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卓纳画廊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
《艺术家窗外的景观》，1978年
梅斯奈纤维板油画
73.7 x 48.3 厘米
《华尔街日报》
2021年3月12日
大都会博物馆展评
艺术家爱丽丝·尼尔
街坊邻里的美
当盛名终于落到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1900-1984）身上时，她已是一位白发的耄耋老人，她目光闪烁，还带着令人意外的颇具天赋的坦率，这也令她罕有地成为屡次参加约翰尼·卡森（Johnny Carson）《今夜秀》节目的艺术家。不过，在老妇人形象掩饰之下的，是一段紧凑且时常动荡不安的人生，以及一份全情投入又无可撼动的真诚去描绘与她同时代的人物与地方。
《爱丽丝·尼尔：以人为先》展览现场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2021年
3月22日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开幕的展览《爱丽丝·尼尔：以人为先》，是艺术家20年来在纽约的首次回顾展，呈现了尼尔100多幅绘画和水彩作品，包括街景、静物，还有那些犀利敏锐的、她称之为“人的图像”（pictures of people）的肖像。展览突出了“身为一位悍烈而激进的艺术家的她”，联合策展人兰德尔·格里菲（Randall Griffey）这样说道，这既是在指她的创作风格，也适用于她对描摹对象的选择。
展览中的第一幅作品就鲜明地体现了这种“悍烈”：《怀孕的玛格丽特·伊万斯》（1978）。伊万斯圆鼓鼓的腹部以黄、粉、紫和绿色勾勒而出，她裸身凝视着画面外的观看者，凝重又泰然自若。尼尔审慎地关注着那些其他艺术家可能会忽略的细节——肿胀的静脉、涨大的乳头、斑驳的双腿。她对怀孕女性的描绘，在艺术史中鲜有前例可循，联合策展人凯利·鲍姆（Kelly Baum）说。“她喜欢挑战对裸体的刻画”，哪怕是最笨拙不雅的身体。“她是一位‘非完美’的鉴赏家。”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
《怀孕的玛格丽特·伊万斯》，1978年
布面油画
146.7 x 97.8 厘米
尼尔自1930年代开始居住在纽约直至其离世，她与纽约的关系是展览中第一部分的聚焦。“她的画是基于特定社区的、极其本地化的”，鲍姆说，而且随着她周遭环境的变化，这些画始终产生着呼应和衍进。1930年代，尼尔居住在格林威治村，她的笔触紧凑、谦逊，反映出当时社会主义写实主义的风格以及她身为共产主义者的政治立场，当年的格林威治村曾是“纽约城中（甚至乃至全美的）共产主义活动者举行集会的大本营”，鲍姆补充道。
1983年，尼尔搬到了西裔聚集的哈林区，她的画面逐渐放松起来，而她对人道主义的深切感受也在描绘朋友、邻居、街坊孩子们的绘画里得到了表达。《108街上的多米尼加男孩们》（1955）精准地捕捉了人物神气十足的样子，还有他们圆圆的脸蛋上天真无邪的神情。《梅赛德斯·阿罗约》（1952）描画的是波多黎各的教育家兼活动家，阿罗约在画面中挑高充满沉思的双眼，向上投注着凝视。
伦敦泰特美术馆馆藏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
《108街上的多米尼加男孩们》，1955年
布面油画
106.4 x 121.9 厘米
Daryl and Steven Roth收藏
从最开始，尼尔的家就是她的工作室，反之亦然，她艰难地平衡于身为母亲的育儿负担以及自己创作事业的雄心壮志之间，并且称之为“可怕的二元论”。在她位于东108街铁路式的公寓里，模特们端坐于那些反复出现在她画面的家具之中。展览里聚焦“家”的部分，包括了对她居家生活的管窥，还有尼尔与自己数位爱人的那些亲密且时常带着情欲色彩的描绘。在淡彩柔和的《熟睡的何塞》（1938）中，奇异的视角增强了绘画亲密的特质，让观看者仿佛也置身于床边。在另一些作品中，正如策展人格里菲所观察到的那样，“她对男性裸体的视角总是显出一种确凿的不敬之意。”
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收藏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
《叶莲卡》，1936年
布面油画
61 x 50.8 厘米
在西裔聚集的哈林区生活了24年后，尼尔被迫搬家，她穿城而过住到了位于西107街、一套拥有八个房间的公寓里。被用作工作室的客厅更宽敞明亮了，尼尔画布的尺寸随之变大，调色板也更为鲜亮，比如作品《艺术家窗外的景致》（1978）的街景所示。她开始试验“未完成”的创作美学，画面往往大幅留白、稀疏地涂上颜色或是只有一些草图的勾勒。对尼尔来说，保留那些创作过程的痕迹——即“可见的思考”，如鲍姆的形容——让她的艺术彰显出现代性。
1960年代，尼尔开始创作怀孕女性的肖像。她的儿媳南希出现在作品《怀孕的女人》（1971）中，画面的主要内容只占据了不足一半的画布。这次展览的最后一部分探索了尼尔用抽象进行的试验，尤其是那些与具象相结合的作品——通过杂糅的方式，画面背景中的元素“借由笔触及色彩得到描绘，而它们本身就极具意涵”，鲍姆解释道。
随着尼尔逐渐在纽约的文化圈中广获好评，她开始为一些著名的人物创作肖像，比如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当时沃霍尔受到1968年*击事件的重创而倍显脆弱——还有女权主义艺术史学家琳达·诺奇林（Linda Nochlin），画面中的她尽力地管教着自己坐立不安的女儿而显出紧张的神态。
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
《安迪·沃霍尔》，1970年
布面油画与丙烯颜料
152.4 x 101.6 厘米
尼尔还画过同性爱人们，像是《盖弗里·亨德里克斯和布莱恩》（Geoffrey Hendricks and Brian，1978），有时她会在画面里狡黠地留下一些有关他们性取向身份的暗示——比如在这件作品中，桌上的果盆里摆放着生机勃勃、象征着阳具的香蕉。“对她来说，性显而易见是人类经验的一部分”，鲍姆说道。“而她正是致力于去表达人类经验中的诸多复杂性和多样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