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
艾伦 · 赛库拉 / “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2019
艾伦 · 赛库拉
劳动的执着
2019.06.27-08.23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
“注意：工人的失败已被转化成艺术品。”
— 艾伦 · 赛库拉，《这不是中国》（1974）
继今春玛丽安 · 古德曼画廊伦敦空间首次举办艾伦 · 赛库拉（Allan Sekula，1951-2013）个展之后，画廊纽约空间也于夏季举办艺术家作品展。这是这位艺术家兼批评家在美国东海岸最大规模的摄影展。赛库拉最广为人知的创作当属探索海洋世界的大量摄影和文字，其中包括: 在奥奎 · 恩威佐（Okwui Enwezor）策划的第11届卡塞尔文献展（2002）上展出的《鱼的故事》系列（Fish Story），后续创作的电影《出海靠运气》（Lottery of the Sea，2006）以及与诺埃尔 · 伯奇（No?l Burch）联合指导的《被遗忘的空间》（The Forgotten Space，2010）。
艾伦 · 赛库拉 / “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2019
艾伦 · 赛库拉 / “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2019
赛库拉成长于洛杉矶市巨大的海港区圣佩德罗。大海是自由的空间，而海上的工作却繁重而艰辛，这一切都深深吸引着他。同样不容忽视的是，当代海洋世界是现代技术飞速发展的见证地。从传统货轮到巨型集装箱货轮和配套的起重机的演变，大幅减少了海上和港口劳工数量，同时也大大刺激了全球贸易的增长，促使制造业向劳动力更低廉的地区外迁。因此，作为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锻造工的后代，赛库拉意识到自己希望在这个空中旅行和高速全球通讯网络更吸引眼球的时代，将人们的注意力转向另一个被完全忽视的工作及贸易领域——海洋。
艾伦 · 赛库拉，“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这不是中国：一部摄影小说》，1974，局部 / 29张银盐明胶冲印，10张彩色摄影，5本英文小册子，5本中文小册子，2张椅子 / 5个相框：58 x 73.5 x 3.81cm，3个相框：79.7 x 70 x 3.81cm，1个相框：112.5 x 132 x 3.81cm，小册子：22.9 x 15.9 x 0.6cm
艾伦 · 赛库拉 / “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2019
但赛库拉长久以来关注的不仅仅是海洋，更是工业领域工作环境的江河日下。艺术家毫不掩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一贯强调劳动价值理论（labor theory of value）的中心地位。他追随卡尔 · 马克思（Karl Marx）和罗兰 · 巴特（Roland Barthes）的思想， 抗议商品导向文化对实现我们物质世界的各类工作进行粉饰。巴特曾在文章中一带而过地评论道“人类大家庭”（The Family of Man，MoMA50年代举办的史上最大摄影展）呈现了“那些辛苦劳作的身影中蕴含的永恒美学” 。这促使赛库拉以创作去思考摄影是如何通过定格人类劳动而成就经典图片，却并未赋予劳动应有的认可；更激发了艺术家的个人探索，以展现工人境遇及工作是如何受制于管理、技术、历史和地域文化等因素，充满不确定性。于赛库拉而言，摄影绕不开的两大主题分别是人类劳动以及对下层劳动者主宰自身命运的诉求的完全漠视。
艾伦 · 赛库拉 / “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2019
艾伦 · 赛库拉 / “劳动的执着”展览现场 / 玛丽安 · 古德曼纽约画廊，2019
学生时代的赛库拉就已计划日后成为一名艺术家和社会活动家。当时随着美国政府对东南亚的军事干预逐步减少，国内也处于工业紧缩时期。和许多航空工程师一样，赛库拉的父亲失去了工作。这个养育五个孩子的家庭奋力维持着中产阶级的体面，而作为长子的赛库拉，正视了自身社会地位的脆弱性。身为积极的反战分子，赛库拉同时也试图厘清，艺术和摄影是如何皆服务于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秩序，以及，若经巧妙运用，二者又是如何削弱后者的。纵观其整个创作生涯，他在对不断变化的阶级斗争的刻画中，描绘了自身以及他人。
艾伦 · 赛库拉 / 《无题幻灯片系列》，1972/2011 / 25张收藏级喷墨打印 / 摄影：每张34.9 x 50.8cm，装框：35.9 x 51.9 x 4cm
艾伦 · 赛库拉 / 《无题幻灯片系列》，1972/2011，局部 / 25张收藏级喷墨打印 / 摄影：每张34.9 x 50.8cm，装框：35.9 x 51.9 x 4cm
此次赛库拉作品展以劳动为主题，精选了贯穿艺术家创作生涯的五件关键作品。在画廊的第一间也是最大的展厅展出的，是1972年作品《无题幻灯片系列》（Untitled Slide Sequence）的印刷版，由艺术家本人于2011年制作。这是一组线性排列的25张摄影作品。艺术家潜入位于圣迭戈的通用动力公司康维尔分公司（General Dynamics Convair Division）偷偷拍摄日班工人下班的场景，后被发现，因非法侵入而被驱逐。这组黑白作品中首次穿插了更晚期的彩色系列中的人物和肖像作品，包括《鱼的故事》（Fish Story，1989-1995）、《通往中国的高速路》（Freeway to China ，1998-1999）、《泰坦尼克号的守灵夜》（TITANIC’s wake，1998-2000）以及《欧罗巴》（Europa，2011）。
艾伦 · 赛库拉 / 《这不是中国：一部摄影小说》，1974，局部 / 29张银盐明胶冲印，10张彩色摄影，5本英文小册子，5本中文小册子，2张椅子 / 5个相框：58 x 73.5 x 3.81cm，3个相框：79.7 x 70 x 3.81cm，1个相框：112.5 x 132 x 3.81cm，小册子：22.9 x 15.9 x 0.6cm
艾伦 · 赛库拉 / 《这不是中国：一部摄影小说》，1974，局部 / 29张银盐明胶冲印，10张彩色摄影，5本英文小册子，5本中文小册子，2张椅子 / 5个相框：58 x 73.5 x 3.81cm，3个相框：79.7 x 70 x 3.81cm，1个相框：112.5 x 132 x 3.81cm，小册子：22.9 x 15.9 x 0.6cm
《无题》系列对面的是《这不是中国》（This Ain’t China，1974），一组从行为艺术出发的综合材料作品，组合了充满幽默感的食物特写、提高餐厅组织效率的管理流程图以及一群打算罢工的形形色色的餐厅工作人员（包括年轻的艺术家在内）的照片。标题中的“中国”一语双关，既暗示工人们的壮举受毛式斗争路线所启发，也暗指廉价披萨店老板的装腔作势——他在寻思着把店面装饰一新的同时，也随时准备解雇正在争取涨工资和提高自主权的赛库拉及他的同事们。
艾伦 · 赛库拉 / 《亲爱的比尔 · 盖茨》，1999，局部 / 三联摄影：C print，打字信件 / 装框：67.9 x 258.4 x 6.3cm，信（装框）：37.5 x 31.1 x 4.4cm
艾伦 · 赛库拉 / 《亲爱的比尔 · 盖茨》，1999，局部 / 三联摄影：C print，打字信件 / 装框：67.9 x 258.4 x 6.3cm，信（装框）：37.5 x 31.1 x 4.4cm
主展厅内除以上两件作品外，还有经过艺术家精心策划与陈列的《亲爱的比尔 · 盖茨》（Dear Bill Gates，1999）。赛库拉潜入这位网络巨头位于西雅图的豪宅前的冷水湖，完成了一张自拍像。比尔·盖茨当时似乎无法抗拒以海洋为主题的昂贵的艺术作品。于是艺术家以书信的形式，设想了与这位新兴的科技界主宰者的一场直接对话。
艾伦 · 赛库拉 / 《等待催泪弹（白色地球到黑色地球）》，1999-2000，局部 / 幻灯投影及墙上文字 / 81张35mm幻灯连续放映，每张间隔10秒，整体放映13分30秒
艾伦 · 赛库拉 / 《等待催泪弹（白色地球到黑色地球）》，1999-2000，局部 / 幻灯投影及墙上文字 / 81张35mm幻灯连续放映，每张间隔10秒，整体放映13分30秒
隔壁展厅中的作品《等待催泪弹（白色地球到黑色地球）》（Waiting for Tear Gas [white globe to black]，1999-2000）是紧接着《亲爱的比尔 · 盖茨》之后，赛库拉在西雅图创作的一组幻灯片系列。艺术家放弃了在水中独自等待微软创始人的身影，转而走上西雅图街头，在千禧年到来前夕，加入到反对世贸组织的游行队伍中。艺术家明确反对一些摄影记者为捕捉决定性瞬间而不择手段。他选择“随着抗议的人流前进，哪怕从黎明直到凌晨3点，以便记录那些趋于平静和等待的时刻以及事件的边缘地带，并糅合示威者的义正辞严、都市的焦虑感以及集体狂欢般的瞬间”。在关于此类创作手法的思考中，他写道：“将这种（大规模的、激进式的民意爆发）描述为网上发起的运动，就等于忽视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实；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走上城市街头为自己发声，反对抽象的全球资本。”
艾伦 · 赛库拉 / 《现代集装厂与卡车司机的涂鸦，“无法投递信件保管室“系列—墨西哥蒂华纳》，1996-1997 / C print，双联摄影 / 装框：62.9 x 167.6 x 6.3cm
艾伦 · 赛库拉 / 《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泰坦尼克号布景，“无法投递信件保管室“系列—墨西哥下加尼福亚洲波波特拉镇》，1996-1997 / C print，双联摄影 / 装框：69.2 x 173.4 x 6.3cm
展览以《无法投递信件保管室》（Dead Letter Office，1996-1997）结尾。这件作品起初是为曾位于圣地亚哥和蒂华纳之间的inSite国际双年展创作。在以失败告终的共和党全国大会期间，赛库拉往返穿梭于两国间，将镜头聚焦于隔绝当地现实的旅游文化、美国的军事至上主义以及墨西哥边境加工厂（maquiladores）的低收入工作这三者之间的天壤之别与相互交织。此外，艺术家借鉴以死亡主题的通俗戏剧这一墨西哥传统，通过展示手工棺木作坊，发掘一种狂欢式的氛围，从而唤醒游离于我们的政治经济之外的消逝的劳动幽灵。
艾伦 · 赛库拉 / 《海军摄影师及海军士兵参加两栖登陆训练，“无法投递信件保管室“系列—美国彭德顿营海军陆战队基地》，1996-1997 / C print，双联摄影 / 装框：62.9 x 167.6 x 6.3cm
艾伦 · 赛库拉 / 《ABC新闻台记者团队报道共和党全国大会现场，“无法投递信件保管室“系列—美国圣地亚哥》，1996-1997 / C print，双联摄影 / 装框：62.9 x 168.3 x 6.3cm
整场展览与艺术家为《等待催泪弹》所撰写的文字一样，都表明了艺术家对刻画劳动者的身影保持着旷日持久的兴趣，以此来更好地描绘工作、寻求工作以及逃避工作的碾压是如何塑造我们的。因为赛库拉是一位富于表现力的艺术家，提倡记录片及其辩证性批判应该也是一场 “文字体验”，所以此次展览不仅仅需要观看和欣赏，还需要观者去品读。从始至终，赛库拉都极为重视文字的犀利性，精心选取词句与图片形成呼应。他将它们编织成一幅批判性图景，令人过目难忘，以便更好地反映我们若将个人和社会视为一体，将会错失什么。
莎莉 · 施泰因
（艺术史学家及教育家，艺术家遗孀）
2019年5月
关于艺术家
艾伦 · 赛库拉
艾伦 · 赛库拉，美国摄影家、作家、评论家兼电影导演。他1951年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的伊利，大部分时间在洛杉矶及周边的南加州地区生活。他于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获得视觉艺术学士和硕士学位，并在加州艺术学院任教三十余年。
艺术家70年代初期在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的创作，无论是写作还是艺术，均关注从家庭生活、工作及失业，到学校教育和军工联合企业等一系列经济和社会议题，旨在弥合观念性和纪录性实践之间的距离。艺术家在质疑纪录片的许多既定规则的同时，始终将摄影视为一项社会实践，应对这个世界及其问题有所交代。
艾伦 · 赛库拉 / 《轮船机舱下手的保护耳塞，“鱼的故事“系列》，1989-1995 / C print / 装框：50.8 x 62.2 x 4.4cm
艺术家在世期间曾荣获众多奖项，包括：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奖，美国艺术家组织艺术奖，学院艺术协会奖，奥地利Camera Austria当代摄影奖，约翰 · 西蒙 · 古根海姆纪念基金会奖。赛库拉2013年逝世后，他的图书馆于2015年转移到克拉克艺术学院，他的摄影档案于2016年入藏盖蒂研究学院，他的海上工人物品收藏系列《码头工的博物馆》（Dockers' Museum）也纳入安特卫普当代艺术博物馆收藏。他的艺术作品被众多国际艺术机构收藏，包括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洛杉矶保罗 · 盖蒂博物馆，洛杉矶县立艺术博物馆，洛杉矶当代艺术博物馆，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巴黎蓬皮杜中心，科隆路德维希博物馆，索菲娅王后国家艺术中心博物馆，巴塞罗那当代艺术博物馆，伦敦泰特美术馆，维也纳提森 · 博内米萨当代艺术博物馆，德国埃森弗柯望博物馆，美国明尼阿波利斯沃克艺术中心，阿姆斯特丹市立博物馆，安特卫普当代艺术博物馆等。
艾伦 · 赛库拉 / 《码头工人卸载来自阿根廷的冷冻鱼，“鱼的故事“系列》，1989-1995 / C print / 装框：40.6 x 61 x 4.5cm
艺术家去世后，围绕其作品及其持续影响所展开的研讨会分别在在苏黎世（2014年）、新加坡（2015年）、维也纳（2017年）和安特卫普（2017年）举行。多个国家的艺术机构举办其个展，其中包括：苏黎世约翰 · 雅各布博物馆（2014年），巴黎米歇尔 · 海恩画廊（2014年），波特兰路易克拉克大学霍夫曼画廊（2015年），新加坡南洋当代艺术中心（2015年），维也纳提森 · 博内米萨当代艺术博物馆（2017年）, 巴塞罗那安东尼 · 塔皮埃斯基金会美术馆（2017年），黎巴嫩贝鲁特艺术中心（2018年），以及玛丽安 · 古德曼伦敦和纽约画廊（2019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