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媒体之诗:为不可见之物赋形
发起人:蜜蜂窝  回复数:0   浏览数:1341   最后更新:2020/09/29 10:57:16 by 蜜蜂窝
[楼主] 蜜蜂窝 2020-09-29 10:57:16

来源:ARTSHARD艺术碎片  顾灵




本文视频与艺术家引言援自“为不可见之物赋形”(2020年8月22日),由设计互联策划的“设计的价值”系列论坛第四场,也是2020深圳设计周设计讲堂的活动之一。


*本文为论坛摘要,完整版欢迎移步b站观看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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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CV411m77B


我在自然里生活,也在自然里寻找源于自然的表达。


赤松音呂(Nelo Akamatsu)


我并不认为先进科技必然会孕育出崭新且有意义的事物。


後藤映則(Akinori Goto)


艺术能植入科学研究,科学也能融入艺术创作。


马里亚诺·萨东(Mariano Sardón)


2020年见证了很多伟大的科幻小说与电影中的想象成为现实。得以实现的不仅是由计算机技术掌控的加速运转的信息社会,还有生活其中的人对当下时代的笃信、麻木或疑虑。有些人迫不及待地踩油门,有些人却想要拉下制动手柄,更多的人或许只是以倦怠的眼神望向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在这片风景中,林立的高楼与轮廓分明的公园占据了大部分的视线,人造工程触达了地表的大部分而破坏、掩盖、改变了地球原本的样子。日益依赖科技的人类,是在探求延续这个物种的光辉未来、还是在加快临近灭绝的步伐?


日本艺术家赤松音呂、後藤映則,以及阿根廷艺术家马里亚诺·萨东,都在艺术创作中运用了科技,为的不是表现技术的颠覆性能力,而是拓展并延伸人的感知。三人的无名信仰是人类的自然感知,他们美妙的作品重新发现了一些最基本的、在日常中被我们认为理所当然而忽视的人类行为、感知与认知,以及一些普遍的自然现象,比如行走、注视和聆听,地磁场、漩涡和阳光。他们在8月22日的线上论坛“为不可见之物赋形”中分享了对人与自然、科技和彼此间关系的理解与态度。

直播间截图


赤松音吕
NELO AKAMATSU:
让我们忘了自己的存在
并变得透明

细小却变化无穷的声音与节奏,将无形的能量与运动,转化为有形的、奇异的体验


赤松音呂获得2015年奥地利林茨电子艺术金尼卡奖数字音乐与声音艺术类别大奖的作品《地磁水琴窟》(Chijikinkutsu)依靠磁场营造音场:造型各异的透明水杯中盛放着透明的纯净水,水位高低错落,浮在水面的绣衣针被预先磁化,固定在杯身外侧的铜线圈通过电流时,会吸引针转向,并撞击杯壁,从而开启叮叮咚咚的演奏会。安静的空间里,明澈而细小的声响之流是水体、杯体和建筑的共鸣合奏。聆听着、或更准确地说、用身体感受着声音与振动,意识便会渐渐潜入微亮的隐秘之地。

CHIJIKINKUTSU地磁水琴窟 ©Nelo Akamatsu赤松音呂


赤松的另一件作品《水涡瓶》(Chozumaki)也以磁力、水和玻璃为主要材料。制成耳蜗状的玻璃罐底部固定着磁块,水中的翼状小磁片受到吸引后在水中旋转形成涡流。微小的气泡被吞入涡流中会产生奇妙的声响。水和玻璃都是透明的,让人们得以观察漩涡不断改变着形状。赤松说,“艺术可以拓展人类的感知,它可以让我们忘了自己的存在并变得透明。由此我们可以更加敏感地调用五官感受世界。”

CHOZUMAKI 水涡瓶 ©Nelo Akamatsu赤松音呂


在《气候音》(Meteon)中,动力由磁变为热蒸发。赤松描述作品时说,“每个玻璃容器中都有一个存在于假想星球的天气环境。”这让我想起斯坦尼斯拉夫·莱姆在小说《索拉里斯星》里写到的智慧海洋。“莱姆所有作品的一个共同主题是:人类与未知的智能生命形式之间无法相互理解。16世纪的俳句诗人松尾芭蕉说过’向松树学习松树。’¹在我的理解中,他的意思是不仅要描画松树的形象,或在对松树的描画中表达艺术家的个性,而是找到与自然和睦共处的方式。这对我的创作至关重要。我和自然很亲近,也特别看重自然的自发性和随机性,即使它像索拉里斯星上的海洋一样难以捉摸。”

Meteon 气象音 ©Nelo Akamatsu赤松音呂


赤松谈到了他对法国哲学家吉勒·德勒兹和费利克斯·瓜塔里在《千高原》中提到的“节奏”的理解:“当两个以上没有共同标准的节奏相互对抗时,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宇宙和意识。有时观众的生物节奏可能会与这些节奏同步。同时,他们意识到声音并非来自身体外部,而是已经存在于大脑内部。…宇宙中充满了振动波,比如声波、包括光在内的电磁波。声音就是我们能感觉到的振动。在声音相互冲突的地方会出现边界。我的声音装置在制造边界,普通世界和具有灵性的非凡世界之间的边界。边界就像没有物理特性的一层膜,人们可以通过这层膜感受自然。

Meteon 气象音 ©Nelo Akamatsu赤松音呂


赤松谈到了他对法国哲学家吉勒·德勒兹和费利克斯·瓜塔里在《千高原》中提到的“节奏”的理解:“当两个以上没有共同标准的节奏相互对抗时,就会出现一个新的宇宙和意识。有时观众的生物节奏可能会与这些节奏同步。同时,他们意识到声音并非来自身体外部,而是已经存在于大脑内部。…宇宙中充满了振动波,比如声波、包括光在内的电磁波。声音就是我们能感觉到的振动。在声音相互冲突的地方会出现边界。我的声音装置在制造边界,普通世界和具有灵性的非凡世界之间的边界。边界就像没有物理特性的一层膜,人们可以通过这层膜感受自然。


後藤映則

AKINORI GOTO:

如果三万年前的人

就已经会创作动画

当喜爱尖端科技的自己,与成长于自然、喜爱古老事物、古老手法的自己相遇、碰撞在一起


後藤映則称他最知名的“时间-”系列(toki-)是“时间的雕塑”——光线扫描过三维打印的网圈或散射结构,由此显现出人行走或舞蹈的动态影像。黑暗中,光线照亮了连续的运动;而在光亮中,人们无法从这些雕塑中辨认出运动。但事实上,这些雕塑是对一段时间中的运动最忠实的物化还原。或许在一个四维生物眼中,三维运动就是这样的形态。

toki-Ballet #01 ©Akinori Goto後藤映則


随着创作的推进,他试图摆脱3D打印技术、而尝试用原始材料与手工实现同样的创作。在《重新发现Anima(拉丁语中意指呼吸,灵魂,精神或活力)》中,他用浮石、麻绳和阳光创造出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成长动画。绳组勾勒出的人形在阳光下、在眼前构成拙朴的动画,却传递着如阳光带给我们的质朴感动。

“我并不认为只要使用了先进科技便必然会孕育出崭新而富有意义的事物,反而,那些过度开发的科技,反过来形成对人类理性和人性的剥夺,这样的危险性是存在的吧。虽然我会在创作中使用数字技术,但我考虑的并非是用科技产生新的意义,而是以此来回顾过去。我认为应该向过去学习,而不是一味地关注未来。”他想象这种动画创作方法可以早在远古就已出现,还假想了它应用于祭祀仪式的场景,引发人们思考技术的内涵,即材料与手段背后的思维与意识。不过,对他而言,这种创造过程并非来自纯粹理性的推演:“说到我为何会采用这个方式进行创作,其实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在思考这个缘由的时候,我想终究还是那个喜欢先进科技的我,与那个在自然中成长、热爱古老事物、古老手法的我就这样相遇、碰撞在一起。但凡倾向于任何一方,都不会有好的结果产生吧。因此,我不会偏向任何一方,而是继续将先进科技和古老事物这两方面融合在一起,不断地持续创作。”

重新发现Anima(拉丁语中意指呼吸,灵魂,精神或活力) ©Akinori Goto後藤映則


同赤松一样,後藤也强调了回归人最基本的自然感知。“当我使用太阳光这个从几亿年前就已存在的物质作为创作媒介时,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的生命力。我为太阳所具有的强大力量而感动。同时我也觉得这种感觉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对于被人类视为理所当然之物,人们具备仔细感知的能力。科技被视作是人类的延展,但我认为人类原本具备的根本性的感觉,不应因此而丧失。在这个前提之下,才能与技术形成平衡的关系。”

黑暗中,光线让运动显形 ©Akinori Goto後藤映則


在作品《行进》(Progress)中,一个人形被点亮,然后逐渐分裂出两个、多个、无数个人形,他们行进、倒退、翻转、重合,像是在比喻多重自我以及无法辨别自我的困境。後藤说:“现实世界极有可能展现出科幻小说中的世界,而世界也变得越来越便利。我们都相信科技为我们带来了便利,而且它将承载着我们驶向未来,然而一旦使用的方法出现错误,极有可能那个未来是个悲惨的世界。我的作品表现了这样一个相信光明未来而滥用科技的结果,呈现了一个人们无法辨明自身而极度混乱的世界。因此,要正确地与科技共谋,那么这个正确性究竟为何,是我们需要思考的,并且也是与更好的未来相关联的问题。”

Progress 行进 ©Akinori Goto後藤映則


时间是连续的,後藤的创作也是如此;不是一段一段的,而是接连不断。他说:“我所创作的作品,目前从某种角度来看,似乎是已经完成的,但对我来说,它仍然处于未完成的阶段。因为我的思考、思想不断地更新,我感觉自己在进行没有完成式的创作。这个过程是令人愉悦的,也同样是煎熬的。有时甚至会觉得真正意义上作品的完成,大概就在我死之前的瞬间吧,也有可能即便我死了,作品也还没有完成。但是,在我看来,接受这种没有终结的创作状态,不断地感受并乐在其中,是非常重要的。此外,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依然是行动。即便是朝着不一定正确的方向,但首先投身进去尝试是很重要的。我所追求的并非某个确定的答案,而是希望得到崭新的视角和发现,这种新的视角或发现则会引出新的问题,朝向这个新的问题,自己又会朝前更进一步。因此,创作是没有终点的,即便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新的事物就会自然地出现在面前。”


马里亚诺·萨东
MARIANO SARDÓN:
不可见将可见
化作对整体的想象

我们以为我们看到了全部,但事实并非如此


萨东的创作运用了眼动捕捉技术,通过数据采集与重现,让我们得以观察放慢倍速之后,我们注视他人的脸庞、或阅读书本时目光运动的轨迹。作品《凝视之墙》(Wall of Gazes)与《读-未读》(Read, Unread)让我们意识到,眼睛只能观察到世界的一部分,而大脑则负责建构世界的完整印象。而他和团队同时从事科学研究与艺术创作。他相信,人们可以通过艺术带来对科学研究的不同理解,并拓展其意义。“所谓的手段和目标都必须考虑人性的价值。我们可以有不同的科学,不同的艺术,因为总有不同的艺术家和不同的科学家,这对我来说总是很重要。从人的视角出发去看待科学、艺术与技术要如何发展。”

读与未读 Read, Unread ©Mariano Sardón & Mariano Sigman

Wall of Gazes 凝视之墙 ©Mariano Sardón & Mariano Sigman

他的研究与创作揭示出对科学与技术的不同理解。他说:“关于技术与科学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讨论很多。有些学者把科学和技术描述为一种“技-科”(technoscience)²反馈系统,意思是为了研究或发现其他的对象(科学研究)所采用的工具与事物之间的某种关系(技术网络)。在传统科学的语境中,技术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一条线索,它本身拥有自己的手段、目标和利益,有时可以共享科学的目标,有时却不能。此外,根植于不同文化与传统的科学和技术,会因为文化的差异,而在概念上有很大区别。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很大,比如数字技术在拉丁美洲、亚洲和欧洲的理解都不一样。即便针对同样的材料与理论,人们的观念有时候也会截然不同。”

Wall of Gazes 凝视之墙 创作过程©Mariano Sardón & Mariano Sigman


正是因为这种差异,他认为跨文化的交流非常重要。曾研修神经科学、目前任教于布宜诺斯艾利斯Tres de Febrero国立大学电子艺术专业的萨东,通过组织艺术节、邀请其他地区的艺术家与科学家在当地举办展览来增进对话。“人与人、文化与文化之间的关系会产生不同的多元视角。作品可以为观众带来另一种看待、感知世界的方式;人与人之间的对话也很重要。这些都会帮助我们去了解其他的、不同的看法、感受,而且面对面的、现场感受的交流非常重要。”


他自己就是一个能感受到多元文化的人们之间连接的人,例如他谈到了对两位日本艺术家作品的感受:“赤松音吕的作品所创造的声音之间的短暂间隔,营造了一种张力,非常触动我,那是一种对当时当刻的时间的感知。对我来说,这件作品关乎时刻、而非时间。声响本身,以及声响之间的静默,共同编写了一种节奏和韵律;那些静默切分了这些时刻。这种体验让我感受到存于微小时刻中的时间,好比存于一瞬的永恒。对极其细微的声音与间隙的感知,在当时当刻却能成就一种宏大的感觉。”这段描述在我看来是对《道德经》中“大音希声”的生动解读。“还有後藤映則对时间的物化,他做出了时间的隐藏的空间结构,而我们对时间的感知,借由这种实体的空间与物质形式变得更清晰了。”

对赤松音呂、後藤映則、以及马里亚诺·萨东而言,作品不是一件件单独割裂的物体,而是一次次真实的感知体验,是长时间持续探索过程中的一连串实验。萨东说:“如果时间是单向前进的,可能我总会转身,在生命中的不同时刻、以不同视角反复回望、重访同一个问题。艺术家一直在创作,每一步又会引向下一步,但这个过程并不遵循某一个固定的路线。”


身为经常受邀参加科技艺术展的创作者,他们却都对科技中心论表示怀疑,“在谈到未来的时候,好像科技永远被摆在核心位置,我们总是围绕科技展开讨论。但其实,也可以反过来想,回到人类本身去思考人性化的科技应该是怎样的。毕竟,科技是为人而创造的。”


1. [松尾芭蕉「松のことは松に習え、竹のことは竹に習え。」(「三冊子」より)]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echnoscience]


更多艺术家信息可访问艺术家官网:
赤松音呂:http://neloakamatsu.jp/
後藤映則:https://www.akinorigoto.com

马里亚诺·萨东:https://marianosardon.com.ar/


图文资料来源于设计互联与论坛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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