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葛宇路 / 生活似乎也变得值得一过
发起人:wangxiaoer97  回复数:0   浏览数:950   最后更新:2021/09/22 13:42:21 by wangxiaoer97
[楼主] wangxiaoer97 2021-09-22 13:42:21

来源:绘画艺术坏蛋店II  刘一雯


葛宇路——“一幅是画,另一幅也是画”展览可能无法满足对新奇媒介体验有期待的观众,也无法满足将观念艺术推陈出新的希望寄托在网红青年艺术家身上的业内人士,即便他们是品评当代艺术的主要人群。

是的,在中国的当代艺术世界里,我们反复面对着老问题。

“大家都会觉得现成品的概念是一种物质材料,我觉的现成品是跟一个固定对象的关系。我想把‘现成品’概念里被遗忘的那部分提出来。”

葛宇路试图还原“现成品”作为一个艺术概念本身出现时的意义,而不仅仅是一个视觉对象或被降格为普通商品的一堆物质材料。


这个苦衷自20世纪初杜尚开始就被反复述说,杜尚曾说:“事实上现成品被当成艺术品那样受尊重,意味着我打算把它彻底带离艺术的企图没有成功地解决问题。”与杜尚试图摆脱当时的艺术一样,葛宇路要摆脱当下的现成品。


更准确地说,是要摆脱物化艺术的创作认识。这种对现成品概念的校正来自于艺术家对当代艺术界依靠所谓艺术作品维系自身顺应资本社会的反思。


当然,这个资本社会既包括我们生活的日常社会,也包括艺术界。


其实,许多西方当代艺术家都经历了从情境主义行为艺术到消费社会观念艺术的转变,本质上它们催逼的还是一种行动力,放在葛宇路这里,就是他对自己之前艺术实践合法性的一次考据。


葛宇路不会不知道对现成品的反思并不算标新立异,只是他仍选择这么做。

毕竟,这个展览确实让公众看到了绘画这件事与他们生活现实之间的关系,买到的冬瓜可以是倒瓤的,普通的插线板值得被正面端详,石膏体不必展示出牢靠的质感……画面既从容地通向了日常中的普通物件,却也陷入了某种象征意义上的僵局。

可能是为了平衡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葛宇路在画框的侧面附注了相应的心情文字,仔细阅读就可以还原他在创作每幅作品时的起心动念。葛宇路像呓语似地在文字里提醒自己远离漫无边际的符号性想象,展厅一侧的展墙上集中展示的附注文字也被印刷成了若有若无的灰色字体。

让观众更方便地看清这些文字不好吗?葛宇路用侧面不起眼的文字对画面进行了一次躲闪,而他又通过字义对自己的思想进行了二次躲闪,就好像他害怕文字和画面、思想与文字互相构成彼此悖论性的存在。但是,葛宇路又让它们必须出场,试图通过文字稀释观者对画面的误读,也寄希望于有心人对这种设计进行观察,证明作为艺术家的他没有只是摆弄几幅培训班习作应付观众。

葛宇路坦然展示了他形成艺术观念的过程,即对大多数美术生来说都会经历的艺考培训,但他又加入了自己对艺术界浪漫化想象后的反思。


在通往以画得好为目标的路途中,他回过头来反思这段经历,似乎是在拷问未来的自己,画得好又怎样?他并没有完全复制培训班训练出来的笔触,在选择画面主体和对画作顺序的编排上试图与考前班情境拉开距离。例如,他没有展示素描(一种被学院派重点强调的规范化技法),而是一些色彩鲜艳的食品和日常物。最能引起练习稿想象的石膏体也不具有上下文,只是错落有致地被安置在了食品等日常物之间,像一个个分隔符,将观者从形而下往形而上拉一下下而已,也就仅此而已。


他既需要隔离现成的观念,还需要缩小话题的范围。几个白色展墙四周是空荡荡的展厅,似乎只愿观众将注意力集中在孤零零的画作身上,竭力帮助观众空出自主思考的空间。葛宇路在可供讨论的公共性与私密的自传性之间找到了一个支点,以便引出他真正想表达的内容。

当代艺术界可能已经熟稔了“解构”——当代艺术的基本操作,但艺术界在思想和行动上的倦怠导致所谓解构并没有在现实中释放出它该有的能量。


葛宇路的特殊之处在于,他的这种意识是从行动中来,而不是理论或说教。他结合自己求索艺术的路径,以自己作为方法,从艺术事件和行动本身(对路牌命名、与监控摄像头对视、介入美术馆体制运行的日常……)的方式参与当代艺术,似乎一开始他就有意无意避开了“现成品”陷阱,并且没有神秘化这个过程。

在这次展览中,葛宇路遵循着实证主义的认识规律,老老实实地盘点自己周边可利用的材料和可组织的符号。因此也带来一种复古的自传感觉,这都是他的创作当然无法避免自传性,之所以单独提出来,是因为在许多其他的当代艺术展览中普通观众很难分辨艺术家的情绪从何而来,他们和作品都突兀地出现,仅显出短暂的新奇与在趣味上的固执,巧思和苦功也只能来自对各种范畴的反复强调。


当代艺术的可能并不仅是作为材质和范畴的可能,而是围绕当代性本身发生的各种可能。虽然,一个未受过美术培训或不会画画的人在直面葛宇路这次展览的作品时,确实很难对画面进行理路上的指认,但在重新评估当代艺术价值面前,这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其实,“一幅是画,另一幅也是画”已经回答了大部分来自艺术界的批评。创作变得有迹可循,生活似乎也变得值得一过,但这种建立在否定之否定后的质询意识可能不足以打动采取精英态度的艺术界人士。


正如对许多人来说,这次展览简陋而单薄的展示空间让作品更没说服力了,不足以供人们说出更多的所以然。但我们往往忽视了正是现实和生活本身——充满着非常具体的简陋与让人泄气的单薄气氛让我们没有那么多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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