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打边炉ARTDBL
UABB宝安分展场论坛现场,远方是带有一个“钻石顶”的宾馆
林半塘为《打边炉》撰文
回头看深双(深港城市\建筑双城双年展,简称UABB)的“场地史”,基本上和深圳城市更新发展的节奏是合拍的,无论是华侨城东部工业区的活化,还是蛇口浮法玻璃厂及大成面粉厂的更新,乃至是南头古城的改造,UABB是深圳城市升级改造的“先遣部队”。这也应和了“每届UABB的布展就像打仗一样”一样的情景,虽然很疯狂,很疲惫,很绝望,但“先遣部队”注定不就是如此吗?UABB设定的展览规则,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今年的UABB虽然回归市中心,表面上是回到城市的怀抱,但事实呢,可能就像进入冰窖一般——原来市中心也需要被激活,也渴望被更多的人群“拥抱”。深圳是一座多中心发展的城市,“市中心”的价值和意义不断被消解掉了,作为庞然大物的福田高铁站和“两馆”都是如此,它们一直在张开怀抱,但苦于没有期望的人流。
“市中心的活化”越来越成为一个难题。深圳最新的对策是调动中心区43栋楼宇进行的灯光表演,邀请艺术家参与内容的制作,让夜晚的市民广场成为一个观看灯光表演的最佳视角。当“中心”完成了建设,却需要“内容”时,离福田中心区近30公里的UABB宝安桥头分展场,其周围的人流和活力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面貌。
UABB开幕当晚的压轴表演是桥头醒狮团的表演
桥头社区的市民对新生事物更有好奇心,他们也更容易被动员起来。城市越发展,市中心的市民被公司文化驯化得更厉害,更为“合格”。城郊反而要躁动得多,因为城郊相对低廉的租金,有更多拥有自主经营权的小工商业者,他们更自我,和家乡的族群联系更紧密。他们根本不相信“来了就是深圳人”的宣言,他们有随时放弃一切、回到家乡的勇气,相比那些福田写字楼里苦闷的白领,他们能随时解放自己。
这也就使得每一个分展场都差异很大,每一个展场的环境都有非常强的地区文化的特性和信息量。无论策展人选择去回应它,还是避开它,它们都是强有力的存在。它们才是这些地区的主角和最有想象力的文化创造者。
UABB的主展场和分展场分布图
今年UABB的九个分展场,是我们认识这个城市陌生地带的诱因,我们能够借此走进那些过去完全没有认知经验的社区,比如充满各种可能性的前海,比如相对封闭的盐田的保税区,以及具有较高人口密度的宝安的桥头社区,都因UABB的分展场的开幕呈现出一种“打开”的状态。这些分展场,大部分都位于城市边缘中与临近城市接壤的区位,他们能够成为聚焦点,归根到底还是得益于深圳城市开发热点的转移,市中心不仅缺乏人流,还缺乏可供开发的土地,城市边缘是深圳城市开发和城市更新最有希望产生效应和利润的地区。
UABB的进入,意味着某种开始,意味着某些改变即将发生。那些从不同地方汇聚而来的人流,有一些是带有好奇心的城市发现者,也有一些则是带有开发和逐利性的财团,他们会以强有力的意志去重塑这些“躁动地带”,这其中意味着某种增长性,但增长当中也会有风险,我们完全可以担心城市生活当中的丰富性以及活力会不会由此被扼杀。
桥头社区。相比深圳原关内的中产化趋势,城市边缘的躁动地带有更强的关于人群的信息量。
今年UABB的分展场为什么离中心都在30公里以上,当然其中有地方需求和城市发展目标的契合,但对于观众而言,大家需要持续地变更城市探秘的方向,需要准备充足的精力和时间。不是每一个分展场都能不虚此行,但我相信每一个展场所在的社区都值得我们去了解,那是很多人缺乏足够认知的社区和生活,对于一座有生命力的城市而言,它们是自然形成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刘易斯·芒福德在《城市发展史》中的一个观点,其实就呼应了这样的城市构成和关系:
生命和生长发展不取决于有没有不利因素,而取决于有足够程度的平衡,以及有足够多余的建设性力量去不断地纠正、恢复,去吸收新鲜事物,去调整数量,去与所有别的需要维持平衡的有机物体和社区建立平等交换的关系。(《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P568)
刘易斯·芒福德所提及的社区之间的“平等交换”,也许能够解释UABB在动荡不安的策展中,在城市空间打游击的意义所在。“打游击”是对城市的惯性力量的冲击,是搅动一些既有的格局,最终通过纠正、吸收,形成一种平衡和健康的关系。
只是我们需要提出的是,“交换”也有可能变成“入侵”,“平衡”也有可能变成“失衡”的状态,从这个层面上讲,UABB的价值,也许不仅仅停留在充当“急先锋”这个角色上,而是它架起了一张城市协商的会议桌,城市的未来,不只是需要规划,更需要表达、协商和足够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