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庆时间:一则寓言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0   浏览数:1303   最后更新:2020/02/24 13:59:50 by 陆小果
[楼主] 陆小果 2020-02-24 13:59:50

来源:外交公寓12号


郭鸿蔚,《欢庆时间》,外交公寓12号,2019

郭鸿蔚在外交公寓12号空间实现的项目《欢庆时间》,延续了其上一档展览,即刘辛夷的《应有掌声》。刘辛夷在12号空间内建造了一所“中国驻外机构”,这所机构的功能包括办理签证及文化宣传等,看似寻常,不寻常的是此“驻外机构”竟位于本国首都即北京市的外交区域内。到了2019年十月,正借中华人民共和国七十周年国庆,郭鸿蔚提议在此机构内举办一次庆祝国庆的展览,一个以彰显中国的富强先进及国际友人对她的敬仰为目的的展览。郭会怎样想像这么一个展览?



刘辛夷,《应有掌声》,外交公寓12号,2019

刘创造了一个情境(setting),郭则提供了情节(plot)。编写情节,想必是郭所感兴趣且擅长的事。这位曾以绘画为主要创作媒介的艺术家说自己总是有些“过剩的想像力”,而且若不将之妥善处理,将“变成消极经验影响你日后的工作。”这个问题之严重,致使他一度暂停了自己的绘画工作,专心推敲这个问题在2010年,他在黑桥创办了一个独立展览空间,名为“分泌场”。可见,他把想像力理解为一种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郭在“分泌场”策划展览之出发点,是一位艺术家最简单直接的好奇心,这些展览,因非常贴近艺术家们的生活及创作未经修饰的状态而显得坦率可爱。
“分泌场”最杰出的展览是2012年的《最差的展览》。郭让十四位(组)艺术家选出自己想过的方案中最差的一个,组合成一个展览。当然,这些最差的方案其实不算太差,它们只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缺憾,大多比较卑微(即比较Low),但都多少还是有趣,能引人共鸣的。毫无疑问,郭相信“烂出彩虹”(“So bad it’s good!”)是可能的。这些挺差又不是真差的想法,恰恰是他口中的“过剩的想像力”。问题是,当这些坏主意,不断在我们的头脑中野蛮生长,我们能拿它们怎办?


郭鸿蔚,《最差的展览》,分泌场,2012

在《欢庆时间》,郭使用了一道绝招:虚构一帮很差的艺术家。这样不就可以明目张胆地把头脑中那些坏主意实现出来吗。但是,只有这些很差的艺术家去实现这些很差的方案,还不够,还需要一个框架,从而让我们去理解它们为什么差?差又如何?这就是《欢庆时间》的要义。其实,他创作的是一则寓言,其基本情节是这样的:一所中国驻外机构,组织了一次庆祝国庆的展览,一些华人艺术家以他们对西方着名作品的拙劣模仿参展,一些来自“一带一路国家”的外国艺术家则粗糙地搬弄那些最被滥用的中国符号,包括灯笼、熊猫和书法,以奉承这个强国。
说这是一则寓言,是因为在它夸张、滑稽的情节之后,似乎颇有寓意。对西方作品毫无创意的模仿,和对文化符号的猎奇滥用,皆是中国艺术中真实存在的问题。艺术家们必须警剔,别犯这些愚蠢的错误,这是比较显浅的一层寓意。还有比较深刻的一层寓意,需要我们稍作进一步解读。这位听名字就非常可疑的策展人Belt Lu,和跟她合作的一帮艺术家,他们很可能是“接单老手”—— 他们深谙如何满足委讬方的要求,能准确地把握住委讬方的品味,完美地打造出委讬方所需要的“艺术”。他们是艺术界的成功人士,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没有人,包括他们自己。



郭鸿蔚,《欢庆时间》,外交公寓12号,2019

这样的人物,是纯粹虚构的吗?肯定不是。跟随寓言的提示,我们很容易就看清,这些人物所代表的愚昧和缺德。但是,在现实中,人们的愚昧和缺德却不会被表现得那么明显。拒绝为政治宣传服务,获得自我自由的表达,曾经是革新中国艺术之最重要驱动力。今天,我们知道可以诱使艺术去为它服务的力量,远不止政治宣传,还有资本,还有所谓的道德价值。重要的不是有没有机会去展现才华,而是为了什么去展现才华 —— 现实中的艺术家们,是否仍认同这个观点?事实上,艺术家有时很难去辩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别人?在寓言中,对错被夸大处理,使之再明显得连孩子都必能读懂。然而现实中的事情总是含糊得多。
还有一点:在一则结构工整的寓言中,作恶或愚昧的人,最终必招恶果。在《欢庆时间》这则寓言中,却没有交代这个恶果是什么。这些艺术家终将遭受什么报应?
文/ 翁子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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