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分水岭再启程:与央美、国美和广美师生在毕业季谈他们经历的选择和艺术的未来
发起人:愣头青  回复数:0   浏览数:971   最后更新:2021/07/02 11:41:50 by 愣头青
[楼主] 愣头青 2021-07-02 11:41:50

来源:TANC艺术新闻中文版


7月已至,大多数应届艺术毕业生已经来到了人生选择的新路口,在非同寻常2020年之后,他们的毕业创作与他们的特殊经历有无关联?艺术毕业生们的就业和升学倾向有何变化?美院教师以切身经验对毕业生的选择和发展提出了哪些建议?在只有极少数毕业生选择从事职业艺术创作的状况下,他们所受的艺术教育对他们未来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艺术新闻/中文版》访问了来自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学院和广州美术学院三所院校的师生。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教授展望、雕塑系本科毕业生郑美赢和雕塑系硕士毕业生刘畅,中国美术学院设计艺术学院教授于朕和开放媒体系本科毕业生赵润东,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第五工作室教授周力、油画系本科毕业生陈梓璇、潘泽嘉和曾垂宽接受了我们的访问。

《艺术新闻/中文版》将持续保持对艺术教育的关注,深入各大学院与青年艺术人的培育与生长机制中,带来持续的发问和观察,也希望为年轻一代提供一个具有能见度的表达平台,让他们的声音被更多人听见。


编辑策划:叶滢

采访撰文:詹静怡


“它有点像掌声,又拥有一种似像非像的荒诞嘈杂感。”来自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硕士毕业生刘畅这样解释他的毕业作品。5月9日,中央美院“2021届研究生毕业作品展”伴随着毕业季正式启动。这件在今年的研究生毕业展展场颇受关注的互动装置《合唱团》,吸引了不少观众围聚一旁,尝试踏上12个座位前方的一小块舞台,触发椅子上的鼓掌模拟装置来进行互动。被邀入的参与者、仿造式的声音以及与声音略微错位的动作,昭示着这件作品的浓厚戏仿气息。

刘畅,《合唱团》,中央美院研究生毕业展览现场


仅在一年以前,本应在毕业季人流涌动的各地展馆,还处在因无法线下聚集而造成的寥落之中。2021年5至6月,经过一年以来的恢复与重启,全国各地的毕业展览向毕业生和观众敞开了大门。油画、雕塑、影像、动画……来自各个专业的应届艺术毕业生将自己几年来的所学所思倾注入这个对他们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展览之中。他们的表达在实地展场中与观众发生了密切的互动,这件具有强烈参与感的《合唱团》就是其中一例。

刘畅,《合唱团》,尺寸可变,铁,旧椅子,电机及控制系统

目光从《合唱团》转向于6月1日启动的中央美院“2021届本科生毕业作品展”展场,邀请观众参与互动的装置或具有丰富视觉效果的影像并不罕见。同样毕业于雕塑系的本科生郑美赢,呈现了一件反映行动与经验的影像装置作品《游记的诞生》——人偶考察员在一片由帐篷搭建的区域中持续行动,循环往复,积累经验。郑美赢在接受采访时谈道,这件毕业作品来源于她过去的剧本创作片段,关注个人的内心变化。

郑美赢,《游记的诞生》,尺寸可变,影像,帐篷

在去年同期,如此生动可感的观展体验曾是一种奢求。由于疫情带来的强制隔离,2020年的中央美院毕业展览仅设置了线上展厅,对观众的视听与交互体验带了极大限制。任教于央美雕塑系的展望表示,将实体作品数字化和数字创作之间,效果存在着天壤之别。“上一届的线上展览几乎无法对作品进行评论,这是在开展前没有预料到的,效果甚至不如图片配上文本的形式。”今年,除2021届研究生和本科生毕业作品展的线下展场外,中央美院还设置了“永不下线的毕业展”,包括720度全景模式的虚拟展厅和网页图文的呈现形式。这意味着创作者和观众拥有了更多元的选择空间,在发挥线上观展便捷性的同时,保留实体作品不可取代的亲临体验。

陈梓璇,《和黄色斯诺在午夜跳舞》,14cm x 1218cm x 4卷,摄影和手工纸本

陈梓璇,《空心之火》,22cm x 22cm,摄影和手工纸本

广州美术学院的毕业作品展也同时在线上和线下展开。6月1日,广州美院2021年本科生毕业作品展在大学城展区正式启动。任教于广美油画系第五工作室的周力谈道,这届学生的毕业作品的总体水平都不错,也特别推荐了她的几位学生堪称“独特”作品。陈梓璇创作的的纸本系列《Blue in your Soul》就是其中一例。这位来自油画系的本科毕业生,选择了自己大二以来延续至今的系列纸本与摄影创作为毕业作品。她在摄影中还原了自己服用失眠治疗药物时期严重产幻看到的事物,借助纸本这一更为稳定的媒介记录了个人内部的精神感知,将此视为自己的“一种自愈过程”。

陈梓璇毕业作品《Blue in the Soul》系列展览现场


陈梓璇坦言,疫情期间的隔离状态也为她带来了一定制作流程上的障碍,远程沟通出现的问题导致这一阶段的创作效果不甚理想。“在学校线上上课期间,我做书的进度很缓慢。这是我周期性需要进行的创作,如果错过了,我会感到这段时间的东西没有被记录下来。我感到继续保持线上的创作是会有影响的,导致效率和状态都降低了。”


曾垂宽,《垂宽学案》(静帧),有声监控录像

疫情隔离的影响不仅反映在学生的创作流程困难中,同时也作为探讨对象在毕业作品中出现。毕业于广美油画系的本科生曾垂宽将隔离期间对“非自由”状态的思考注入了毕业创作中。他从2020年5月起进行了为期一年的个人工作室监控,并将记录配以讲解式分析,整理成了毕业作品《垂宽学案》。他认为,疫情爆发后的网络直播或录播的教育方式是去年的一个特殊印记,这启发他在过去对窥探心理与主客体作用的反思之上,选择了监控录像这一更为直观完整的素材进行创作。“摄像头对我的影响是比较直观的,它在通电的那一刻就对我的行为起到了监督的作用。录制者与被录制者都是自己。所注重的是在录制中看到的具体内容、具体的人,是更加个体性的、自省的。”

潘泽嘉,《解构系列—XXX》,30cmx40cm,布面油画

潘泽嘉毕业作品《解构系列—倚》(左)和《解构系列—傘》(右)展览现场

并非所有学生的创作命题都在疫情冲击下发生了转变。同样在今年本科毕业于油画系的潘泽嘉表示,疫情对自己的创作思路没有特别大的影响。“结束线上课程后刚回来的第一个课程会关注疫情多一点,但之后也慢慢脱离开来了。”他毕业油画作品《解构系列》关注物的解构和反思,希望打破观者对物的固化思维。尽管潘泽嘉受疫情期间的焦虑生活状态启发短暂创作过影像作品《隔离区》与装置作品《朋友圈》,但并未成为自身创作的主线。



中国美院青艺周开幕式现场,主题视觉和动画由开放媒体系毕业生陈紫梦创作


中国美术学院2021届的毕业作品展除了在学院展示之外,更将毕业生的创作能量带入到学院所在的杭州城市之中。6月1日,“现在史·第三届之江国际青年艺术周”携手中国美术学院2021届毕业展览于线上线下同步开启,在浙江美术馆、浙江展览馆、西湖美术馆等多个展馆带来了本届毕业生的创作。参与策展的设计艺术学院综合设计系副主任于朕,将这次展览描述为去年的“共同生活”毕业展的一次再度思考。“我们希望共同凝聚出新的历史感,共同面对疫情时代的迷失危机,也共同面对数字时代生命伦理的新命题。”他坦言,疫情过后,学生关注人性和地球本身的议题更多了,尽管学生们都还很年轻,也都有了对人类本身的思考。

赵润东,《六原型的旅程》,三频影像装置,3分50秒,尺寸可变


来自跨媒体艺术学院开放媒体系的本科毕业生赵润东,就在毕业展上带来了自己对社会的重思。他呈现的作品《六原型的旅程》,根据卡罗尔·S·皮尔森提出的六种原型概念,选取了历史中的“英雄”人物为原型设计了的图像与动画的拼贴,对后全球化时代的权力话语提出了质疑。“英雄这个概念从史诗时期开始一直到后全球化的当下,一直在被话语权以故事的形式塑造着,是一种传达爱国主义或英雄主义价值观的集合,用以维护社会系统的稳定。”赵润东在比较自己疫情前后的创作差别时说道,“疫情前的作品会更倾向于探讨自身的感受和科技凯旋的命题,而在疫情后则倾向于关注更为全球化的状态。”

中国美院开放媒体系2021届毕业展览现场。本届开放媒体系毕业展命名为“黑镜”系列:“黑镜第十季:后人类状况”,26 位本硕毕业生最新的大胆发想从不同角度触动了后人类现况的多个层面,这不仅是指向人类、科技、自然渐趋杂糅的流动性概念,更已然成为国人当下的日常现实

尽管有一定数量的学生关注到了社会巨变对人类经验的影响,有意主动挖掘该类议题的学生仍不在多数。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展望观察到只有极少数学生有意讨论社会命题——在一个班级内,只约占十分之一的比例。“这一代艺术生大多更关注自我,局限于个人表达和语言,对社会议题的关注不大,在疫情发生后也没什么变化。中国年轻人在关注社会或更大的方向上不是特别有积极性。”任教于广州美术学院的周力也谈道:“(疫情后)有极个别(学生)有转变,会更加关注内心在强制性失去行动自由后的心理变化;其他基本没受影响。艺术的议题本来就是宽泛的,不一定随眼前的环境变化,而是对环境有穿透力。”

无论关注的问题宏大或细微,着眼点持久或多变,艺术都不因外表的变化而丧失其本质。接受了多年艺术教育的毕业生们正在透过艺术之眼观摩和体察生活与社会之变,而观察的深度和作品的创造性,则是艺术家朝向自我的问题。正如中国美术学院院长高世名在今年毕业典礼上的讲话所言:“艺术家的敌人永远是他自己,艺术创作就是他的自由练习,朝向自由的演习。所以只有通过艺术才能获得自由——因艺术而自由。 ”

“一个六至七人规模的班级,毕业后直接以自由职业者的身份持续创作的人约有一两个。”来自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郑美赢观察到。

继续深造?独自创作?还是加入就业大军?毕业生们在过去与未来连结的当口,面临着不同寻常的抉择。对于接受了艺术学院教育的毕业生们而言,成为艺术家仍然是一个具有挑战和风险的选择。中国美院设计艺术学院的教师于朕提出了毕业后直接成为全职艺术家面临的困难,“做全职艺术的人面临的压力比较大,收入来源仅靠艺术创作,如果经济条件不允许,可能需要先工作同时满足经济需求再去坚持创作。”

中国美术学院2020届毕业生去向情况。数据来源:《中国美术学院 2020 届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

据中国美术学院和广州美术学院发布的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统计,2020年,该两所院校的应届毕业生分别为2160人和1290人。其中,自由职业者占比分别为8%和28.84%,境内求学者比例分别为23%和5.27%,境外求学者占比为4%和4.88%,占比最大的就业人数则分别占总人数的45%和52.32%。数据显示,疫情之下,就业仍是艺术毕业生中的主流选择,仅少数毕业生选择走上艺术家之路。

广州美术学院2020界毕业生去向情况。数据来源:《广州美术学院2020届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

2021年,中央美院、中国美院和广州美院的拟毕业人数已分别达到1311人、2260人和1533人。2021届艺术毕业生们的选择呈现了什么变化?

除以艺术家身份继续进行创作外,升学仍是毕业生群体中的主流选择。将在今年秋季继续读研的潘泽嘉提到,校园招聘会对于油画系这类专业的学生来说结果并不太理想,有半数人仍然选择继续读研。任教于中央美院雕塑系的展望表示,艺术博士的出现推动了更多学生读博,更少人选择直接创作,这也和当下大学机构对教职的学历要求相关。对于当下时期毕业的艺术生而言,客观条件限制也成为了主观意向之外的考量因素。

受访教师与学生皆表示,较往年相比,选择出国留学或深造的学生由于通行限制和政治因素的影响大幅减少。毕业后选择在周力工作室实习的陈梓璇谈道,自己原本在留学与留在工作室实习之间犹豫,但疫情的爆发促使她做出了留在国内的选择。

开始新的职业生涯,进入到游戏、设计等离商业更近的工作,也是部分毕业生的选择。来自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的毕业生郑美赢,选择前往上海从事游戏美术设计。她说道:“我学生时期进行漫画创作要多于雕塑,所以也找了一些出版业的工作,但这个行业目前状况不是很好。身边有很多同学都去找了游戏美术的工作,自己也就去尝试了一下。”

在毕业后选择继续自己的创作的赵润东,对艺术家身份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我认为艺术家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个状态。对于更年轻的95后的创作者来说,艺术家不再是一个职业了。我认识的很多青年艺术家,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工作,可能是在画廊或者机构工作,可能拥有一些个人品牌,但这件事和做艺术家是不冲突的。”

从目前的学院体制对于艺术生的培养和就业路径而言,展望谈到了当下成为艺术家和求学之间的矛盾。他在大学毕业后毛遂自荐去到了中央美院的雕塑工厂,一边给研究所做事,一边独立创作,2003年回到中央美院雕塑系任教。“当时相当于百分之七十的经历在社会上,因为研究所的工作也是在接触社会,比如公共艺术。”“一个健康的社会应该是个人能够凭本事获得好的位置传承给下一代,现在好像不是这么一个结构。”他认为,读完博士再创作或许为时过晚;同时,当今大学机构对教职的学历要求也限制了有能力的艺术家从社会重返校园任教。

中央美院雕塑系教授、艺术家展望


虽然“毕业是个绝对的分水岭”,但周力从个人经历谈到“路还需要慢慢走”。正如她谈及自己的毕业选择时说道:“很少人在毕业的时候能想得特别清楚,或者说即便有了清晰的想法,也要在实践中验证,都是一步一步来的。那会我想继续画画,但可选择的工作并不多,家人便支持我开了家画廊,开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还是个艺术家,不是画廊主,那之后才去法国。”出生于艺术家庭的周力,在1991年毕业于广州美院油画系后赴法七年生活与创作,期间在中美举办过展览,在2003年正式回国进行创作至今。

广州美院2021届本科毕业作品展览现场

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教授、艺术家周力


任教于中国美术学院的于朕则经历了更长的自我选择之路。本科从工业设计系毕业之后,他最先成立了游戏公司创业,此后重返校园就读建筑专业研究生,跨背景的经历造就了他对科幻与人工智能相关交叉领域的研究兴趣。“分水岭和内心有关,内心的追求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艺术家。保持热情,保持创作,即使你在大厂打工,即使你在一个游戏部门,你也永远都是一个艺术家的状态。”

中国美院设计艺术学院教授于朕在2021届毕业典礼上发言

无论成为艺术家或艺术工作者,对于初出茅庐的艺术毕业生而言,行业性的支持显得尤为重要。针对毕业后选择成为全职艺术家面临的困难,于朕认为:“如果大型展览、比赛和基金会能够倾向于这一波最具活力、可塑性最强、同时也最需要经济支持的学生,比起在毕业展买几张画要更好。”展望则提出了艺术界的主导角色能够更多关注小的独立空间与艺术机构的期望,“我们需要一些小空间的艺术机构,现在已经有一些这种趋势,应该需要得到更多的关注。媒体大多关注大的艺术机构,而这些还未成名的年轻艺术家,比起已经留在历史中的名人,具有更多突破性;新的突破要靠刚出锅的年轻人,他们身上才会出现一些可能性。”

“做艺术要反身以诚,因为艺术就是内与外的摆渡者,所以艺术家最需要真诚且真实地生活。”院长高世名在今年的中国美院毕业典礼上对毕业生们如是说道。他引用中国美院金德一老师的“艺术的深度首先是生活的深度”,阐明了艺术与自我和外界之间的关系。

中国美院2021届毕业典礼现场


艺术学院中的毕业生们如何看待艺术教育对他们的影响?“艺术教育对我而言并不是方法论的传授,而更多是给予一种兴奋状态的提示。”中国美院跨媒体艺术学院的毕业生赵润东说,“艺术教育所培养的是一种观察方法与创作状态,这种状态使你时刻对周围的事物保持着兴奋、质疑与焦虑,并提示着一种不同的表达方法:去创作。我理解创作是一种模糊的设问,而非确信的回答。它让焦虑消解、让疑问扩散。”

中央美院雕塑系的刘畅提到,雕塑的制作要求创作者对感兴趣的问题集中投入大量的时间和体力去深入思考、推敲、制作,所以艺术不追逐一闪而过的事件,而是“至少提供了一条路径,能潜到海底,远离表面的波涛汹涌的假象,触摸到真相。”

中央美院2021届毕业典礼现场

对广州美院毕业的陈梓璇而言,艺术教育为她带来的是更柔软的自我和更强的感受能力。“在接受艺术教育以后,我觉得我在经历了很多完整的创作之后,能够开始从作品的本质思考,作品的诞生去思考。当这一点运用到我去观察周围事物和认知世界的时候,我变得更加细心和温柔了,有了更多的立场去理解,变得包容更多。”她认为,这使她突破原有的环境和社会基调局限,更本真地思考世界。同专业的潘泽嘉也表明了艺术教育对包容度的影响:“对周边的事物会从多角度进行观察和分析思考。慢慢打破日常思考的固化思维的习惯。我的生活和学习也变得更加多元化,也是推进我进行创作的重要源泉。”

来自中央美院的郑美赢从另一个视角提出了“艺术思维”对实践造成的困扰。她谈道,这类艺术概念常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又把原本丰富的事物概括得片面。“它好的一面展现出来的许多东西实际上无需一定费力来到学院里学习也能得到,它是存在于人身体内部的,并不一定接触到了艺术,就能通过它改变生活。”

中国美院院长高世名在毕业典礼上发言

一如高世名院长对艺术家“真诚且真实地生活”的强调,艺术并非仅仅将世界推到艰深复杂的一端,而是帮助我们重置现实与艺术的尺度,这“需要我们发明自己的语言,用艺术的语言点亮生活,从生活的深度中发掘出艺术的深度。”

艺术教育不仅为学生提供了职业的走向,更创造了与周边世界相处的方法与视角,正如中央美院的毕业生郑美赢所说:“我觉得我最大的改变正是认识到艺术只是像许多生活必需品一样的带在每个人生活里的一部分,从而不再去给它添加光环。”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