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讨​论自然:魔法石头,洞穴,创造力与灾变
发起人:毛边本  回复数:0   浏览数:3525   最后更新:2021/09/30 13:01:57 by 毛边本
[楼主] 毛边本 2021-09-30 13:01:57

来源:普遍手册 General  陈萧伊



(一)

在我们这个时代,自然已沦为一种幻觉。

时间呈现出一种消失态,北极的风在无边无际处降落。在这茫茫冰原上,远处黑色的人影缓缓并沉着地行走,虚弱而渺小,身后紧跟着发出隆隆巨响的铁锈怪物——如凶猛虎鲸般升起的破冰船,这钢铁巨兽冷漠地前进,毫不留情地凿裂前方的冰原,而那人仿佛随时就会被身后敞开的深渊淹没。这是荷兰艺术家Guido van der Werve在2007年名为《Nummer acht, 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alright》的作品中,为我们展示的图景,一种人与自然合二为一的形象,既崇高又荒谬。艺术家命名的标题像是自古以来,人类幻觉般的安慰,“everything is going to be alright”。

同样的场景在我脑海中再次鸣响起来,是在距离地平线四千米的七月,气温九度,我们从灰蒙蒙的六点出发,途径峡谷、森林、草甸、再到破碎的裸岩带,追着巡护大哥们的步伐,在流石滩与灌木中跳跃,心脏在呼吸的间隙里快要跳出来。此次的任务,他们需继续追寻近年来偶尔通过红外相机拍摄到,却从未见过的“雪国王者”。在坡度几近垂直的岩石上,他们静静地安装相机,做好经纬度的记录,检查周围环境的痕迹,以及残留的动物粪便。离开前,他们欣然地指出美丽生物曾出没过的地点,随后站在大雾的山脊上,我看着他们继续踩着摇摇欲坠的碎石,消失在云雾之中。

人类自身的延展,一端是时间线上无可避免的死亡,而另一端的时间踪迹,人们可以追溯到诸如周遭这些建筑物的起点、城市扩散的原点,再往前走,是没有遗留任何砖瓦的荒原,只有草木在四季之中轮回复生。时间也仍然从太阳和月亮那里奔落,山脉隆起又缓慢地跌落,直到七千万年前,世界变回了一片汪洋的谜语。所有的一切就在这里了。就像艺术家Anselm Kiefer在一篇采访里答道,“人们往两个方向走,也是一种安慰,因为人们知道自己寓于万物之中,而且将永远寓于万物之中。”

只是自然是一位如此冷漠的母亲——万物遵循着自身无意识的智慧或愚蠢,而自然只遵循自己的道路。纪录片《伊斯特河》的名字取自荷尔德林未完成的诗作The Ister,整部纪录片是一段对海德格尔哲学的追寻之旅,也记录了D**id Barison & Daniel Ross两位导演对转变中的欧洲文明及其冲突、技术的位置的思索,片中的受访者斯蒂格勒在其中坦言:“在我们这个时代,自然已沦为一种幻觉(phantasm)。”

(二)

对占星师来说,天乃是未来之书,而地则是在向你们指明太初世界的纪念碑。

顺着蜿蜒的峡谷,穿越铺满光斑的密林土路,我们回到可以顺畅呼吸的低海拔地域。峡谷对岸,岩壁上的人造山洞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在这里,友人对我回溯起拥有记忆以来,偶然与那种巨大事物相遇的时刻。没有照片佐证的记忆,总让人缺乏底气,究竟孩童的她为何会杵在一个矿井的入口,缘由也无法追究。那天她第一次目睹了一种原生的恐惧,还有令人颤栗的全然黑暗,一股股从洞内吹来的热风,像是无声的抽泣。她说,就像是我们让山脉面向自己,闭上了眼。很多年后,当她走访许多废弃于九十年代的矿山,讶异于矿洞的逼仄,与童年所忆那巨眼般的深邃早已不同。

那么区别于依靠嗅觉追踪气味觅食,我们的祖先是视觉性的动物吗?毕竟他们发现了在阳光下闪耀的石头。

在诺瓦利斯(Novalis)未完成的残篇《海因利希·冯·奥弗丁根》(1802 年)中,他是霍亨索伦家族爱好旅游的弗里德里希伯爵,同时又是一位矿工。在旅途中,他遇到了一位隐士,这位伯爵与隐士对话,他说,“我们的艺术,鞭策着人们要站在地面上密切地环视四周,就如地下之火,似乎在驱使着矿丁四处去游荡。”隐士回答他,“你们是一群近乎颠倒过来的占星师。如果说有那么一些人在没有头绪地观察着天空,迷失于天空不可度量的空间,那么,你们则是将视线挪向大地,去研究它的构造。占星师研究诸多天体的引力和影响,而你们则研究岩石和山脉的力量,研究地层和石层的种种作用。对占星师来说,天乃是未来之书,而地则是在向你们指明太初世界的纪念碑。"

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人类发展早期的各个阶段都由这些来自于地球表面的材质来命名(石头/铜及其合金/青铜/铁…)。在漫长的时间里,背朝太阳,对着彩色石头进行试验,人们开始“希望装饰自己的身体,……于是就使用了彩色的矿石和自然形成的金属……”。从起初对金属的有意使用,到公元前11000年至公元前9000年之间的亚洲西南部,冶炼技术也终于被人类掌握,于是将金属融化为装饰,制造工具和武器……复杂的文化从石头里产生了,并最终与对火的掌握紧密联系在一起。在随后的时间中,人类通过粮食生产从而替代了采集食物的方式,于是那些依靠残羹剩饭或受人保护的动物也随之聚到一起,而这样的最早期的永久定居点之一,位于库尔德斯坦的耶莫。于是,火、食物、定居点,成为人类族群最初与最后的形式。

人类最初的永久定居点所在的肥沃新月,诞生了已知最早的帝国和书写系统,这片位于亚洲西部拥有肥沃土壤的半圆形区域,奔流着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同时受惠于世界上最大的地中海气候区这一优势,这片土地成为最早期进行农业革命的地区。在旧世界,那里也曾经是人类最初的矿场。早期的苏美尔城邦在公元前3500年建立,也对自来高地及北部、东部的铜的使用量大大增加,而诞生了青铜时代的河流平原带却缺乏铜,于是人们去到山区丘陵带的居民那里,也就是“野蛮人”的土地上去找寻金属,并发现了其他的物资,宝石、木头、羊毛和种子。对金属的探寻改变了这一地带,也改变了“野蛮人”。

政权在更迭,城市生活还在继续发展。贸易的交换变得越发深入,而金属原材料往往来自更遥远的地方,越发普遍的战争与饱含血腥味的“文明”,也顺延着这些淘石之路,往四面八方扩散了起来。美索不达米亚人向东进入伊朗山区,向北去往安纳托利亚,往西去到地中海,而埃及人向北去西奈和黎巴嫩,顺着腓尼基沿岸寻找雪松木。冶铁技术越发成熟,使得那些高大的树木都被砍伐得所剩无几。人们兴建起了港口,在如今已经分解于茫茫海中的木屑,曾是往昔活跃于黑海和地中海的船只。还有历史上有名的塞伊玛-图尔宾诺人,他们随身携带着来自阿尔泰和天山地区的锡和青铜,骑马在公元前16世纪的黑夜里穿过森林和草原地带快速向东欧扩展。在城中,人们修建了石质的庙宇,把镌刻的诗送去庙中,甚至在石头上刻下捐献者的名字。

你看,我刚刚放在你眼前的这圈泡沫,是我们自古以来透明的茧。在前现代的星海之中,这一无法复现的遗迹之中的想象图景,或许比我们意料之外更为浩瀚。如两栖类动物学家D.B Wake 和 V.T.Vredenburg刊登于《美国科学院院报》的文章里形容的,“一个像野草一样的物种,无意间获得了某种能力,并直接影响了其自身以及这颗星球上大多数其他物种的命运。”

(三)
从阿尔瓦雷斯在沉积岩中发现行星撞击的痕迹开始,地球的生命史多多少少被改写了。

处一个废弃的老矿井中,有一种无法说清的恐惧,你仅仅知道这些古老的矿床曾孕育在海洋中,直到欧亚板块与印度板块的挤压,古特提斯海退却,眼前的山脉才由此隆起。三言两句的假说概括,与无法想象的广袤时间在此形成了某种坐标,当置身于一片黑暗中,却也好像什么也解释不了。在中国西南山地的藏族和彝族的传说中,矿石是山神的食物,而谁能预料到,在千百年来,人们就这样夺走了山神的食物,从而铺开了通往现代的道路。

洞内里漂浮着寒气,被开凿过的岩壁上结着一粒粒闪光的露珠,令我怀念起90年代初那些遥望璀璨星空的童年夏夜。我们行走在锯齿般的洞穴拱顶之下,仍提着一颗不安的心,而远处似乎是蝙蝠的身影一晃而过。我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前方的光束,从身后的黑暗,传来她的笑语,你看我们这样蹑手蹑脚地缓行,像是有无形的水流形成阻力,仿佛真的走在6500万年前的海底。

从阿尔瓦雷斯(Walter Alvarez)在沉积岩中发现行星撞击的痕迹开始,地球的生命史多多少少被改写了,在更为宽广的背景上,人们开始发现导致生物灭绝的缘由并没有唯一的答案,灾变和均变混杂存在着。在海洋中游荡了几亿年的笔石与菊石通通覆灭后,留下了远古的信息,使得人们总致力于通过沉积岩的分层、化石、碳同位素去重构那个久远的过去,或许是在高度燃放石油与煤等矿藏的今天,空气里充斥着不可逆的二氧化碳,海水酸化冲击了所有海洋生物,都展示了一种全体覆灭并将一无所有的灰色。

这个宏大趋势的速率仍在极大地加速中,而今天的自然,是物种跨越、杂交之后的结果。一方面,森林的砍伐,高速公路的修建,种植业的发展,都带来了生物栖息地的缩小与碎片化,而整个人类态群系(anthromes)几乎占据了世界上绝大部分土地,属于完全荒野的野外环境在被分割为小块,进而离消失不远。同时,全球贸易和世界旅行,或多或少又帮助了一些固着的生物从起源地扩散到更加广泛的地域,一艘超级油轮,或一位飞机乘客,就能毁掉数百万年的地理隔离。在世界迅猛的发展中,这似乎又是一种古老现象的重演,从早期的人类迁徙路途开始,这项浩大的世界动植物群系的重新混合就早已启动,“天然”早已消失。在生态稳定性的轮廓线上,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都得以亲自站在这根锁链被打破的转折点。

一种可能来源自日本的栗树枯枝病菌,在19至20世界之交侵入美国,并在几十年中杀光了约总计40亿棵美洲板栗树,连依附于这落叶树木的蛾子也一同消失了。2007年,美国的野生动植物学家们开始注意到,一种地丝霉属的真菌让美国多个州的洞穴蝙蝠患上了白鼻症状,在染病后很快死亡,一些冬眠地的种群数量甚至骤降了90%。追溯到最早的关于白鼻迹象的记录,竟来源于一位洞穴探险者在2006年拍摄的照片,而他所在的洞穴连接着豪洞(Howe C**erns)——一个广受欢迎的旅游地,那个洞穴每年的参观游客高达20万人次。在更早的时候,上个世纪南美的蛙类就受到了壶菌的威胁,处于濒危的境地。这样的情节在世界各处上演,而我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仅仅是在 2020年,新冠病毒围困了我们之后。

(四)
果今天尼安德特人仍生活在地球上,当河谷的风吹过时,野马和披毛犀还会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普林尼的《自然史》描述了真实存在的动物,却没有记述已经灭绝的动物,显而易见的是,长久以前,我们在大部分时候并没有考虑过动物也曾有跌宕起伏的历史。18世纪90年代的巴黎是古生物学家的乐土,在出产石膏的采矿厂里,矿工们挖到奇怪的骨头开启了居维叶(Georges Cuvier)对生物灭绝的研究。同样在19世纪中期,采石的工人在尼安德河谷捡到了尼安德特人的骨头,从此我们看到了关于这个星球今日可能成为何种模样的另一条路径。

在上世纪60年,美国考古学家Ray Solecki从伊拉克北部的一个洞穴中发现了几具尼安德特人的骸骨,在对其中一位称为沙尼达尔4号的尼安德特人周围土壤的分析中,他是明显被埋葬的,并且在入土的时候有鲜花陪伴,在Solecki的著作《沙尼达尔:最初的葬花人(Shanidar, the First Flower People)》中写着,“我们突然有了这样一种认识:人类的普适性和对美的热爱其实并不仅限于我们这个物种。”这被考古学家认为是尼安德特人精神性的深刻证据,尽管也有人挑战这一结论,认为是掘地的锯齿动物带入洞内的。

在已经出土的数千件来自于尼安德特人的制品中,几乎没有一件呈现出明确的艺术或者装饰的意图,而任何带有这样意图的物件都会陷入考古学家们无穷的争辩。他们认为尼安德特人或许缺失了某种审美突变的基因,而某个染色体上小小的转变,使得我们人类相比于他们来说,是疯狂的。

位于法国西南部的多尔多涅省,有上个世纪发现的费拉西石灰岩洞(La Ferrassie),在其不远处,有几十个重要的考古学地点,例如拉斯科(Lascaux)壁画洞穴。在费拉西,穿过表层的现代人类头骨残骸,考古学家们也曾在底层发现尼安德特人的头骨,这里曾经出土了最多的尼安德特人骨头。在附近的贡巴莱尔(Combarelles)洞穴深处,受着“疯狂”创造力驱动的人类祖先绘制了上百幅壁画,所有内容都是关于动物,尽管它们中的绝大多数在今天都已经灭绝了。最常见的关于贡巴莱尔洞穴壁画的推测,是人类认为他们的画具有某种魔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对的。

尼安德特人在欧洲大陆生活了10万年,并没有发现他们对其周围环境的影响,超过了任何其他大型脊椎动物,如果今天尼安德特人仍生活在地球上,当河谷的风吹过时,野马和披毛犀还会陪伴在他们的身边。而我们从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回过头来,自然和野性的智慧,或许也曾是一种答案。科尔伯特(Eliza⁃beth Kolbert)所写的《大灭绝时代》中提到,“人类有了以形象和符号来表达世界的能力,也就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而巧合的是,这也恰恰是毁灭世界的能力。微不足道的几个基因差异,令我们有别于尼安德特人,却也造就了所有的不同。”  

(五)
人们接受自然的赠予,将自然化为资源,却因此更为远离自然。

在黑暗的山体内部,我们接近史前史,再由着一种“希望图景”的驱动,继而又使用现代的机器,为我们开凿和打碎了仍留存线索的变质岩。人们接受自然的赠予,将自然化为资源,却因此更为远离自然。在宿命论的时间之箭中,指向了这样一种答案——人类在自身最初的创造中,最终毁灭了自己。

人类纪这一概念通常被认为始于工业革命,更保守的说法是在1950年代,随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人口爆炸式增长才开始,在这样的认识里,是由铁路、涡轮机等现代化工具的引入才让人类成为了一种改变地质的力量,进而开展人类世。但从生态学以及物种的灭绝中能够看出,这场生态的连锁反应,早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关于洞穴的故事中,还有一个与我们的今天息息相关。在12世纪亚洲的金属供应来源几近枯竭时,北欧、英格兰、法国和德意志再次进行金属开采,而相继的,欧洲大陆旧矿井的开采在14世纪后已经接近殆尽,因此只能向更深处掘进,随之而来的难题是无法排出的地下水。在公元前2世纪的埃及纸草文书中,首次提到有名的阿基米德螺旋式水泵(Screw of Archimedes)能将水从很深的井下抽出来。在西班牙的矿山,当18世纪人们重新开采时,还发现了罗马的水车。

从古代浅层矿的开采到18世纪,排水的问题一直都存在。于是为了在大雨倾盆时能够持续采矿,1705年纽科门(Thomas Newcomen)受到了萨弗里(Thomas S**ery)不成功尝试的启发,继而发明了蒸汽机,最初,这个机器安装在位于英格兰中部伍尔夫汉普顿(Wolverhamplton)的一座煤矿里。相隔六十年之后,瓦特(James Watt)对其作了一番完善,他的机器为煤矿、铁矿生产和其他金属采矿,以及交通提供了动力。后来,又有一位采矿工程师斯蒂芬森(George Stephenson),他继特里维西克(Richard Trevithick)之后,发明了火车机车,并将其运行在铁轨上拉动货车,就如早先在地下矿洞那样。

(六)

写给20世纪残存的老古董

在生态性缩减中,世界上许多精彩的事物都消失了。

在炙热的白昼中,我眯着眼睛试图看清远处的青山,辽阔的平静反而制造了一种“物种孤独”的体验。清晨出发后,我们翻越群山,然后置身于一片难寻的荒野中,探访了一座已知始于清代荒废于本世纪初的矿区。灌木和荒草爬满了那些屋顶坍塌的建筑,生锈的机器碎片满地都是,对面那些不规整的黑色洞口密布满山,像极了一个伤痕累累的怪物,连已经不再清晰的土路和羊肠小道都成为一种往日遗迹。如何去描述眼前这样一幅景观呢,当伫立在至高处,浪涌着的群山环绕,却无比寂静,像在深海的内部,我看到奇迹中的奇迹,尘埃与谜团,而我们是古老的沉积物、幽灵和怪物。

长久以来,我将自然看作是一门我们与生俱来却不再熟悉的语言,只是现在越来越不明白,自然应该被理解为何,是作为自然科学的自然,作为资源的自然,作为景观消费的自然,还是一种生态生长覆灭的系统,或者什么也不能被理解。在这片逝世的亲人还有消逝的物种都曾活过的大地上,藏着无数秘密而不语的岩石,时刻沉默地碎裂,或许人们钟爱山脉,是其在破碎,隆起,侵蚀之中,显现出未来的忧伤图景。那时我在心里想着,在未完成的世界残篇里,20世纪残存的老古董们,是否还能始终“无怨无悔的样子”,安于一隅。

在生态性缩减中,世界上许多精彩的事物都消失了。在今天,翻越城市周围没有径迹的山岳,已经和横渡大西洋没有本质的区别。在我们的想象中,自然总被描绘成包融一切奥秘、危险、冒险和奇迹的母体,而现实的自然,却圈禁在城市与城市之间,被埋地管道和高压线锁在了狭小的范围里。当从某处站定的角度上望去,自然总予以无际而宽广的姿态展示其面貌,而那亘古的无人之境,仅仅满足了人们怀着救赎,对无法倒转的时间的想象。

英国作家Robert Macfarlane曾在他的《深时之旅》里写下,“诗人Philip Larkin曾有诗句,比我们存在更长久的是爱。他错了,比我们存在更长久的是塑料,驯化家畜的骨头,铅-207(铀-235衰变链末端的稳定同位素)。”而在那个荡气回肠的山谷里,忍住数次几乎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意识到,原来世界发了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标题取自于藏族作家此称的文集《没时间讨论太阳》,书写记录了一个与世隔绝,仍在半农半牧村庄的故事。


参考书目:

1. [德] 安瑟姆·基弗,梅宁、孙周兴 译,《艺术在没落中升起》,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

2. Barison, D. & Ross, D. (2014) The Ister(film). Australia.

3. [英]杰克·古迪,李文锋 译,《金属、文化与资本主义》,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8

4. Zielinski, S. (2008) Deep Time of the Media: Toward an Archaeology of Hearing and Seeing by Technical Means. United States, The MIT Press.

5. Richards, J.P. (2010) Mining, Society and a Sustainable World. Heidelberg, Springer Press.

6. [美] 伊丽莎白·科尔伯特 叶盛 译,《大灭绝时代:一部反常的自然史》,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

7. Wake, D.& Vredenburg, V. (2008) Colloquium Paper: Are We in the Midst of the Sixth Mass Extinction? ***iew from the World of Amphibians.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5.

8. Ellis, E.C. & Ramankutty, N. (2008) Putting People in the Map: Anthropogenic Biomes of the world. Frontiers in Ecology and the Environment 6.

9. Solecki, R.S. (1971) Shanidar, the First Flower People. New York, Knopf.

10. Sloterdijk, P. (2013) In the World Interior of Capital: Towards a Philosophical Theory of Globalization. Polity Press.

11. [法] 布鲁诺·拉图尔,刘鹏、安涅思 译,《我们从未现代过》,苏州:苏州大学出版社,2010

12. Macfarlane, R. (2019) Underland: A Deep Time Journey. UK, Hamish Hamilton.  


关于作者

陈萧伊,1992年生于中国四川,于2014年获得伦敦艺术大学纯艺术摄影硕士学位,目前工作生活于成都。她的作品以摄影为主并结合版画、手工书、影像等形式,着眼于自然作为中间介质,探讨面对精神性的直观体验。作品曾获得中国第七届三影堂摄影奖大奖,入选福布斯2017“30 UNDER 30(Art)”亚洲榜单,并参与诸多国内外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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