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正向艺术研究会
《巴塞的忒修斯》,2021(室内现场图)
A:在表演讲座现场短短的45分钟时间里,我仿佛被密集轰炸了!各种时间空间人物事件,各种具象抽象真实虚拟的意像,被组织在精巧又复杂的结构里,统统穿越打散杂糅改装重组呼啸着扑面而来!难得的是这个多层嵌套的语言迷宫在结构复杂的同时又层次清晰,而且幽默感十足。在表演现场,PPT影像部分和真人秀相得益彰, “《蓝莲花》同人”安排在室内,您写作的“巴塞的忒修斯”部分则在室外露台,室内外的场景轮番替换段落分明,节奏感十足。相应的,这个作品也对现场观众提出了挑战。因为对相关背景知识了解得越多就越能产生共鸣,越有欣赏此类作品的经验和能力,其享受度也就越高。
上一季“江南基栈”中,您创作的作品是《拼多多及B先生目录》,可以请您比较一下这两次的作品?
J:B之后是C。所以上次是B先生这次的人物叫C。两者都是先做大量的调研,然后再编故事的方式来做作品。上次的讲述还是落在“人”上,这次更则脱开“人”,更发散,更自由了。
《巴塞的忒修斯》,2021(室外现场图)
A:通过近期的拜访,了解到您以绘画,影像,装置,写作,做项目等等形式的创作,觉得您真是一位技术全面,经验丰富的艺术家。
J:表达的手段会千万种,但是如果没有表达的愿望,没有个人性,那又有什么用?
A:和上美院时大家讨论“画什么”和“怎么画”同理,转换到当代艺术,就是“做什么”和“怎么做”的问题。
J:需要表达才表达。在我看来,目前的艺术界,“溢出的表达”“不必要的表达”的状况太严重了。
A:请问如何才能迅速理解您20年艺术创作历程?
J:2011年是我的转折点。之前那种凭直觉,不自觉,搞不清的状态导致了痛苦和焦虑, “未来的节日”之前大概有两年都没有做过作品。2011年之后转向研究型创作。2015年《喜马拉雅》这个长达四年多的项目告一段落后,经过反思,开始非常自觉地把作品落在生态和本地性这两个要点上。
A:您好像很喜欢和他人一起合作做事情?2000年以来上海大大小小的艺术家自我组织的展览和活动基本都有您积极参与的身影;从2005年就开始有组艺术小组的想法, 到2011年组建TOF小组;2011年至2013年发起并组织了“未来的节日”,请同济大学的哲学学者陆兴华来给艺术家们上课;2019年和石青共同发起“江南基栈”,近期您还和王泡泡一起在做“泡卡司”网上平台。您本次的创作也是特邀了孙啟栋和张渊来一起完成。 关于和他人合作做作品和做项目,我没有很多经历,所以非常好奇您的经验。
J:为了合作,放下个人,去寻求一种集体的共通性, 难呐!不过对于合作我永远是持开放态度的。这里头不能以成败论,我只能说每一次的合作都是不同的。
截选自《巴塞的忒修斯》:《蓝莲花》同人部分PPT
A:独自狩猎和集体狩猎,成功的概率会不一样吧?而且抱团取暖可以避免孤独,共同学习效率往往会提高。2010年左右很多艺术家陷入创作瓶颈,引入理论这个大力丸和组小组集体生产的方法不失为一种突围方法。2010之后出现的新一拨年轻艺术家们,也经常在从业初期选择组小组的办法共同成长。在《tof的三种集体》一文中,您表示:“急迫的是Raqs Media 所说的“什么是新的集体生产”。能否请您结合本次的创作,就个人与集体这个老话题再来谈谈?
J:tof时期我对集体的理解是狭隘的,好像集体就意味着对个人的放弃,集体需要个人牺牲。现在我认为集体需要的更多的是一种激活。和石青在一起做“江南基栈 ”,也是在探讨一种集体的可能性,机构的可能性。本次《巴塞的忒休斯》,孙啟栋是第一次做艺术创作。我们在一个主题概念下呈现这种不同的巴塞,几乎是意识对位式的复调结构。他选择以“《蓝莲花》同人”的方式来介入。我们两部分形成一个有趣的蒙太奇:表达路径上我是从内部往外的,他是从外部往内的;表达风格上他是相对叙事的,我是相对抽象的。这都是戏剧感的重要来源。张渊导演在现场主要负责进度节奏的把控,我们三人的合作是很默契的。这次的合作我觉得是“生产”了一种集体,我们在其中成为了跨集体化的个人。
截选自《巴塞的忒修斯》:《蓝莲花》同人部分PPT
A:“露台计划”是由“正向艺术研究会”推出的非盈利艺术项目。“正艺会”的工作方向是:研究、实践、和推广能够为人类和社会带来正向推进力的艺术。请问您所理解的艺术框架里的“正向”意味什么?
J:当代艺术里所有的正向都是关于拐角处偶遇的真相,这里的真相不是truth,而是关于一种撞见的意外。而这个意外那对我来说就是正能量。但是这里的正能量若是和负能量相对,我是不能苟同的。正向对我来说是遭遇某种意外。在表述巴塞的过程中,我们需要不断地去展露那种意外,不管它是文学式的还是表演式的。而且这个意外是要包含问题意识的。具有问题意识的在我看来就是正向的。意外可以是不同的,不能说所有关于巴塞的理解中有一个正向的理解,我被规范其中。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作为艺术家,我就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如何安放了。
A:大家都在喊“人人都是艺术家”,确实今天艺术的普及就像乒乓球运动的普及一样,人人都可以享受其中。但是属于专业选手的奥林匹克赛与此是并行存在的,不进前三的话,简直可以说连名字都还没出现。
J:只想着前三名这种事儿,那就没法工作了!
我呢,从一开始的期望被画廊代理,到绝望, 到淡定,到这两年变得稳定和独立了。反正我有教职可以谋生,所以做艺术这事儿和生存脱开,没关系了。其次,来自法国哲学家拉图尔(Bruno Latour)的启示:他说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现代过,要通向生态危机之后的复兴,我们必须重新看待我们的本地。地方是需要我们去身体力行的,地方是有意义的。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成为我做艺术的理由了。再者,对我来说,艺术是通向“理想”唯一途径。它永远有未被框定的,还没被标识的意外在前头等着你。艺术这东西虽然不能养活你,但是也离不开它。至于画廊,不指望了!
A:现在我终于明白您之前所说的正向的意思了,那个意味深长的形容:拐角处撞见的意外。
截选自《巴塞的忒修斯》PPT
“Theseus of Villa Basset,” 2021 (Indoor View)
“Theseus of Villa Basset,” 2021 (Outdoor View)
Taken from “Theseus of Villa Basset” Slideshow
Taken from “Theseus of Villa Basset” Slidesh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