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凤凰艺术
近日,由青年策展人巢佳幸策划的青年艺术家杨熹个人作品展——“皮毛手塑料眼”正式展出。杨熹的作品在形式和精神内核层面都有非常独特的糅合性,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又无法归纳、定义。著名艺术家丁乙多年来持续关注杨熹作品的演进,并于此次开幕之际做与杨熹对谈。
著名艺术家丁乙多年来持续关注青年艺术家杨熹作品的演进,在其个展“皮毛手塑料眼”于上海SNAP艺术中心展出之际,与他做了对话,通过两代艺术家之间的交流,为切入艺术的精神内在提供某种路径。以下为访谈实录:
▲ 展览现场,2021
对话凤凰艺术
丁乙x杨熹
丁乙:在SNAP艺术中心的个展是你近几年的作品首次比较完整的展览,你怎么选择作品和考虑作品自身的系统与空间的关系,你设想带给观众是一个关于什么的展览?
杨熹:作品与空间和自身之间的关系我始终觉得可以保持点距离,但又不能无关。所以我比较希望相互之间可以不设隔阂,并用比较简单的方式来激活空间。在作品的选择上,我考虑的是他们的主题、颜色、材质与相互之间的串联性,以及雕塑与场域之间的契合度。
丁乙:“皮毛手塑料眼”的展览名称貌似卡通性很强的表述,它和你的创作有逻辑因果关联吗?
杨熹:其实我并不想取带有某种特殊意义的名字,我比较在意“作品本身”,所以此次展名是我创作中常用的材料或者出现过的形态。最普通的几个名词组成了一个未知的生命体,与我的雕塑构成相似,可以更多地提供给大家一个想象空间。
丁乙:在你的作品里面,让我感到有很多非现实性的语言,不是今天现实世界所能直接对应上的形态,而更像是面向未来的,你是怎么思考你作品里那些让人觉得与现实没关系的形态?
杨熹:这可能与我创作方式有关,从个人感受切入,而非现实文献或新闻事件等角度。作品与我个人的情感、记忆、经历有关。这些形态经过了我个人感受的提炼与转换。
丁乙:也就是说,虽然这些形态是抽象的、非现实的,而你的作品来源是现实的?
杨熹:是的,现实中发生的人、事、物总会给我带来影响。
丁乙:比如说,你能具体说一下哪件作品是从现实的背景里获得的灵感?
杨熹:很难具体说哪件作品,可能这类型的作品都在表达一种感觉,这些都是潜意识里的某种意识。但如果深挖,就会发现其实还是有一些明确的特指,比如我比较关心我们自身所处环境的生态问题;或是人与自然与机械之间的关系;又或是未来的生命状态是什么样的等等。
丁乙:所以本身它的来源是形而上的,可能与现实有些关联,但又并不直接来源于现实,更多的还是来自于你的意念、状态。
杨熹:对,我试图抛弃对作品的具体规划,更想去选择尊重自己最初的感受。那些感受更是我每天必须会产生的情绪上的新陈代谢。
丁乙:所以,能否描述一下你是怎么工作的?你的工作程序是什么样的?
杨熹:我会从自己感兴趣的点或者感受比较深刻的直觉出发勾画些草图,然后慢慢完善,尝试各种实现的可能性。作品最后完成效果也许会与刚开始设想的不一样,但我会保留创作中的随机性。
丁乙:那你是怎么让你一个阶段的作品与其他作品之间产生关联与连续性?这种作品趋向你是怎么把控的?因为你的创作是随意的,不受任何限制的。你近一年的作品里面还是呈现了几组具有明显倾向性的作品,那么你的无意识又怎么能够让这些工作具有某种方向性?
杨熹:首先,是从无意识出发,但是在创作过程中又必须非常现实的去思考一系列可实施性,比如所需归类的主题、材质、颜色、具体形态、大小等问题。所以作品的完成是从模糊到清晰的一个过程。我也会从中得到一些经验,这样的经验也许来自作品慢慢完成过程中的不断建立、调整和再调整,甚至是一些破坏性的东西。
丁乙:一个阶段总是要有一种风格、调性、形态的关联。所以你这些作品里面还是有几个点,那是你要追求本性的东西?
杨熹:对,从本性或者原点出发去创作是我一直以来想要追求的。希望可以抛弃那些外界的信息干扰,去发现自己对作品的最初意愿与冲动,本性、能量、意识等可以作为作品的线索不断研究下去。
▲ 《无题》,2021,尺寸可变,不锈钢、滚轮、人造织物、填充物
丁乙:我们现在来谈谈材质与颜色。我觉得你的作品的材质与别的年轻艺术家很不一样,比如说你会把纺织的面料运用到作品里,这些材质选择的维度也比较宽。有薄的、厚的、透明的、非透明等,充满质感。你在选择材料的时候会怎么思考?
丁乙:你觉得什么样的材料适合做什么样的造型?它和形态密切相关吗?还是你要用的材料就想比较限定的要反映未来感?
杨熹:材料的选择与如何使用是比较关键的,我并不想对材料有过多预设与限定表达。更希望作品是开放状态的,观者可以自我代入去观看。
▲ 《移动体》2018,170*80*85cm,人造织物、填充物、不锈钢
▲ 《无题》2018,170*50*45cm,人造织物、填充物、不锈钢、滚轮
丁乙:在你的作品里面,色调很节制,你为什么会选这些颜色?为什么要克制色彩,将颜色限制在三四种?
杨熹:没有特意的去限制颜色,只是这批作品我不想让它们互相之间的颜色关系杂乱。形态、材质、颜色之间的关系很重要,会互相影响。所以会尽量关注于作品间的协调性。
丁乙:另外一种形态,让我怀疑你是女权主义者,有比较锐利的形态,但又是比较软性的材料,类似这样的形态,你是想要表达什么?
杨熹:首先,这样的形态其实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受,它们并没有具体的指涉,是抽象的,但这些形象或许在我们脑中无数次出现过。当我在考虑材料与形态的时候,放大它们之间的矛盾与冲突,能激发作品中不安、惶恐、荒诞之类的因素。
▲ 《无题》2019, 尺寸可变,人造织物、填充物
丁乙:有些作品可能会暗示女性的视野?在你的作品表现里有没有什么说法?你希望别人把你当做是女性主义艺术家吗?
杨熹:不希望也不想被归类,性别平等或者模糊些会更好。我对女权没兴趣,更不希望被拿出来强调。
丁乙:探讨作品创作和工作细节,是我最乐意的。艺术家的思想以及处理和把控作品的能力在作品中得以完整呈现。我在宝龙艺术中心的抽象展上看到你的一组新的浮雕类型的作品”困兽”,是否意味着你从抽象的表达转向更为意象的语言?和去年及前几年的“神兽”、“生命体I”、“生命体ll”的不可名状的造型方向不太一样了?为什么?
杨熹:早期的作品考虑比较多的是形式上的东西,而近些年的作品可能会从更宽广的角度来创作,比如作品所表现的张力、情绪释放与控制、个人思考与感受带入等,甚至作品的完整度也是我需要不断改进与完善的重要部分。
新的一组“困兽”其实是更个人化视角的一种延伸,造型方向虽然从立体转向更平面化,但想表达的感觉和传达的意象与之前作品相似,他们都是对生命状态的一种描述。作品的整体与细节的把控以及材料、制作工艺、装裱与展示方式也都有更新迭代,这使作品的完整度比过去更高。而“神兽”、“生命体”这系列作品,因为是雕塑属性,所以考虑更多的是作品自身以及空间维度之间的关系。制作方式与材料工艺上,也有别于传统雕塑,它们是从平面材料的选择开始,将二维材料裁切缝合,并建立转换成立体体积。这过程需要不断添加与去除、实践与调整,直到作品成立。
▲ 《生命体》2020,130*50*90cm,人造织物、填充物
丁乙:人类的历史很长,在人类各个历史时期,你更喜欢哪个时期?
杨熹:更向往未来,未来是具有不确定性的,而这种不确定性让我着迷。但历史发生过的任何时期,只能从有限的文献资料上获取,是一种缺失的未知性。
丁乙:你看过很多艺术作品,有什么样的作品,或者形式,最会打动你。
杨熹:不需要过多解释、没任何理由、有自己个人魅力和气息,并具有人类内心深处共鸣的,可以把人吸引住的作品。
关于策展人
巢佳幸,生活并工作于上海的独立策展人及研究者。2011-2015年,她曾主持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成立于M50创意园的非盈利艺术机构视界艺术中心。2017-2019年,她作为高级策展人加入西岸区上海星美术馆,发起策展项目《没有信息是中立的》。她近年的研究与策展项目《未来祭中祭》专注于跨领域实践,以及仪式性下的亚洲当代艺术实践。她获得韩国光州亚洲文化中心2019年研究者助奖,CIMAM 2019 Annual Conference 的旅行奖助以及东京Tokyo Arts and Space (TOKAS) 2021研究者驻地计划。编著有《不建立,未建立: 2008-2016年上海艺术机构实践》
关于艺术家
杨熹,2011年本科毕业于复旦大学上海视觉艺术学院,2014硕士毕业于伦敦大学,Goldsmiths学院,现工作生活于上海。创作主要以雕塑为主,作品来源于个人行为或感知的狭缝中产生的记忆、情感等感性的世界,以直觉来捕捉和归纳抽象的形态。主要关注当下人类与大自然所创造与演变的事物与事件的发展生态,通过重新想象定义历史、生态乃至日常,以及每天的网络、现实生活等经验积累,在细小的体验中捕捉出有意向的场景、形态、材料,并收集、叠加、再处理,进行再语境化创作,给雕塑提供一种新的生成逻辑以及再生态的可能性,并在消解雕塑时间性的同时,在空间中寻找成立的瞬间,创造一种新的有效观看途径。
展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