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自述:邝镇禧个展「黯淡上扬」
发起人:开平方根  回复数:0   浏览数:1176   最后更新:2020/07/01 11:35:44 by 开平方根
[楼主] 开平方根 2020-07-01 11:35:44

来源:ArtAsiaPacific  

CHARLES WONG, PAMELA WONG


邝镇禧,展览「黯淡上扬」现场照,TKG+,台北,2020年。所有影像由艺术家及台北TKG+惠允使用。


装置艺术家邝镇禧以哲学性思维改装或重置物件,反映物件内在的衝突姿态。1987年出生于香港,2009年于香港中文大学视觉艺术系毕业的他,透过不同的装置作品,包括改装的玻璃、飞镖盘和驱蚊灯,引人思考矛盾的存在形态。在台北TKG+画廊的首次个展「黯淡上扬」开幕之际,他为《亚太艺术》副发行人Charles Wong一一讲述了他的新作及他的创作手法。



邝镇禧,《不要让甜美的颜色成为负担》,2017,LED灯管、捕蚊灯,38.4 × 64.5 × 8.5厘米。展览「黯淡上扬」现场照,TKG+,台北,2020年。


我今次展览名为「黯淡上扬」。黯淡并非全然的漆黑,展览题目指向的是扬起的混沌状态。这次展出的作品其实与我这几年来的创作倾向差不多,当中也有在这裡重新创作的旧作。我想我这些作品很多时候出自对本身每一件物件构成元素的考虑,然后再将它们调配或者偷换,令它们形成一种比较矛盾的状态。


画廊橱窗裡面的灯光装置《不要让甜美的颜色成为负担》(2017)是一个变色的驱蚊灯。我将本来的紫外线光管换成五种颜色的LED光管。我的想法是,为什麽只有一种颜色?常识说那是吸引昆虫的颜色,但我觉得可以将杀死昆虫的颜色替换成亮丽的颜色。另外,因为画廊在橱窗上贴了展览标题「黯淡上扬」,我觉得将颜色最丰富的作品放在标题旁边,更能够製造一种反差。


走进画廊后,观众便会发现位于楼梯扶手上的装置。我并没有给它命名,它更像是展览佈置的一部分。我和TKG+画廊工作人员在谈及二楼展场的特性和各种可能性时,曾经试图去考虑观众走进展场之前会遇见什麽。当时我发现楼梯间也是一个可以发挥的地方,而经过考察后我发觉既有的金属扶手能够把整个梯间连贯,也是可以利用的元素。我并不想挂任何东西在楼梯上面,所以我就在上面加上了一个接触的扬声器。扬声器震动时便会传到扶手上,又由扶手传到一楼。虽然它比较轻,但它同时为展场的空间添加一点压力和烦扰。震动的扶手和声波都属于特定空间内的无形体验。


展览入口处的录像作品《连续中断》(2019),其实源于我本来想拍一条「拍不了手」的录像。这次展览我突然想在展场开始时给自己一点掌声,但是手掌举起后却没有拍下去,就像我平时会很用力地鼓动自己,但在必要的时候却会停下来。

邝镇禧,《连续中断》,2019,黑白单频道无声录像装置:4分33秒。展览「黯淡上扬」现场照,TKG+,台北,2020年。


在展场中有一件较长的作品,《泛滥》,是用19件水位呎拼成的。我将平时竖著钉在牆上测量水位的仪器,加工变成一件很薄,大概可以装载一公分左右高的水的容器,将它打横放在了展览空间裡。水位呎本身对应水,就像它本身就是为了测量水而存在的;而当我把它转化成容器,它就被「淹没」在水下面。这一层水的体积很薄,但对水位呎来说是一个水灾的状态,它无法再准确度量。我将它对角陈列。又因为空间的光线比较暗,观众只能透过旁边作品的光的反射才能注意到这个正在发生的灾难。

邝镇禧,展览「黯淡上扬」现场照,TKG+,台北,2020年。

邝镇禧,《泛滥》,2019,水、不鏽钢水位呎、不鏽钢支架,共20件,每件18 x 98厘米。展览「黯淡上扬」细节照,TKG+,台北,2020年。

邝镇禧,《签名图II》,2020,油性马克笔、压克力灯箱,65 x 55 × 20厘米。展览「黯淡上扬」细节照,TKG+,台北,2020年。


《签名图II》(2020)是一个被签名覆盖的灯箱,我在空白的灯箱上重複签写自己的名字。平时在街上看到的灯箱主要都是介绍店铺的名称,或者他们的服务,资讯非常明确;而签名本身用在一些较正式的、需要确定的场合,例如在文件上或在银行柜檯取钱时,你会需要签名。我将这些非常明确的元素,重複地在灯箱上呈现,令它视觉上变得矛盾,展现一团糟的状态。

邝镇禧,《平局》,2019,飞镖盘、飞镖金属部分磨粉、压克力消光剂、飞镖塑料部件,尺寸可变。展览「黯淡上扬」现场照,TKG+,台北,2020年。

邝镇禧,《平局》,2019,飞镖盘、飞镖金属部分磨粉、压克力消光剂、飞镖塑料部件,尺寸可变。展览「黯淡上扬」细节照,TKG+,台北,2020年。


另外一件神秘的作品《平局》(2019),由飞镖的镖尾和镖靶组成。我用了大概一百支飞镖的部件,然后将这些飞镖的金属部份交给另一家公司磨成粉,再混合了画压克力油画时用的消光剂(matte medium),将它铺平、填满整个镖靶。我将飞镖剩馀的尾部钉在这堵牆上,再将飞镖盘挂在这堵牆后一狭窄通道的尽头。这对我来说是一个百分百的中靶,只不过它不击中靶盘,而是掩盖、甚至盘踞在靶盘上。


在玻璃上雕刻的作品《虚构挪移》(2020)类似我2017年曾在香港安全口画廊展出的作品《虚构的事》(2017)。在香港,颳颱风时,我们为了保护建筑物的玻璃常把胶纸以交叉的方式贴在玻璃上。当它剥落时,胶纸的痕迹就会留在玻璃表层,而我就将这种痕迹以雕刻的方式刻在玻璃上。这种痕迹本来源于保护的行为,当我在玻璃上雕刻的时候,即便它破坏得不深,却是通过破坏物件的表面去呈现这样一个景象。在这个场地裡面,它变成一道可以活动的趟门,而在这个空间当中又有一扇很大的窗。我不想用窗帘掩盖或封住它,而是想把它变成作品的一部分。在展场裡很多作品的陈列或安排的方式,都是对应著这个空间裡面本身的特性来处理的。


事实上,很多艺术家的作品就算所使用的形式或物料变了,很多时候仍然在描述同一个主题。我自己的话,我觉得我在想法上、或者考虑的东西其实都差不多,就是对物件的理解,它构成的元素,怎麽把它变成比较混沌的状态。我将这种想法放进不同的,引起我兴趣的物件裡,又或是从整体的效果上考虑在空间裡可能的摆设。有时我反而更多思考空间的问题,比如挂一幅画的方式影响观看它的距离或角度,那麽挂在不同的地方,效果也会很不同。

邝镇禧,(前)《泛滥》,2019,水、不鏽钢水位呎、不鏽钢支架,共20件,每件18 x 98厘米;(后)《虚构挪移》,2020,强化玻璃雕刻、铝製框架、铝製轨道,尺寸可变。展览「黯淡上扬」现场照,TKG+,台北,2020年。

邝镇禧,《虚构挪移》,2020,强化玻璃雕刻、铝製框架、铝製轨道,尺寸可变。展览「黯淡上扬」细节照,TKG+,台北,2020年。


我创作时并不会考虑太多,可能有时是看到新闻或是一些社会性的东西而引发的。我认为不需要通过很直接的符号去呈现,我会让这些资讯在脑中沉淀,重新思考后,作品的图像就会在脑海里变得清晰。


确切的说,当今艺术家只需在其作品中加入某些牵涉政治的符号就会容易被大家接受,被看作为所谓「正确」的。2014年后,很多香港艺术家都在谈雨伞运动后的无力感和所需要的疗癒。同时,艺术家和观众都会因作品的政治元素兴奋,导致双方为作品赋予过多的东西。理解社会事件时,我们常不会考虑对象本身具有的条件,而是将虚幻的价值观投射至上。我认为这引起各方面给予作品过度的期望和解读。虽然这种解读跟众人的缺失有关,但我不认为艺术应为此补救。 这些事物可能本身不需要向外连结,而作品本身具有的元素或条件其实足够帮它解决问题,挣脱本来付诸给它的压力。


所以我的作品相对内敛,也不需要一个向外连结才能解读的符号,而是它本身的运作或结构使得它变成一个矛盾的状态。这样衝突的姿态,是我按事物基本运作而作出偷换或抵消而做成的。就如水位尺的功能(量度洪水)和我对它作出的改动(成为盛水的容器);保持飞镖投向目标(飞镖盘)的规律而我把投向的方法改变了(磨粉后再涂抹);雕刻玻璃的表面而构成带有保护玻璃意味的交义胶带的痕迹等等;我所考虑的是如何保留各种事物的趋向,但同时产生冲突。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