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顶回流,UCCA Edge汇入……苏州河沿岸显形当代艺术新聚落
发起人:动次大次动次大次  回复数:0   浏览数:1386   最后更新:2021/09/16 09:34:20 by 动次大次动次大次
[楼主] 动次大次动次大次 2021-09-16 09:34:20

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从邮政总局大楼眺望苏州河口


在上海,自西向东穿行于城市陆地中的苏州河从北新泾流入外白渡桥东侧与黄浦江交汇,桥宽正适合漫步。2000年上映的电影《苏州河》中,城市记忆与废弃的空间都堆叠于此。二十年间,河道整治、工厂转型,埋藏在此自发生长的艺术空间也在苏州河畔随城市一同变迁。

区段划分图,图片来源:《苏州河沿岸地区建设规划(2018-2035)》


靠近苏州河岸北部中段的M50创意园是上海最早形成聚集的艺术园区之一,从这里向东,自光复路到北苏州路,城市截面变为以静安大悦城为代表的商业场所和近年来逐渐向苏州河东岸聚合的画廊、机构与美术馆。其中包括今年5月落成开放的UCCA Edge、OCAT上海馆和新迁入的没顶画廊,在此,它们与上游的M50园区呼应,构成一种艺术融于城市生活的形态。

没顶画廊外观
没顶画廊在成立后曾经历M50、西岸艺术中心与博华商场空间,回顾其十余年间的搬迁过程,从苏州河西岸到徐汇滨江,再到苏州河沿岸的石门二路和现在的曲阜路,也能由此扩散描绘出上海艺术空间和群落随城市的文化地理流变迁徙的路线。

没顶画廊重回苏州河岸

随艺术浪潮流动的搬迁史

步入2021版的没顶画廊,有种扑面而来的缭乱之感,一时被地面显示屏中李汉威的影像作品吸引,转头又看向了左墙上方阳的红色虚构鬼神雕塑,在穿过冯至炫与郎港澳两件多材料、大尺度的装置作品后,被蔡坚的三幅大型相机镜头绘画吸引,对放大的镜头重复且精确的描绘在冲击中让人体会强烈的波普美学。


再转身,观者或许才会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工地”之中。斑驳的水泥柱和墙面、暴露的水管、参差不齐的砖色以及突然出现的小广告和电话号码,竟也与高科技、多样创新媒体与形式承载的艺术作品和谐相融。让人禁不住困惑这到底是把“工业风”装潢进行到了极致还是拆迁到一半就竣工的产物?创始人徐震给出的回答是后者。

经历三次搬迁后,没顶画廊来到了曲阜路。该地此前是一间健身房,画廊在签约时对空间内部几乎没有概念,计划在拆除原有隔断后再进行设计,没想到在过程中就找到了最让人满意的状态——和在崇明岛即将开放的没顶美术馆相近的“很随意、甚至有点邋遢”的面貌。相较于千篇一律的美术馆“白盒子”展示空间,徐震更偏爱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场合,在艺术网络逐渐体制化、艺术空间网红经济化发展致人麻木的当下,“我们应该至少让自己有点兴奋”。


"USB多端口链接展"现场,图片来源:没顶画廊


在此进行的画廊开幕群展“USB多端口链接展”由四位90后艺术家发起,邀请一众同龄艺术家或策展人并请他们自主选择搭档,最终形成17对艺术家与策展人的组合。参与展览的艺术家平均出生于1996年,他们的作品围绕工业产品、消费社会、虚拟世界等主题展开多媒介的讨论,呈现出新一代艺术群体的独特面貌。

画廊本身在空间面貌上呈现出不确定和流动性以外,徐震和现没顶画廊的总经理金利萍主导的艺术空间本身也经历了多次搬迁——2002年比翼艺术中心入驻M50创意园,2010年比翼艺术中心消失、Art-Ba-Ba流动空间在桃浦大楼发生,2014年没顶画廊成立后又搬回M50,此后辗转西岸艺术中心与上海博华广场,最终落址在曲阜路9弄的下沉庭院。如若将没顶画廊的历史按照“苏州河西岸(M50创意园)——西岸艺术中心——苏州河东岸”的脉络梳理,则不难发现其搬迁过程和两地艺术浪潮的起伏存在一种对应关系。

没顶画廊外观(上海M50创意园时期)
没顶画廊最初在苏州河沿岸度过了M50的初创期,2000年前后,工厂停产转型、工业园区业态调整,M50园区开始引进以视觉艺术和创意设计为主的艺术家工作室、文化艺术机构和设计企业,成为上海最初的创意产业聚集区之一。2002年,从艺术家薛松偶然发现这里的“野生”厂房开始,比翼艺术中心、香格纳画廊以及艺术家丁乙、张恩利的工作室纷纷入驻M50,共同构成了园区内最早的艺术生态圈。

当年以M50为中心涌现出一批新生代艺术家“自我组织”的浪潮,该地见证了自2000年初的“不合作方式”到2006年开始的“手感”,及活跃的“组织”、tof小组等艺术群体集体创作、共同成长的过程。

自我组织系列--"手感4: 学习方法",王光乐、于吉在视界艺术中心布展,2011年,图片来源:巢佳幸

由陆兴华学术指导、Art- Ba-Ba流动空间策划的"群岛"展览在视界艺术中心,2013年,图片来源:巢佳幸


2008年时,M50俨然已成为上海当代艺术社区的代表,不断吸引画廊、设计公司和国外机构入驻,租金也涨至最初价格的10倍,并不断出现拆迁的传言。自此,对租金承受力相对较低的艺术家纷纷寻求更为低廉稳定的空间。

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中国艺术市场加速发展之时,一种新的氛围和艺术生态也在此逐渐形成。十年间,上海当代艺术逐渐向M50聚拢、再向西岸转移。没顶画廊也于2016年搬至西岸艺术中心,此时西岸已经形成了以新美术馆、艺博会和国内外专业画廊为主的蓬勃生态,处在高速发展的阶段。

没顶画廊外观(上海西岸时期)

群展"幻象颗粒"展览现场,没顶画廊(上海博华广场时期)


但在经过了一轮艺术生态发展的起伏之后,西岸地区房租持续上涨、又经历疫情,没顶画廊在租约到期后选择搬离,经过一年在上海博华广场的商业空间内的过渡,又承OCAT上海馆馆长张培力介绍,选定新址后再次回到了苏州河沿岸。在策展人巢佳幸看来,周围的老厂房为没顶画廊带来的氛围更接近于当年比翼艺术中心的气质,同时这样的搬迁也标志着原聚集于西岸的画廊正在向市中心其他区域分散。

多端口链接起的"小生态"

新生代艺术家以新的方式聚集


从1999年成立比翼艺术中心时起,徐震就一直在跟不同阶段的年轻艺术家合作,直到现在——此次展览中最年轻的艺术家21岁,其画作在展览开幕之时已迅速售出。在他的观察下,除个体差异外最明显的变化是:新一代艺术家平均水平都蛮高,作品、布展都较为成熟,“但大家都很急,急于获得承认、做出让人满意的作品,急着卖掉。”这种过于明确的诉求在被新的直播经济、消费社会改变的世界中或许显得合理,但对于年轻艺术家来说,快速进入被商业推动的艺术市场齿轮中并非易事也非益事。

在组织“USB多端口链接展”之前,四位发起人——来自没顶魔法班一期的蔡坚、王梓全、冯至炫和没顶画廊的签约艺术家李汉威——已经在五月组织过一场名为“世袭领地”的群展,在宝龙美术馆集合了24位新锐艺术家进行在地创作。据徐震观察,在这种集体性的策展实践中,年轻艺术家们得以实现个人作品外的创意和想法,也帮助他们摆脱了既成展览、销售体制的束缚、形成了一种“自我的体制化”。

由四位艺术家形成的小集体在组织本次展览时,有意于探索更多元的展示空间和更新颖的形式。他们最终选择了当代艺术画廊Gallery Func、用于私人展示的非盈利空间乔空间、上海潮流艺术博览会、夜店Potent和买手店in the Park进行联合呈现。

王宇琛,《网络畅通守护套装、wificome旗》,2021年,图片来源:没顶画廊

"USB多端口链接展"现场,图片来源:没顶画廊


在新的城市艺术环境下,受众越来越多样、愿意为艺术买单的人群扩大,不同类型的空间也都需要内容填充。在变化的环境中,他们不仅在努力被看见,也希望将自己的作品与“艺术投机者”们相区隔,在创作中表达自我。

同时,他们打破了传统展览以策展人集中主导的结构,从“世袭领地”时期构建起的合作网络向外延伸,邀请了共17位以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CA)毕业生为主的英美艺术留学生,及以上海视觉艺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等为中心的本土艺术家、策展人。受邀的参与者自行选择合作的策展人或艺术家,使每位(组)艺术家与策展人都进行两两对应组合,以更有机的方式链接起展览中的各个部分。巢佳幸也认为,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为年轻艺术家引流、打开新的资源。

"USB多端口链接展"开幕现场,图片来源:没顶画廊


当美术学院的毕业生逐年增加、海外归来的艺术留学生也在近年来呈现井喷趋势,但选择成为职业艺术家的仍是少数。“一方面,我们在创作上肯定希望把各自的领域做好,在作品上和前辈或者已经成功的人对标,”王梓全说道,“另一方面,既然在做这个展览,我们也希望做出一些我们这代人的小生态,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加入。”

艺术重新找到城市的边界
苏州河沿岸形成的文化走廊


苏州河东岸的区域已明显处于更新迭代的时期,除了已经存在的艺术空间和地标性的大悦城以外,画廊不远处正在造一个下沉式商场,园区商户不断更新的同时,或将催生一种集艺术与娱乐为一体的年轻业态。同样,提及外围环境时,金利萍补充道,苏州河在近两年的整治下变化明显,沿岸空间贯通后,从M50到曲阜路再到外滩一带得到开放,为下一步发展带来新的契机;在更新中,艺术空间也更容易与城市的居住者和游客产生联系。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徐震小时候就见证了苏河沿岸全是棚户区的年代,以往是跳蚤市场、人山人海,现在是网红公寓、外滩江景,他当年也从没想过这里会有什么当代艺术,“我今天在这里会觉得完全是新的一代、新的未来。”

曹斐,《复魅:人民城寨的诞生》,2021年,UCCA Edge委托创作,图片来源:艺术家与维他命空间


2019年落址曲阜路的重新开幕OCAT上海馆、新入驻的没顶画廊与今年建成的UCCA Edge共同在苏州河东岸聚合,如UCCA馆长田霏宇(Philip Tinari)所说,“艺术肯定是要选择在一个城市‘新’的地方落地,像纽约的MoMA也不会开在华尔街这样的地方——艺术总是会自然而然地找到城市的‘边界’。”

从UCCA Edge的露台遥望苏州河地段,或能想象出这里和OCAT上海馆、没顶画廊,再延伸至外滩美术馆,可能会形成的城市文化走廊。

UCCA Edge外观,图片来源:ARTLINKART

OCAT上海馆外观,图片来源:OCAT
与此同时,M50的艺术生态也仍在此消彼长,最初入驻的画廊香格纳M50、Vanguard Gallery和天线空间(ANTENNA SPACE)仍在活跃,在此时分别呈现着以绘画、影像与雕塑装置为主的当代艺术;成立于2013年的非营利机构新时线媒体艺术中心(CAC)也继续在此专注于媒体艺术的展示、创作及学术研究,并即将与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SFMOMA)合作的“余波-前奏:对白南准的回应”;新近入驻的年轻画廊BROWNIE Project和关注西藏当代艺术的醍醐也保持着较高的活跃度,在此又呈现出新的文化艺术、创意设计的群落面貌。

M50园区外观,图片来源:STTA

在民间艺术机构自我发展的同时,2016年出版的《上海2050年发展愿景:建立在信息文明、生态文明、治理文明、文化融合基础上具有影响力的全球城市》特别强调人文艺术氛围及城市文化生长力;2018年提出的上海市“一江一河”发展规划亦强调苏州河沿岸商业金融、文化艺术、休闲娱乐及体育服务等功能,在引进文化艺术机构时也提供了相应的便捷与优惠。


"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传说、故事还有垃圾都堆积在这里,使它成为一条最脏的河。
可是还是有许多人在这里,他们靠这条河流生活。
许多人在这里度过他们的一生,在河上你可以看到这些人。
看的时间长了,这条河会让你看到一切:看到劳动的人们,看到友谊,看到父亲和孩子,看到孤独......"

电影《苏州河》的开头,以一座城市流动的一条河流的记忆开场

距离娄烨在2000年所拍摄的《苏州河》已经过去20年,经过治理的河道不复拥塞脏乱,在苏州河边延绵的绿地、新兴地产项目,都在显示城市都市化过程中的新面貌,杂芜混生的环境曾经促发了艺术家和散落的空间在苏州河沿岸逐水而居、自发生长,如何在新的发展过程中接力于艺术系统的完善、文化消费的扩容和城市发展规划的支持,又能保持自身不被系统格式化、艺术生产消费化而失去独特性和内在的活力?或许是一个看上去无解、但在不停息的迁徙中无法被完全搁置的问题。(撰文/杨曜,编辑/叶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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