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瑗个展评论《均匀的花朵》
发起人:橡皮擦  回复数:0   浏览数:1378   最后更新:2019/12/13 13:06:47 by 橡皮擦
[楼主] 橡皮擦 2019-12-13 13:06:47

来源:TabulaRasaGallery  杨紫


厚岸草
苑瑗个展


Glasswort
Yuan Yuan


开幕时间:2019.11.23 16:00
展览日期:2019.11.23 - 2020.01.10
开放时间:周二 – 周日 上午10:30 – 下午6:00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798艺术区706北三街




在新展“厚岸草”中,苑瑗的绘画主题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手和脸,另一部分是身体。这粗暴的分类背后,是国内学院派教育体制对油画“钦定”的规矩。一般来说,在该系统的教诲中,人体的脸和手需要被着重对待,其他部分可以画得“松”一些。在写实绘画中,这种体制造成的后果是,头部和手部等向观众“传神”的位置像黑洞似的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其他部位就变成盲区,或者,脸、手和身体会不协调地拼贴在一起,激起突兀的失调。有些艺术家通过强化这两个部位,让这种重点部位的不平均获得正当性。比如曾梵志在“面具”系列之中,被着重处理的硕大双手和突出的白色面具镶嵌在身体之中,“不打自招”,反而显得和谐。


以优异成绩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的画家苑瑗,应该对这一棘手的状况不陌生。我们很难将苑瑗的创作归类于一言难尽的写实绘画传统,但她的问题意识却从中而来,是系统性的,也是具体的、经验的、上手的、技术的。

展览现场 Installation View


在“厚岸草”展出的小幅画作(《风大》、《花瓣》、《口香糖女孩》以及二十余张的《托下巴肖像》系列)之中,几乎每张都有女性的手和脸出现,正方形的画布边缘裁切她们的形象。手机、墨镜、被吹起的泡泡糖、衣领、衣袖、肩带偶尔客串到画面之中,让这些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看上去想要引人注目,却似乎不太在乎精致和得体——与那些上流社会的华丽光鲜不同,她们更偏向于选择粉嫩的颜色给自己装扮。苑瑗在处理这些形象的时候,没像网络上磨皮过度的照片那样,呈现出光滑和均匀的釉感,相反,绘画性的笔触被留下,与画中女性遮盖不住的瑕疵遥相呼应。不算大的尺幅内部(很多绘画只有20乘20厘米),我们能看到许多肯定而粗放的笔触。《托下巴肖像 3》中那位略去眼神的女性似乎在望着自己包裹着左臂的浅绿色衣袖。笔刷曾在这里快速而整齐地向下刷动,头尾之处横向相联成上下跳跃的、神经质的波纹。这种垂直于画面的力与画面左下角粉红色肩头上绿色的褶皱、以及女主人公黑褐色头发的走势暗合。交叉的双手位于画面的中间,呈“X”形,每根手指所指向位置的错综复杂又让“X”形趋于繁复,因而平衡了基底纵向走势的单调。

托下巴肖像 3
Portrait of a Girl Holding Chin No.3
30×30cm, 2019
木板油画 oil on panel

展览现场 Installation View


在另一些小幅画作中,底子被单拎出来,成了与图像分庭抗礼的口字形“画框”。《托下巴肖像 4》的粉绿色“画框”为女子右手提供了下侧反光的来源,反光松弛、舒展的笔势既与右手下面紫色、黄色、肉色、蓝色之间的紧张关系对立,又比更平面的“画框”来的柔软和鲜活。《托下巴肖像 5》的“画框”中,以右上到左下刷下来的淡紫色斜线环绕了女子的图像一圈,显露笔触与画面的脸孔的方向达成共谋的格局。在这些绘画中,我们可以发现,手和脸交替成为画面的中心,鲜有两者互相对峙的局面;而看起来往往是抽象的底部图案却一直在蓄意“谋权篡位”。它们总在呼应或者抵抗手或脸,与它们发生关系,积极地摆脱自己不起眼的命运——无论那些年轻女孩多想出挑。换句话说,这些画即便主题上存在主次之分(手或脸重于背景),每一块的着力也都是匀的。

托下巴肖像 4
Portrait of a Girl Holding Chin No.4
30×30cm, 2019
木板油画 oil on panel

托下巴肖像 5
Portrait of a Girl Holding Chin No.5
30×30cm, 2019

木板油画 oil on panel


如果说,在以上的绘画中,脸或手轮番成为彼此的缓冲地带,让背景的存在感不至于断崖式地跌落,那么,在苑瑗描摹女性身体的绘画中,起相似作用的,是植物和菌菇。这些事物既不同于诸如人类这样高等生物那么复杂,又不像无机物那样冰冷和沉默。


2019 年完成的《通道 1》描绘了旷野见的一幅奇景。一座枯萎的树墩底部和两位被擦去面孔的女性分别占据了画面的左右两侧。树墩横亘与画面中间,与远处的地平线平行伸展。画面正中央的、远处的女子修长的双腿, 却犹如一把闭合的锋利剪刀,急欲将它劈断的同时,也将画面左右平均地一分为二。她被树桩遮去的双脚大致落在整个画面的中心之处,像一个退远的透视心点,或者说,一个隐藏在画面深处的投影镜头。镜头点亮,临近观众的树桩底部和右侧的女孩被投射和放大,明确的透视和暗示的透视因而并置在同一张表面中。树桩底部的结构能让人想起中国山水画,时而流畅时而困顿的运笔形成了起伏的节奏。艺术家刻画粗粝的树木纹理时色彩关系处理的“实”,明确地对立于人物的表情的“虚”;树桩底部的上半部,恰好与被隐去的面孔处于同一高度的左右对称位置——艺术家通过构图,这种左右镜像的关系被强调。由此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两点:一、 植物对人的面部表情起了替代作用,这种替代作用规避了画面轻重不均带来的弊端;二、学院派对传神表情的迷恋,也可以以一种祛魅的视角,被拆解和塑造成基本的线条和色彩。

通道1

Passageway No.1

180×200cm, 2019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通道2
Passageway No.2
180×200cm, 2019
布面油画 oil on canvas


《通道 2》与《通道 1》尺幅同为180乘200厘米,也是“厚岸草”中最醒目的作品之一。这是一件人体彻底缺席的作品,盛开的大朵花卉从右侧的近景到左侧的远方退去,宛如一条通道。粉花和绿叶构成了阶梯式的层次关系,或许也与手、脸——身体之间的对应有可类比之处。从中我们可以概括出圆形(一种在绘画中非常容易出效果的形状,面孔和花朵一般属于此类)和具有指向性的形状(手指、四肢和披针形的树叶,比较容易引发出绘画中的力)在其绘画中互相角力的灼热动态。但是,跟躯体相比,树叶更细碎,即便整体顺着从左到右升腾的力运动,每一片树叶所指向的方向都有些微偏差。如果也按照《通道 1》的分析办法将左右画面分开,我们能看到的是,画面右侧重于左侧,恰好与《通道 2》相反。两张拼接在一起,即暗示出一个舒适的拱形结构,包围着站立于两张画之间 的观众,拱形的每一处,都与他保持着类似的视觉和心理距离。借此,“均匀”这个苑瑗绘画中的关键词又一次出现——无论在微观还是宏观的层面。从此,黑洞和盲区被抹平,硝烟入库,天下太平。


关于艺术家 | About the Artist


苑瑗
Yuan Yuan


1984年出生于北京,现生活和工作于北京。本科与硕士均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曾举办个展“厚岸草”(Tabula Rasa 画廊,北京,2019),“半入花园”(Tabula Rasa 画廊,北京,2015),“苑瑗个展”(Die Bruecke 艺术家驻地计划,德国,2014),“苑瑗:新作品”(北京公社,2011),“苑瑗——褪色时光”(前波画廊,北京,2010)。重要群展包括“乌托邦中的反乌托邦”(Dietz 空间,科隆,德国),“写生” (本来画廊,广州,2018),“山水间”(MoCA 上海当代艺术馆,2016)以及 “中国8”(奥斯特豪斯博物馆,哈根,德国,2015),“喻红策划:物非物”(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北京,2010)以及“北京之声”(佩斯北京,北京,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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