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样板:柏林东行棉纺厂记行
发起人:art阿宝  回复数:3   浏览数:2135   最后更新:2008/12/11 01:40:15 by guest
[楼主] art阿宝 2008-12-10 15:19:45
来源:艺术国际blog


     从柏林往东,坐上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就到了一个小站普拉格维茨(Plagwitz)。放眼看去:站台破旧不堪,围墙饱浸着岁月,一种感觉,就像是进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哪一部苏联电影的场景之中。虽然到莱比锡市中心只有5公里的路程,可你感觉着,这里和摩登都市的距离岂止是千里之遥。
     不能想象,在这个像是被遗弃了的地方,会坐落着一个当今很有名气的艺术苑区。代表着特定现代艺术潮流的所谓“新莱比锡画派”竟然在纽约的艺术市场上声名大噪。
    我定了定神,在站牌上寻找着类似棉纺厂(Spinnerei)的字样。



“大房东”舒先生
     出了车站,走了几分钟,就来到了棉纺厂的大门前。这个不扎眼的门,要不是从里面走出几个扎眼的很艺术家做派的人来,你还真能看走了眼。
     和当家的舒尔策(Bertram Schultze)约了11点见,这不,一踏进厂房,西装革履的舒先生已然站在棉纺厂的规划图前面了。
      这位舒先生,四十来岁,长了个很亲和的笑模样,长眉毛下挂,长嘴角上咧,正中间掬出一团笑意。这个笑不是捧出来给别人看的,你看他两只眼那暖融融中含着的亲和和友善,连灰绿色的眼球上都拢着温馨。显眼的是他高大的脑门儿,恨不得占了一半的比例,所以在智慧的光芒中还透出一种孩童的真挚来。他口开口合几分钟,就把偌大个棉纺厂的前世今生禀报完毕,用了几个数据就把问题说得一清二楚:
      棉纺厂初建于1884年,到1907年已经发展成当时欧洲最大的棉纺厂。有24座厂房,使用面积10万平方米。受经济全球化的影响,德国轻纺业日趋惨淡,1992年棉纺厂停产。这之后,艺术家们相继进驻这里,利用闲置的厂房搞创作。80多名艺术家已经在这里落户,10个来自本地和纽约、伦敦的画廊使这里人气渐旺,最重要的:这里是“新莱比锡画派”的故乡。
      短短几年,全德乃至全球“改工厂,建艺术区”成为时尚。有莱比锡这样上规模的老工厂的城市,犹如手持着原始股,欣喜若狂;没有旧工厂的城市,如汉堡,直叹命运不济,怎么着也得闹个亮点,索性在水里搭了个剧院,这是后话;咱北京也不落后,折腾出个798,一时间,车马喧嚣、人仰马翻的成了旅游景点,经营方和一些艺术家之间的冲突也遍布大报小章。眼前这个棉纺厂,虽名声在外,却是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



安静的创作环境


     
笔者忙问舒先生经营之道。我们要保证艺术家们有安静的创作环境。舒先生思路清晰,是个明白人:房地产经营者首先要考虑住户们的利益,给他们提供好的创作环境。条件创造的越好,迁来的艺术家和画廊的档次就越高,这也会无形中提升我们自身的品牌价值,实现双赢。事实上,随着新莱比锡画派的走红,莱比锡棉纺厂3年前就已经成了知名的艺术区。
尽管如此,棉纺厂没有随行就市涨租子,据200649的《纽约时报》报道,一块3800平方英尺的画廊用地,在棉纺厂月租1470美金,而在纽约切尔西(Chelsea)艺术区要花23750美金。从画室租金来看,棉纺厂每平方米的平均月租约合人民币25元,纽约的价格则是它的18.8倍。

长效合同制造双赢


     
搞低价政策促销?还是舍孩子套狼?舒先生接下来的分析打消了我的疑虑:我们看重的是艺术家的潜力,所以不想抬高价位,把钱袋不鼓但有天分的艺术家拒之门外,正说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骑车经过我们身边,舒先生边打招呼边对笔者说:我们和艺术家们都签10年期合同,这样,双方心里都踏实,我看到他们在兢兢业业地创作,他们也看到我在努力地为他们打造环境,双方理解信任,相处得非常愉快。一来二去的,很多画家都成了我的朋友。
      “
跟画廊合作也是一样,我们和画廊也是签订10年合同,这样就保证了这里整体环境的稳定性。当然对画廊我们也是严格挑选的。2001年我们以很便宜的价格将部分面积租给Eingen+Art画廊(新莱比锡画派主打画廊),其中还包括一个高达12的展览空间,当时我就是看重他的品牌价值,其他一些画廊看到吕布克(Lybke)先生来了,马上跟进,像这样的合作给大家都带来了收益。目前我们已经控制本地画廊进入艺术区,希望多来一些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大画廊和艺术家,当然也欢迎中国的画廊和艺术家来棉纺厂落户。舒先生眯缝着带笑的眼睛,似在憧憬几年后的棉纺厂成为多元化、多肤色的艺术家大本营。




甘做艺术家的护卫者


      “
这些老房子还是需要修缮、维护的,你的租金收入能维持这份开支吗?笔者单刀
直入。 “不能。先生很干脆地回答。
     
他解释道:这是个长期项目,不能光顾眼前利益,纯粹追求高房租。修缮费问题可以多渠道解决。向政府申请资助,来开发尚未启用的厂房,不容易,却是一种可能;租赁之外,也对外售卖部分房产。一个伦敦的画廊已经买了一个单元楼,提供给自己的签约画家做画室。当然,从整体上精打细算是必要的。要把棉纺厂这块品牌维护好,住户质量和厂区内环境建设是重中之重。
     
当笔者问及会不会考虑请一些国际体育产品或汽车巨头进厂建博物馆,搞多种经营来解决经费问题时,舒先生斩钉截铁:绝不可能!这不符合我们的品牌建设原则,我们打的就是艺术这张牌。目前启用的厂房主要租给艺术家、画廊和一些与艺术相关的手工业作坊,我们还正在计划增加公益性用房的面积
     
说话间,走到14号楼前。舒先生介绍这个楼总面积约2万平方米,现在部分楼层免费提供给一个艺术基金会使用,还有部分用房准备修建成公益性图书馆和展厅,让莱比锡视觉艺术学院的毕业生有办展的地方,也可借艺术区画廊云集的优势,为毕业生与艺术市场接轨推波助澜。这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房地产商,可他能如此为后辈艺术家着想,为他们的未来安排,听得我心里不由地生出几分敬佩来。更令人佩服的是:借用公益行为体现企业的社会责任感,增加品牌的公信力,既不着痕迹地维护了品牌,又为自己培养了后续消费群体。这位地产商必是将营销传播的秘笈烂熟于心,方能如此的高瞻远瞩。高,实在是高!
     
看完厂区,舒先生的助手利博尔德(Liebold)女士领我参观他们的资料陈列室(archiv massiv)。其间我好奇地问利女士,大名鼎鼎的新莱派代表人物内奥劳赫(Neo Rauch)的画室就在棉纺厂,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但不知到底在哪个楼?利女士面露难色说:公开的秘密还是秘密,除了舒先生,没有人知道内奥的画室在哪儿。我偶尔看到过他出去买东西,还真不知道在哪栋楼。听完这话,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安静的创作环境,这位舒当家的脉这会儿算是把出个寸关尺来了。艺术区的地产商,艺术家的护卫者,我心中真是由衷的敬佩:好一个舒先生!




邻家男孩
     小门轻启,露出张略带稚气的脸。舒先生礼貌告退,留下笔者单独和这位年轻的新莱派传人闲聊。只见百来平米的画室,铺天盖地的完成的和未完成的打开的和未打开的整理的和未整理的画稿画框画布颜料报纸杂志,真是琳琅,也自然满目。待我在棕色沙发的一角坐定,才发现那种铺天盖地的感觉来自四壁“原色”的刺激。约翰内斯用的颜色直不楞登的:大红、翠绿、明黄、亮橙、天蓝。在这五色的衬托下,裹在深灰色夹克仔裤里的这位年轻画家反而显得有些苍白。这个一米八几的帅小伙讪讪地笑着,不自觉地摸摸后脑勺,视线从我脸上到墙上地上画框上屋顶上遛了几圈,那眼神像不小心砸碎别人窗户的邻家男孩。他从裤兜里摸出根烟,点着了,谨慎地坐到画架前。瞧他这拘谨的样子,像是不常接受采访,不大见生人。但他确乎意识到自己必竟是主人,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并不看着我说道:“你……随便看……随便问吧。”
 

     话题就从这间画室扯开:约翰内斯2001年搬进棉纺厂,算是新移民。但若寻根溯源,这个小约翰内斯可谓是在莱比锡的艺术圈子里泡大的。他爹曾是莱比锡书籍装帧艺术学院的学生,据说比内奥•劳赫还早一学期进校。小约翰内斯自己起先在哈勒(Halle)跟随托马斯•鲁格(Thomas Rug),后在莱比锡师从了阿尔诺•林克(Arno Rink) 和内奥•劳赫。得父亲熏陶,移民史很短,却已认识几位90年代初进驻棉纺厂的艺术前辈,时而切磋,很是受益、长进。
新莱派新锐
     别看他才28岁,德国有名的《时代周报》曾经在一篇关于新莱比锡画派的评论文章中,称他为新莱比锡画派的“新秀”。出生在前东德的他曾是少年田径运动员,一直在专业队里接受严格的训练,绘画是后来才开始的,父亲认为他有天赋,自己也喜欢,一切就顺理成章了。要作类比的话,约翰内斯相当于咱们“80后”这一代,在卡通世界成长,受数码时代冲击;唯一的区别是经历过两德统一前后的社会断裂与转型,新一代人,新一代的艺术语言,经意但不刻意,我试图解读他刊登在莱比锡《艺术材料》杂志封面上的作品:
     画中很少用中间色——也就是一度被油画界热爱的灰调子,所见多是极饱和的红、橙、黄、绿、蓝,鲜明张扬,没有一丝妥协。何谓理想何谓现实,观之即明。画的中心是一个焦点透视、由内向外延伸的跑道,跑道旁生出一堵墙,在墙的某个拐弯处又魔幻般的出现一个透明气泡,气泡里是一张苍白的儿童的脸,近乎窒息;画面最前方也是一个少年的半身像,仿佛摄像机镜头贴得很近,人物有些变形,更是添了画面的戏剧性,一张玻璃纸罩在脸上,双唇因为缺氧张开,表情也几近崩溃。与这个充满矛盾和紧张的前景相对,画面中景的两个人物似乎无动于衷,后景的厂房虽然有着卡通式的色彩和形象,但工业化的联想是挡也挡不住的。
     难道这个少年是十几年前的小约翰内斯自己,在田径队为了竞争名次,不顾一切?画面的前后景失重是不是无独有偶的折射当代人的内心?那个孩童在梦里窥视到的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谜!象谜一样的舞台!象谜一样的场景!艺术批评家们展开自己的想象,把约翰内斯同内奥•劳赫、同马克斯•贝克曼(Max Beckmann)做比照,又试图从他的履历和绘画语言中捕捉那些个叫做“观念”“理念”“思想”的东西。





艺术独白

    
约翰内斯的独白是这样的:
     “
为什么画这个,为什么不画那个;为什么画成这样,为什么不画成那样;没有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不刻意的,我不需要给自己找理念找观念做思想后盾,不需要用现代语言把自己武装的如何高深,我就是我,我画的就是我的感受、我的冲动。
     90
年代,在全球一片架上绘画走向死亡的唏嘘声中,众多艺术家转向观念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多媒体艺术。前东德的这个角落还依然延续着架上绘画的传统。莱比锡视觉艺术学院没有忽视基本功的传授,一群执著的艺术家们用自己的艺术语言,在这片架上空间里阐释和表达自己与现实世界的关系及感受。虽然是市场因素,产生了这个叫新莱比锡画派的品牌,在纽约、阿姆斯特丹和汉城的艺术市场上,其价值等同于6位数的美钞,但在笔者看来,在这片工业革命的遗址上,这些艺术努力的实际意义和丰富程度又岂是这样一个半学术半投机的名称所能涵盖的。在艺术被金钱愚弄,被自作聪明的艺术家和艺评家们玩弄的今天,笔者东行棉纺厂,看到了一份充满活力的澄澈的真实,实在是不小的惊喜。


前辈汉斯

    
告别那个满满当当的画室,约翰内斯领我去见棉纺厂的艺术前辈——汉斯(Hans Aichinger)。同样的曲里拐弯,同样的如进迷宫。刚才在楼道口,不知哪位曾造访过中国的艺术家,居然把当代中国最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字拆(外加圆圈)移植到这里的墙上,好奇还是戏谑?暗自品味着这位无名氏的调侃,转折间,在某个小门后见到这个1994年秋进驻棉纺厂的艺术家。



 


     “汉斯这个名字有点像咱们的卫国建国之类,标志着某个特定年代的起名时尚。但凡叫这名的,都约摸过了五十而知天命的槛儿了。眼前的汉斯穿着油彩工装,那色彩图案是画家身上日久自生的,绝对找不出重样的来。头发虽然不长,却兀自堆了一头,还刚被秋风吹过。高凸的眉骨下聚着两束冷峻犀利的目光。好在待客还呈上了一些笑容,让笔者登时放松了许多。
    
两间工作室很大,其中一间虽无汉牛,书架、颜料和画框却已充栋,另一间像影院一样全封闭,据汉斯介绍,这是他的创作室,他只在灯光下绘画。我想他可能喜欢这种与外界隔绝的感觉,这样更能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发挥。艺术家多有很强的自我意识,常被归入特立独行的人群。

    
不用寒暄,说明来意后,约翰内斯、汉斯和笔者就各自抱着胳膊站在画室的中间聊开了,无拘无束。革命家史自然不放过,原来汉斯同约翰内斯他爹是同时代在莱比锡视觉艺术学院学习的,前东德时代,艺术家若要以艺术为生,必须是科班出身。汉斯毕业后即以此为业。问及是否受政治气候变化的影响,他说,搞艺术的反正只认自己的那套,我认为那些说什么前东德艺术家如何如何表达自己对时代对政治的反思种种种种都是瞎掰。嘿!出口够冲的!至少能噎憋一半品评政治与艺术之关系的艺评家们。看得出这位直线型表达思维的艺术家,百分百活在自己的艺术追求里。




“我在画我能画的和我想画的”
     墙上正中挂着汉斯的近作:一个女人跪在地上,手伸向前方桌子上摆放的一对玩偶。灰黑色背景衬托出一个没有什么道具的空间:桌子、墙角、玩偶和女人, 有如京剧的舞台,椅子一搁是山,马鞭一扬马已在胯下。画家笔下的人物置身于这样的场景之中,并没有显得迷茫无措,相反,表情向你传达着她的自知和自省,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一种深层的自信在这个简单的空间中彰显出来。问及创作动机,汉斯思考片刻后说:“我没有什么特别好说的,我在画我能画的和我想画的,我笔下的人物都在某个有限的的空间里,这其实就是我们的现实生活,如同我在我这个画室里一样”说到这,环顾了一下周围,“无奈也罢、有奈也罢,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人人都得面对,都得从容面对。”
     谈到“新莱比锡画派”这个话题,这位老棉纺厂住户倒是无所顾忌:“瞎掰,有这说法没这说法我都这么画,我们一批人都这么画,加个牌子似乎显得正式点儿,最终不过是市场化的产物,来的快,走的也快。”
     约翰内斯不停地抬腕看表,想也时候不早,不愿耽搁这两位画家创作,即起身告辞。
     “莱比锡画派”和“新莱比锡画派”,他们究竟有无血缘关系?是历史延续,还是假以史名、粉墨登上艺术市场?有待日后考据整理,易篇另记。

[沙发:1楼] art阿宝 2008-12-10 15:30:35







































[板凳:2楼] guest 2008-12-10 18:40:49
莱比锡好像在柏林西南面吧。
[地板:3楼] guest 2008-12-11 01:40:14
798本就是东德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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