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发起人:wangxiaoer97  回复数:0   浏览数:1058   最后更新:2021/02/04 12:54:34 by wangxiaoer97
[楼主] wangxiaoer97 2021-02-04 12:54:34

来源:798艺术  张帆


798艺术·专栏「张帆的拉杂辑」


前面有一篇写到过波洛克,就想到红透了地球的里希特。

里希特之所以要采用具象和抽象两种绘画方式同时展开的工作模式,有很大的原因是这两类作品需要彼此间的互相辅佐和互相验证。

里希特比波洛克狡猾,假如说波洛克是一条勤勤恳恳汗滴禾下土的老黄牛,那么里希特就是一只埋伏在草丛中机警的狐狸。

这一点,也可以从他俩的面相上得出科学的结论,波洛克憨厚朴实,跟靖哥哥似的,脸上写满了“实在”俩字儿,仿佛在无声的呐喊:好好学习!努力画画!

相比之下,里希特的面相就明显鬼鬼祟祟了许多,像个欧版便衣诸葛亮,感觉随时都可能计上心来。

波洛克

里希特


里希特进行抽象绘画的方式非常近似于波洛克,都是依赖于单一固定方法的程序化的产物,这种程序化的研发过程就是在开创一种完全新鲜的说话方式。

比如世界上本来没有倒装句,忽然有一天,隔壁大哥蹦出来一句:太舒服了昨晚上。

于是,第一次听到话还能这么说的邻居小弟肯定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过了些日子,邻居小弟发现隔壁大哥说话句句都倒装:干嘛呢你?出门吗明天?准备好了我可。

渐渐的,邻居小弟就不怎么太如五雷轰顶了,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

隔壁大哥也觉得老这么说话确实越来越怀疑自己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和所能产生的效果强度,于是大哥改变了策略,说一句正装的说一句倒装的,这么交替进行的好处就是听起来正装句的效果显得特别正,倒装句的效果显得特别倒。

大哥还是聪明,知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哥的每句话都给小弟造成了10000点的伤害值。

要的就是这效果。

所以这件事情的核心和本质就是:里希特通过一种刻意建立的分裂式的表演体系,做到了让自己的抽象和具象彼此验证和强化了语言力度。

里希特够警觉,他或许一早就意识到如果只画此类抽象绘画是条危险的死胡同,必须要用一种截然相反的绘画形式来把这种单一手法的抽象绘画推到一个比画面自身要高得多的层面来讨论,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而然地引导众人来关注其形而上的艺术思想,而不是纠缠其具体画面。

对于抽象绘画而言,任何一种方式方法手段技巧,更准确地说,任何一种画面效果,假如轻易就可以被**,被学习,被仿制,并且能够乱真,那么这种效果就是有问题的,就证明这种程序化是不足以完全依赖的,这种程序里面的操作性还是不够曲折,同时也意味着这种抽象绘画里面的主观意志不够强烈。

具象绘画也会陷入这种局面,可是具象绘画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种画面内容可以去冲淡这种被动,那就是对于各种形象和情节的选择,由于这是一种高度主观的行为,是完全唯作者论的,所以这些选择过程就可以被认定为创造性之所在。因此,里希特十分强调自己对于照片的选择是经过一番周折,是刻意的,不是偶然的,假如这些照片的内容失去强烈的主观意志,那么里希特的具象绘画也会陷入到他的抽象绘画那种同样的境地,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取决于程序的客观结果。所以,强调在照片选择上的主观意志,就是宣布这些具象绘画具有了一种私人密码,这等于是为自己的具象绘画配备了形式与内容的双重门禁。

真是个机灵鬼儿。

相比之下,只做抽象的艺术家是够难够苦的,波洛克如果知道了里希特的做法,估计再喝大了就不只是单冲着毕加索的名字撒气了。

这事儿的另一方面,当然也说明了里希特的胸怀宽广,画得自在,比较混不吝,手上的基本功夫更是完全没问题。搞艺术也没规定只能一种搞法,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能做到自圆其说。这世界上在他之前没人有胆识这么干,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居多,画地为牢固步自封一根筋走到底的居多。需要什么就去拿什么,什么好用就去用什么,怎么用威力大就怎么用,缺少什么就去找补点儿什么,特别无可厚非。

总之一句话,不服行嘛。

关于两种创作方式,还想到几个月前的《乐队的夏天》。

“五条人”和“重塑雕像的权利”两支乐队就是使用两种完全不同的艺术创作方式的活代表。

“重塑雕像的权利”是典型的学院式精英,他们的创作方式和表演方式,全部是主动自觉的选择结果。不允许自己即兴,不允许任何失误,每天准时打卡排练,精确演奏,甚至为成全音乐性上的原教旨主义而放弃唱中文歌,这种对艺术的敬畏是有科学精神的,是理想主义的,是把艺术创作视为严谨的学科,是把艺术的产生视为高度理性的,具有逻辑的,经过不断试炼才会出现完美结果的一整套过程。这样的方式会持续地自我反省,会及时进行修正,会完善每一个在别人看来不起眼甚至不会感觉到的细节,直到最终的作品达到既定目标。

这种创作方式产生的作品保持了最大程度的纯正性和纯粹性,也就是作品最后出现的一切结果都是作者需要作品出现的,作者已经通过最严格的自我筛选和自我纠正来保持作品的每一个细节都不会偏离准确的方向和答案,这种创作方式实际上是在把被误读的可能性降至最低程度,因此,以这样的方式创作出来的作品,面对的会是听众非常喜欢或完全无感这样两种明确清晰的态度。

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平行的方式,就是“五条人”的方式。“五条人”和音乐是一种完全亲密的,放松的,平等的,能够实时互相表达的关系,音乐对于五条人是好朋友,是爱人,不是上帝。这种创作方式中充满了兴之所至,作者并不设定一个绝对的艺术标准,也没有意愿去为了某个标准给自己订立行动规范,这是一种享用音乐,热爱生活,拥抱世界的艺术观和艺术行为,音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在说话,在聊天,在发声,在倾诉,他们紧紧的和尘世间的万事万物站成一排。

这种创作方式使得他们的歌词敏感却不装腔作势,直指人心却不故作深刻,意象细腻却不矫情做作,他们的编曲风情万种,简约又多变,他们的演唱质朴耐听,纯真又沧桑。

“重塑雕像的权利”和“五条人”的方式都无可指摘,两种乐队,两种态度,两种创作,两种艺术,两种敏感敏锐,两种才华横溢,都动人。

“重塑雕像的权利”唱片封面

“五条人”唱片封面


还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五条人”和“重塑雕像的权利”相比,那些只会用浅薄轻浮的歌词和简单粗陋的技术假嗨的歌手们,以及那些用二手思想替作品的苍白解围的艺术家们,应该自觉羞愧才对。

不服行嘛!?

撰文:张帆

图片提供:来源于网络


「拉杂辑」专栏作家

张帆 艺术家 现工作生活于北京

1975 生于青岛

1998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本科

2002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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