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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0日下午,距离深圳市区约一个半小时的坪山美术馆内,进行了一场“行动”。在美术馆二楼中庭,瑞士艺术家罗曼·西格纳(Roman Signer)骑车冲入现场的蓝色气球空间,通过运动,箱子中的蓝色气球被改变了视觉和体感的物理状态。
罗曼·西格纳准备骑车冲入现场的气球空间。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自行车、运动、蓝色气球、爆炸一直都是罗曼·西格纳创作当中无法被忽视的重要线索,而在坪山美术馆现场,这些线索汇聚到了一起。美术馆2到5楼墙壁上,是邱志杰“地图”系列的“能量”创作,将按照中国传统绘画散点透视的系统,以及地图学的格式展开,回应了西格纳的创作中能量和“瞬间”,呼应建筑空间的未知性与可能,也成为对“共时”最鲜活的诠释。
芭芭拉 ·西格纳,《我不会让你的太阳落下》。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此次在坪山美术馆的展览由李振华策展,是坪山美术馆团队成立后推出的第一个当代艺术的国际大展,也是作为建筑师的刘晓都上任馆长以来的首个大型展览。除了西格纳和邱志杰之外,还有徐文恺、胡介鸣、吕胜中、芭芭拉·西格纳(Barbara Signer)+ 麦克·波登曼(Michael Bodenmann)、汪建伟几位艺术家。展览主题“共时”,源于瑞士心理学家荣格(Carl Gust** Jung,1875-1961)于上世纪20年代提出的一个概念——“共时性”(Synchronicity,又译“同时性、同步性”),意义中包括了“有意义的巧合”,表示在没有因果关系的情况下出现的事件之间的意义连接。展览结构亦呼应了“共时”的主旨,以并行的关系进行呈现。
吕胜中,《山水书房》。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邱志杰,现场作品“地图”系列。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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坪山美术馆馆长刘晓都
“共时”策展人李振华
坪山美术馆馆长刘晓都在开幕式上致辞。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在前言里您说这次其实是个“定位展”,您对于美术馆的定位有着怎样的期待?
刘晓都:作为公立美术馆,当代艺术并不是常见的方向。坪山美术馆很新,它也是一栋现代感很强的建筑(由董功设计)。我感觉这个馆的空间做当代艺术比较合适,中国当代艺术这块也需要有更大力度的推动。公立美术馆是有这个责任的。
坪山是一个新的行政区,一切都刚刚起步。比起北上广的这种文化历史积淀来说,深圳是一个新城市,一开始只是在经济上拼命往前赶,现在就在很努力在把文化提升上去。深圳要想成为一个国际大都会,它应该取得的角色,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上的角色,还要在文化上更有身份认同。所以文化建设的价值和意义是非常清晰的,我们为什么要做新媒体艺术展,是要往前跨一步,来标识美术馆的特征。
刘晓都与罗曼·西格纳。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不过“共时”也不是简单的新媒体艺术展,也是一个历史回溯的展览,所有的作品都是以前创作的,有的是“老艺术家”做的新媒体艺术,这挺有意思。现在新媒体已经成了气候,但开头那段的时间大家都在干什么?这种历史回顾,不是一个真历史,是还在动荡的历史,还没有沉淀的那部分历史。从这开始,我就画一条线,就从这儿开始往前走。
这次展览把七位东西方的不同时期的艺术家放在一起,他们之间存在怎样的联系?
李振华:我觉得是不分东西的。每个人都有对自己存在的认可,都有一种焦虑。这种焦虑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淡化,就像西格纳在七十年代的焦虑一样,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做的算什么,也有很多人不理解。展览是几个艺术家在几个方向的延伸。这些艺术家都是跟我曾策划的一些巡回讲座有直接关系的。那时我想介绍罗曼的工作,就设计了一个大机构的讲座。每个机构都会邀请中国艺术家,这样的对应关系是,如果一个西方的艺术家没有中国的艺术家作为参照的话,可能也很难明白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当你同时看一个中国艺术家、一个西方艺术家,自然就会勾连上他们工作中的某种相似性,然后自然而然的也会讨论他们的相似性。所有联系都是一个整体,就是说每个人其实都想的差不多,这种共时性是有趣的。另外一点就是“共识性”之后一些理论,人的影响不就是这样吗?谁知道你在电视上看到的会不会影响你?艺术也是这样。我觉得我现在越来越不喜欢那种按标准完成的作品,所以策展工作应该在一些可能和不可能之间微妙震荡。
罗曼·西格纳的作品在国内之前曾经有过展出,这一次跟以往有什么不一样?
李振华: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东西展了又展,挪了不同的地点,到底意义何在?后来我找到了一些解释。为什么没有人这么说毕加索呢?是不是大家觉得这个展览或艺术家还不够经典?我想这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因素可能大家对他真的有特别大的期待?去年在麓湖·A4美术馆,委托西格纳创作了一件作品,这是他第一件落地在中国的作品,我觉得做得特别好。到今天工作的累加是有必要的。一个现场要用影像做记录,所以他把所有东西降到了临界点的一个极限,表述和他的行动之间就是这样的一种联系。
罗曼·西格纳骑车冲入现场的气球空间。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还有一个我想谈的是,作为青年艺术家的人生,在那么多年里面的工作是没有关注的,甚至个人记录发生的危险的时候,都没人去帮他。这种“危险性”这种对个人身份存在感的焦灼,我觉得这个是展览里面特别美的东西。
罗曼·西格纳作品提醒你的是什么呢?是确实可以这样放松的去工作、去创作。更多成熟的艺术家给我的反馈是,很少见到这么轻松来处理艺术的这种感受,既有艺术的美感,又有工作的愉悦,这是非常难的。
罗曼·西格纳:录像与电影一九七五至一九八九和现在。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这次展览里还有他女儿的作品。这个展览也没有像刻意避嫌,反而共同呈现。
李振华:罗曼所有对外的联系都是太太和女儿,我希望她的工作能被看见,而且她有些作品也很打动我。我觉得芭芭拉作品中提到的real(真实)和fiction(虚构),具有极强的文学性。我问到她作品中的一封情书写给谁?她说,写给谁都可以——没有刻意避讳。对她来说,父亲是一个让人崇拜,但又无法超越的人。看似波澜不惊的人生,其实暗流涌动。
罗曼·西格纳导览现场。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您怎么看一个建筑师跨界到美术馆当馆长?
李振华:刘老师特别慷慨大度,而且特别细致。我认为(建筑师跨界当馆长)特别好,因为没有局限在艺术领域,可能会让美术馆或文化生态的线索更宽一些。我并不排斥艺术圈人士担任馆长,但还是希望打得更开。因为我觉得困扰的是,我们的当代艺术和公众的连通太差了。我不是说艺术不好,而是连接不够好。有时我会觉得是不是我们的工作做的不够,而导致信息传递缺失?因而一直希望在艺术线索内部的构建上,能加入新鲜血液。所以刘老师的加入很有意义。他能从做美术馆建筑的线索,然后进入到美术馆运营。
策展人李振华导览现场。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很多美国的馆长也并不是所谓的艺术圈内人,而是有另外一个层次的,而且我觉得他们谈到对于美术馆的期待,以及职业操守,都是很值得尊敬的。所以也许在这样的模式下,坪山可能可以做出一个更有趣的线索。
目前国内美术馆的建筑展览愈加频繁,您作为有建筑师背景的美术馆馆长,怎么看艺术界的这种趋势?
刘晓都:我觉得这会成为一个趋势,是因为设计更能“看得懂”,很多人也关心城市,这与更多人有关联性。
展览“共时”展厅现场。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坪山当地观众能够接受的艺术是怎样的?为什么说雕塑展特别适合这里?
刘晓都:让大家能看得明白、看得懂的展览,是一个更宽泛的概念。我觉得美术馆的价值不只是在公众教育层面,更应该在学术高度上做到位,去做有国际水准的展览。至少一年要有那么一两场这样的展览。有了高度,整体才会被拉动,如果老是“接地气”的话是不行的,高点要占住。所以,一方面要做大家看得懂的、又能够被接受的一些活动和展览,同时又要做他们还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共时展览开幕式现场。图片:鸣谢坪山美术馆
美术馆之后会有馆藏吗?有成立理事会的计划吗?
刘晓都:会有。上一个雕塑展览之后到现在,大概收了十件了。西方很多情况都是有了馆藏才去建一个美术馆,而我们往往是先有美术馆。不过倒着来有倒着来的方式,“筑巢引凤”的模式。一开始我们做展览,也许也能积攒艺术家留存下来的作品,当然过程中也许也有机会得到捐赠。我们希望慢慢有基金会的模式,既有政府的拨款,也有社会捐助资源的介入。坪山美术馆已经成立理事会和学术委员会,在向正规化发展。
文 | Cathy F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