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精致”的挣扎 文/汪涤
发起人:香瓜侠  回复数:0   浏览数:2035   最后更新:2008/11/04 08:44:53 by 香瓜侠
[楼主] 香瓜侠 2008-11-04 08:44:51
关于“精致”的挣扎

在我的印象中王煜宏是一位功力深厚的写实油画家,她的油画技艺在目前上海青年一辈中堪称翘楚。不过王煜宏总是固执地向我推荐着她的装置作品和版画。最初我感到不解,毕竟术业有专攻,不宜于从事领域太多,这样会分散精力,导致作品深度不够。不过在我自己也越界从美术史领域来到文学史领域,读了几年诗画比较的博士之后,才开始慢慢体会到超越自己封闭圈的重要性了。实际上中国古代的文人画家从来不说自己是专业的画家,专门画某种题材的,他们往往是杂家,在很多文艺领域都有涉猎。诗歌、文章、书法这些更高雅的艺术之外,即使是园林设计、家具和文玩设计中也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可以说,同时创作多种艺术媒体是中国古代优秀艺术家的一个传统。西方后现代艺术家也有这个特点,很少有人说自己是专门做某种媒介的,也很少有人会否认某种媒介的存在价值。因此我以为王煜宏能不满足已有的成就,突破自身的局限,超越自我,是很有勇气和前瞻性的。同时她的装置并非玩票之作,而是和自己艺术上总的想法、语言相关,并且试图进行一定的发展和突破的。
同她的油画艺术一样,王煜宏的装置十分精美细致、充满手工性。小提琴是王煜宏装置中的主要材料,它虽属西方乐器,但是形状小巧、乐声轻柔曼妙,给人精致、细腻之感。这种感觉使得她同时富有东方抒情的意味。《梁祝》这一当代中国经典的音乐就是小提琴的协奏曲,其在经久的生命力正说明了小提琴所体现的精致、抒情是可以贯通东西方文化的。王煜宏被上海音乐厅收藏的一件装置正是与《梁祝》相关的,其名称为《梦蝶》。在这件作品中,我们不仅看到了作者对小提琴形状、块面、线条的把握,也看到了小提琴上独具中国韵味的蝴蝶花纹。这些形式看起来小巧、精美而又不乏文化品位。在这里,王煜宏试图通过精致性、手艺感融通中西方文化元素。此外,作品《雪》将中国扇面与小提琴组成有趣的形状和意趣;《青鸟》中小提琴通身的蓝印花纹、线条和小提琴的轮廓线条也相得益彰。至于《月光系列》等作品中的宣纸、谷物和金针等的中国文化物件也因为其细腻的质感与小提琴之间构成一种相互融合的关系。在材料的选择和图案的布置上,王煜宏都力求细腻精美,力求协调统一,表现了海派艺术家的灵活性和女性艺术家对于细微之处的把握能力。
不同于主流装置庞大的体量以及对空间尽情的占有,王煜宏的装置是相当小巧的,对整个外部空间的关系也是封闭性的。她在小提琴身上通常绑上黑色的胶布、裹上塑料薄膜,这使本来体量就小的提琴更显逼塞。然而小提琴身上往往有一些类似琴弦的铜丝跳跃、旋转出来,显示出别样的快乐。她的小提琴还常常被安置在狭小的纸板盒子、木壳盒子当中,盒子半打开的状态使小提琴有种试图跃出的挣扎感。“精美细致” 在这里既是艺术家造型语言上的优势,同时也是一种束缚。艺术家迷恋它们,但又分明感受到无形的框框和束缚。于是她要么用胶布之类的东西直接标示出束缚,要么试图通过跃动的铜丝跃出束缚。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关于“精致”的纠葛和挣扎,一方面艺术家依靠熟练的技巧和精细的材料,另一方面又在提示我们这些东西给她带来的困境。这或许就是我们常说的“异化”吧!王煜宏用有形的物体来表达出了这种无形的困惑,让我们在表象的美丽精致中看到了人类某种内在的无奈。
文章写到这里,我忽然有种感觉,或许王煜宏在做装置的时候可能比她画油画的时候更加投入,也更加辛苦。装置或许能更直接、真挚地表达她的一些困惑和情感,使她更接近艺术的本质。当然这种接近更多地不是来自于“精致”本身,而是来自于对“精致”的纠葛、痛苦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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