去严肃的生活。或者说他象个开悟的高僧,对话间全是禅语机锋,指天划地,以东打西,全无一定之规。
我的采访刚结束,胡铁军就带了兰州大学艺术系某教授来采访老艾。教授想编一本关于兰州现代艺术的书,我听老艾谈兰州艺术家现象谈的头头是道。谈到某一个兰州的画家,此人居然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作品及本人的图片存世,仅仅只有一个名字在兰州艺术家群体中口口相传。老艾说:“一个正常人,特别是一个知识分子,一个艺术家,他总会写下一些文字,日记或信件、文章,留下一些艺术作品,传达一些他生活、思考过的信息。是一个什么年代,居然会把一个鲜活的人,他所有生存和思考的痕迹摧毁的干干净净,以至于连一张他本人的照片都留不下来?仅仅就从这件事情本身来看,它就传达了比文字更多的信息,让我们可以想象那是一个怎么样年代。历史是无法掩盖的。”
中午我和周丽向老艾告辞,老艾向路青拿了2000元钱给我做《水沫》,我对他的支持非常感谢。我觉得老艾外表坚硬粗犷,内心很善良温情,有悲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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