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吉尔雕像启动战时保护,英首相约翰逊:不能假装有不同历史
来源:澎湃新闻 编译:黄松
美国黑人“弗洛伊德之死”引发世界各地的抗议活动,一些名人雕像因为涉及“种族歧视”被推至风口浪尖,他们是去是留也成为争论的焦点。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南方联盟军指挥官罗伯特·李的雕像将在7月前被移走,英国奴隶贩子爱德华·科尔斯顿的雕像被打捞出水后将被搬至博物馆。艺术家翠西·艾敏对这些“陈腐老男人”的离去感到兴奋,面对空出的基座安尼施·卡普尔想要为被奴隶制杀害的数百万人建一座纪念碑。与之相对的是,为了防患抗议者,伦敦议会广场上的丘吉尔像以战争时期保护遗产的方式被暂时保护了起来。
伦敦议会广场上被保护起来的丘吉尔像。
甚至安东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的作品也遭到了破坏。2015年,这位英国艺术家在多塞特郡的基默里奇湾(Kimmeridge Bay)的铸铁雕塑在一场暴风雨中被击中,坠入大海。对此,葛姆雷反倒很兴奋,他认为这正是证明了公共艺术作品与自然的“动态关系”。
2015年,安东尼·葛姆雷一件在海边的公共艺术作品因暴风雨的袭击坠入海中。
美国弗吉尼亚州里士满的罗伯特·李雕像和周围的抗议者。
对此美国宾夕法尼亚美术学院艺术史教授莎拉·比瑟姆(Sarah Beetham)说:“我未曾想过,有生之年会看到雕像的拆除。”“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多种族主义和南方联盟性质的纪念碑或被拆除,而且速度会比想象中更快。”
她的话也在欧洲得到了验证,6月7日在英国布里斯托举行的抗议活动中,奴隶贩子爱德华·科尔斯顿(Edward Colston)的雕像被投入布里斯托港,位于安特卫普的比利时前国王利奥波德二世(King Leopold II,他曾在非洲中部留下殖民的历史)的雕像被移走、苏格兰奴隶主罗伯特·米利根(Robert Milligan)的雕像被起重机从伦敦道格斯岛(Isle of Dogs)“带走”……
“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者将爱德华·科尔斯顿的雕像推入艾芬河中。
二战时期,意大利人对米开朗基罗雕塑大卫的保护。
6月13日,伦敦“黑人的命也是命”示威游行中,大量抗议者包围着已经做好“防护”的丘吉尔像。
《卫报》艺评人乔纳森·琼斯在近日发表文章称:“作为艺术爱好者,我希望我们能以纯粹审美的方式看雕像。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将雕像与其代表的人等同起来,仅此而已。当一场革命推翻了16世纪的博洛尼亚教皇朱利叶斯二世时,该市人民通过拆除并融化其巨像庆祝。而这尊雕像恰好是米开朗基罗的杰作。”
如果,布里斯托的科尔斯顿雕像是米开朗基罗式艺术家的作品,那么这座雕像的存在与否或许不会有争议。但它只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堆砌的旧雕像之一,由约翰·卡西迪(John Cassidy)设计并于1895年架设,代表了帝国时代的英国偏爱的、缺乏想象力的艺术样式。 如果不是抗议活动,这座看起来无聊的、科尔斯顿雕像将不会被注意到。同样,在“罗兹必须摔倒”运动之前,谁注意到牛津大学中那尊帝国主义者塞西尔·罗兹雕像?
比利时前国王利奥波德二世雕像受损。
未来是否会拆除更多相关的公共雕塑也是值得探讨的问题。在翠西·艾敏看来,拆除并非是坏事,但被拆除的雕像应该去博物馆,而不是被摧毁。这些雕像在博物馆中会作为历史被讲述,而为何移入博物馆的历史也应该为后代解释。“令人期待的是未来这些城市基座会放置怎样的公共艺术作品?应该不会再是这堆陈腐的老男人了。”翠西·艾敏说。
伦敦对示威游行途经地有争议的雕像采取的保护措施。
卡普尔说:“历史是否在今天被遗忘?在奴隶贸易中死亡的1200万人该如何被纪念?19世纪时纪念战争胜利者或殖民主义者的倾向仍然存在。”
牛津大学中的塞西尔·罗兹像
但艺术家查普曼却以德国戏剧家贝尔托·布莱希特的“抢劫一家银行哪里比得上开办一家银行?”予以反驳。查普曼认为把雕像移除可能是一种妥协,因为雕像并不是不公正和不平等的唯一象征。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一旦雕像倒下了,会发生什么?1689年,纽卡斯尔的一群暴徒将詹姆斯二世 (James II,最后一位信奉天主教的英国君主)的雕像扔进河里,他们认为这座雕像是对天主教的宣传。后来这座雕像被取回融化成教堂的钟。也许类似的命运正等待着科尔斯顿的雕像。布里斯托首任黑人市长马文·里斯表示,目前的计划是将科尔斯顿雕像打捞出来安放在博物馆中,作为“布里斯托城市历史的最重要部分”。
被打捞出水的科尔斯顿雕像。
移除雕像是否是对历史的抹杀?对雕像的抗议,是不是唤起了在缓慢而稳定的时间中被遗忘的人和事的记忆?然而,为什么那些被认为是陈腐的男性多年、甚至几个世纪隐藏在人们的视线中?“我们大多数人都带着一种盲目的冷漠走过公共纪念碑,这种冷漠等同于被掩盖的暴力。”查普曼说,“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雕像成为了他们所代表力量的代名词,成为公众愤怒的焦点。尤其讽刺的是,为了能经受住天气和时间的考验,这些纪念碑式的雕像多以耐久的材料建造,这也引导抗议者用暴力嘲弄它们。”
2018年,纽约市詹姆斯·马里恩·西姆斯(James Marion Sims)的雕像被搬迁。
即将在伦敦特拉法加广场第四基座“放上”一小撮奶油的艺术家希瑟·菲利普森(Heather Phillipson)认为,英国与其可耻历史的对抗来得太迟了,奴隶贩子等公共雕塑的沉没是否标志整个社会系统急需调试和重启。至于这些雕像和它们挪走后空出来的基座会发生了什么,是时候让白人倾听并腾出空间了。“大风起兮,改变的时候已经到来。”希瑟·菲利普森说。
注:本文编译自《卫报》:斯图尔特·杰弗里斯(Stuart Jeffries)《“真令人兴奋!”:翠西·艾敏、卡普尔和杰克·查普曼站在雕像上》;内贾(Nadja Sayej)《“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美国种族主义纪念碑会终结吗?》;乔纳森·琼斯《布里斯托尔应用什么作品取代科尔斯顿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