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ula 对谈|黄炳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847   最后更新:2019/07/19 10:29:55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9-07-19 10:29:55

来源:Ocula艺术之眼  Elena Filipovic


黄炳。图片提供:艺术家。


黄炳粗俗的动画视频作品实在具有十足的吸引力。是因为二维图像被渲染成炫目的颜色吗?或者因为作品黑暗的叙事在人心灵深处产生共鸣? 近年来,这些作品出现在一系列影响不俗的群展当中,其中包括在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单手拍掌”(One Hand Clapping,展期:2018年5月4日至10月21日)和2018年纽约新美术馆三年展(New Museum Triennial) “破坏之歌”(Songs for Sabotage,2018年2月13日至5月27日)。在成绩斐然的2018年之后, 艺术家迎来了他的首次欧洲艺术机构个展“黄金浴”(Golden Shower,展期: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于巴塞尔美术馆(Kunsthalle Basel)展出他近期几乎所有的视频作品与几件新的装置作品。其中一些作品也现于伦敦卡姆登艺术中心(Camden Arts Centre)展出,展览名为“Heart Digger”(展期:2019年7月5日至9月15日)。

生于1984年的黄炳并未受过专业的艺术训练。2005年,他毕业于珀斯科廷大学(Curtin University)多媒体设计专业,随后在香港一家电视台找到了一份后期制作的工作,之后在“卡通频道”(Cartoon Network)工作了一段时间。通过探索软件的可能性,再加上他讲故事的窍门以及古怪的品味, 黄炳开始将他的日常经验和对世界的感知凝炼成动画视频并上传到Vimeo,这就是2014年创立的 “黄炳动画廊”(Wong Ping Animation Lab) 的前身。

与情欲、欲望相关的道德堕落揭示了当代生活背反之处——这些主题既具有普遍性又与香港这个水泥森林产生特定的联系。艺术家在名为《欲望Jungle》(2015)的视频作品——该作品描摹了“一个性无能的丈夫,一个欲求不满的妻子和一个狂妄自大的警察”——中已经阐明,香港是一个“你可以真正面对自己的欲望而没有道德约束”的地方。黄炳视频中怪癖的灵光往往借由雕塑得到增强,这在展览“黄金浴”中得到了极好的体现。通过七件影像和多件装置作品的展示,艺术家的图像创作得以在物质层面被明确感知。

在“黄金浴”展览的最后一周,黄炳回到巴塞尔美术馆。在展览的第一个展厅里,包围在自己设计的大约4500个金色牙齿整蛊玩具组成的矩阵中,黄炳与美术馆长埃琳娜· 菲利波维克(Elena Filipovic)讨论他的创作实践。以下是经过编辑的公开讨论记录。

黄炳,《亲,需要服务吗?》(2018)。高清录像,彩色,有声,粤语配音,英语和德语字幕。12分;《哈哈哈网上墓场有限公司》(2019)。综合媒介。约4500件牙齿,每个6.5×7.5×6.5cm(由内至外)。展览现场:“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从你的个人经历开始说起吧,毕竟你进入艺术圈的方式不同寻常。


我在珀斯科廷大学读的是多媒体设计专业,那时我香港高考挂了,所以被父母扔到澳大利亚,他们有朋友在那。上学时,我学会了用Photoshop,当时这种软件还比较新奇,大概是2001、2002年的样子。我觉得教授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所以就让我们用软件做些实验。四年后我回到香港,发现所有卖我上学时候用过软件的公司都破产了,所以我在香港没有任何可以养活自己的技能。我找不到工作,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就去图书馆看了一些新的软件教程书籍。学了一个月之后,我做了一些非常简单又廉价的Adobe After Effects成品,发给了香港的一家无线电台。当时他们大概需要廉价劳动力,所以我得到了这份工作,开始在电视台做电视剧的后期制作。


他们拍的电视剧非常糟糕,很俗气。有时候我可能要花费10个小时不停地制作枪火特效。如果男女演员的皮肤不好,我得给他们做磨皮处理。有一次,一个知名演员跑进了后期制作室,让我把他脸上的粉刺从镜头中去掉。我花了两天的时间给他处理皮肤,这真的很让人心烦。就在那时,我开始思考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在那里工作了大概两三年,对艺术还没有多大的兴趣,但在做后期制作的时候,我会神游。我经常晚上回家写博客,瞎掰故事,那就是我“写作“的开始。

黄炳,《你要热烈地亲亲爹地》(2017)。高清电影,彩色,有声。9分15秒。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所以你在图像创作之前,先开始了写作?

是的,那时我甚至不知道如何画画或做动画视频。我没签合同,资历又浅,最终和电视台其他五六个人一起被解雇了。但是我想我的磨皮技术还可以,因为其中一个老板递给我一张“卡通频道”(Cartoon Network)工作人员的名片,没有面试就录用了我,尽管我对卡通和动画一无所知。


所以那就成了你的新工作吗?

对,我会提早结束工作,然后坐在那儿假装有事要做。有一天,我打开Illustrator自学用点和路径做矢量图片。就这样,我开始制作简单的图片并发布到网上。


你把它们上传到YouTube上?

不,那时候它们只是图片,我把它们发在脸书上。到25岁,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制作视频。但是一个香港独立乐队看到了我的作品,邀请我为他们做一个MV。即使我从来没有做过动画! 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并和其他乐队一起制作了更多的视频。从此我开始把视频发布到Vimeo上。不过,那时我的作品主要还是在网上,没有在实际艺术空间里展示过。

黄炳,《欲望Jungle》(2015)。展览现场:“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直到最近,你的大部分作品都是通过Vimeo或YouTube为人所知。对我而言,有趣的是当你终于开始参加群展时, 就得开始思考两者之间的差别——人们在家中、在电脑屏幕前观看你的作品的这私密性,以及平面图像如何占据空间并产生公众性。

我开始把作品发布到网上的两三年后,唐纳天(Nadim Abbas)看到了我的作品,并邀请我参加他2014年在香港巴塞尔艺博会(Art Basel Hong Kong)上的“绝对艺术酒吧”(Absolut Art Bar)装置作品,我做了一个关于启示录的八频动画视频装置。在这之后,我被M+美术馆委任创作《过奈何桥》(The Other Side, 2015),这是一部涉及移民议题的双频动画。那是我第一次跳出虚拟世界,在物理空间做一些事情。

这次在巴塞尔美术馆的展览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简单、色彩鲜艳、近乎幼稚的图像,与其非常深刻、甚至黑暗的故事造成的反差。既然你已经建立了一种视觉语言,你还会把写作放在首位吗? 当你为这个展览做准备时,我们谈论的其中一件事就是“黄炳动画廊”的标志,它出现在每部视频的结尾,给人的印象是有一群助手和你一起工作。然而,你自己写故事,画出所有的动画,常常自己做配乐,甚至为几乎每部作品做配音旁白——除了系列片《黄炳寓言》(Wong Ping's Fables ,2018年至今)——你自己就是一个动画工作室。

我创建“动画廊”是因为我要申请资金来做我的一件作品,而香港政府需要我有一家公司。我曾经试着把工作外包给相识的另一位动画师,但是他们太好了——作品太完美了,我不喜欢。可我还是得付钱给他们!所以我发誓再也不会那样做了。而且,在创作的过程中,为了变得更好,我必须得忍受很多折磨。这就好像如果我从香港徒步到巴塞尔——我将获得很多经验,做出很多选择,并会更好地了解自己,即使实际上从最终的结果来看,和我搭飞机过来没什么差别。

当我写作时,我不考虑视觉,当我做视觉时,我不考虑故事。但在制作动画的过程中,我会对故事进行修改,偶尔也会遇到些挺酷的意外效果,就保留下来不做改动。这一切都源于我的想象,我找不到其他人来做这件事。

展览现场:黄炳,“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某些视频,比如《黄炳寓言》中没有你的声音。

这是因为《黄炳寓言》标志着我作品的新方向,远离那些与我自己有很大关系的东西。我想为孩子们创作点什么,以一个不带性或暴力内容的故事。我希望人们可以不必看到血腥或生殖器官就感受到故事黑暗的一面。他们是寓言,所以在其中使用了一种带有母性的数字声音。我希望有一天《黄炳寓言》可以取代图书馆中的《伊索寓言》。

在做《黄炳寓言》之前,我做了很多调研并且读了很多有名的童话故事,我发现它们其实非常适用于当今的社会语境。比如我知道要善待自己的父母,但是当我不在他们身边,或者没有时间陪伴他们的时候,这就变得非常困难。那我就想写一些非常真诚、诚实的故事,告诉孩子们在这个世上他们不会时时刻刻都和父母、朋友或伴侣在一起——这就是现实。

虽然你刚刚已经提到了一些,但我还想提一个显而易见但被绕过的问题:关于“性”。《黄炳寓言》之前的许多作品中都包含露骨的“性”内容。当然评论家会针对它一次次地问你,我再问你一次真是抱歉!有一次你回答这个问题时提到“性”不是你作品的主题,它只是你做作品的语言。那么你为什么认为有必要在这一时刻、以这种形式提及有关“性”的内容?

第一次开始做动画时,我没想到人们会如此专注在“性”这一方面上。毕竟,“性”无处不在。这就像香港的黑帮电影——一位导演可能只拍黑帮片,但没有人问,“为什么总是枪?为什么总是黑帮片?”对拍言情片的导演来说,没人会问,“为什么总是爱情?为什么总是言情片?”对我而言,“性”在我作品中就像黑帮电影中的枪一样——这只是我作品的语言。在黑帮电影中,他们并不总是专门讨论黑帮家族是如何组成的,但仍然会涉及到家庭、商业、社会、生活、忠诚。王家卫总是谈论爱情,但在爱情表象下,他也谈论其他事情,虽然我没有看过他很多作品。

黄炳,《兔子三合一》(2019)。塑料。约600×730×340cm;《黄炳寓言2》(2018)。高清录像,彩色,有声,粤语配音,英语和德语字幕。13分,循环(由左至右)。展览现场:“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这个展览刚布展完毕的时候,你很好奇巴塞尔的当地人是否会理解这些作品,因为对你来说它们是非常“香港的”,而我并不认为这些作品是特别香港的——我把它们看作是关于社会、人性、人际关系的普遍性故事。香港——其美学和社会语境——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你的思考和故事创作?

香港人口很密集,街上随时都在发生许多奇怪的事情,我发现我在那儿发了好多Instagram限时动态。因为我住在香港,我的写作和想法源自那里。如果我的创作中经常引用非洲或冰岛的事物,那才奇怪。尽管现在的现实是通过互联网,我们都可以共享如出一辙的观点和情境。

你的每一部视频都以一个故事开始,并且叙事都是非常个人化的,即使这故事是你在街上或报纸上看到的东西。你能跟我们聊聊《亲,需要服务吗?》 (2018)的创作缘由吗?

有一天,我在香港的一个公园里骑自行车。那是工作日,所以周围没有太多人。我碰巧经过一位穿着白色背心和黑色裤子的老人——典型的香港装束——他头发不多,把一个巨大的包扔进了垃圾桶。我看到很多肉色在眼前闪过,就去打开了那个包,结果发现是日本色情片的家用录像带。每个保存的都非常好——每个盒子中的小册子都看起来像刚打印出来的一样新——所以我猜他一定很喜欢它们。那是两年前,距离人们普遍使用家用录像带、DVD、甚至是蓝光碟的时期都有一定年头了。虽然我并不知道是否有蓝光色情片这样的东西。我想保留那些录像带,但没有合适的播放器,所以就回家写下了这个故事。

黄炳,《亲,需要服务吗?》(2018);《哈哈哈网上墓场有限公司》(2019)(由左至右)。展览现场:“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在翻看所有录像带时,我注意到了政府关于胶片单独回收的建议。我考虑过要求老人这样做,但最后并没有——他看上去已经很伤心了。看着他的背影朝着日落的方向渐行渐远,我完全理解了他的感受。还有一次,我在散步时偶遇了一个卖色情片U盘的货摊。我觉得目标受众可能是老人,这让我对他们现在如何看色情片产生了好奇心。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可以上网观看,为什么他们还需要U盘呢?

我的作品比较多地参考我的日记,日记中我记录了我每个月看过或经历过的几百件事情。在我创作《亲,需要服务吗?》的时候,我的外婆正住在老人院。在香港,这些房屋的状况非常糟糕,每当我去看她时,房间都很黑,每个人都在睡觉。他们每天醒来,吃饭,然后再回到床上,等待家人的下一次探望。所以这就是我想要关注的问题——几代人之间的老龄化问题。

《亲,需要服务吗?》是了解你如何构建叙事的绝佳例子,因为你不仅带入了你在大街上的见闻,还加入了自己想对遇到的老人所说的话,以及你年迈外婆的生活经历——所有这些东西最终成为一个故事。而《欲望Jungle》(2015)的起点非常不同。

《欲望Jungle》是我在香港咩事艺术空间首次个展的一件作品,那时我还在试图弄清楚我在做什么。多年来,我读到过警察如何利用职能之便要求性工作者给他们提供免费服务的事,如果不照做,这些性工作者就会被逮捕。咩事艺术空间坐落在香港最低收入区,那里有很多性交易发生,所以感觉就像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写了这个特定的故事。这件作品的后半部分想象了一个警察报复性的谋杀,所以它有点偏离主题。我把这些招财猫都放在空间里,但用阴茎取代了它们的手臂。在展览结束时,我将大约一半的招财猫捐赠给了支持性工作者的组织。

黄炳,《欲望Jungle》(2015)。高清录像,彩色,有声。6分50秒。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现在刚好适合讨论你的视频创作思路以及如何将视频发展为装置作品,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巴塞尔美术馆其中一个展间被《哈哈哈网上墓场有限公司》(2019)所环绕,大量的发条玩具都与在同一间展示的视频作品《亲,需要服务吗?》有关。展览的第三个展间包含了你提到的大约一百只招财猫,作为《欲望Jungle》展示的一部分。在最后一个展间则是两个巨大的充气物。所以每个展间都有雕塑存在。

我们甚至还可以聊一下第四个展间,其中包含你称之为《勃起》(2019)的作品,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茎图腾柱,其上展示了三个不同的视频作品,并有一个形状像心脏的旋转脑袋。所以很明显你不是只用二维图像进行创作,而是一个会思考装置和雕塑形式的艺术家。

制作实物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但我一直想做,因为我厌倦了总是看电脑显示屏,希望能看到一些实体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和我被困在一个没有电的小岛上,我无法将我的视觉作品传达给你,因为它全部都在电脑上而且需要电力才能观看。想到这一点我感到很可怜。制作雕塑是我的创作实践里有意思的拓展,比如那些金牙齿。我外婆曾经满口金牙,如今他们使用陶瓷代替金子,嘻哈歌手和说唱歌手也有金牙,但我发现他们中的一些人使用假金子,所以我想我外婆比他们更酷。也许我的外婆也是个说唱歌手。

这些作品是我视频作品的延展——它们包含不适合的元素或者我认为不适合视频的元素。我在如何展示或使用空间方面仍然有些困难。对我来说,空间的使用是一个新的要考虑的因素。艺术圈的人总是可以很轻易地谈论如何使用空间,但我觉得我还在摸索。

黄炳,《哈哈哈网上墓场有限公司》(2019)。展览现场:“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


我觉得你做得很不错。

我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非常危险和可怕的。我记得当时我为M+美术馆做的第一件委任作品。我想加入一台电视,策展人问我想要放在什么上面。我建议要有一张有四条黑色短腿的桌子,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觉得它会挺好看的。但他不让我这么做,说除非我能给出一个理由,而且如果想不出来的话,就要把它放在一个白色底座上面。我说“白色很无聊”,他说“不,在艺术领域它是中立的,不可见的”。我回答说:“这不是看不见的!它是白色的而且和地板对比起来很显眼!”,这类对话促使我学习,但同时带给我更多的疑问。当然那位策展人和我还是很好的朋友。

那很好啊!我觉得你能看到那些长期浸染艺术圈的人看不到的事物,这可能也是你表现力的来源。你不会只是假设一个白色的展台是呈现某样东西理所应当的方式。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带你来看场地,你走进了第一个展间,惊讶地盯着天花板;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把房间变成个黑盒子——把灯关掉然后让建筑结构消失。你希望每个人在看你的动画和装置作品时,都能看到空间的样貌,这样他们就会体验到和你同样的惊奇。

如果你没有来看这个地方,如果我们只是来回互通电子邮件发送展览空间平面图,我们或许很容易将其变成投影空间。但是你希望房间明亮,这样一来我们得用LED屏幕。这也意味着你可以考虑到观众走到视频位置所需的步行时间,以及屏幕周围的空间。墙上的金牙几乎与屏幕像素一样——像是图像过载。

我第一次在古根海姆美术馆展览视频作品《亲,需要服务吗?》时,牙齿是被放置在LED屏幕后面的地面上。满地都是牙齿,不过是较小的版本,他们都被偷走了——在大约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就消失不见了。那是2018年的展览,上个月有人在Instagram上一张照片里标记了我,照片上是他拿着两套牙齿,他说是他偷的。我把照片转发给策展人翁笑雨,她留了一条评论告诉他要把它们归还,但是后来他还关注了翁笑雨,点赞她的帖子。挺好笑的。

还有一次,在我2017年马凌画廊的个展“你要热烈地亲亲爹地”中,我在空间里放了15个带VR眼镜的爬行婴儿玩具。他们在整个空间中爬行,开幕那天,一位收藏家问我能否给他一个。我说他得和画廊商量;我无法决定。开幕后的第二天,我意识到其中一个婴儿玩具失踪了。我在Instagram上发了一个帖子问谁拿走了它,并没有怀疑谁。之后收藏家给我发消息说不是他偷的。

黄炳,《黄炳寓言2》(2018)。高清录像,彩色,有声,粤语配音,英语和德语字幕。13分,循环播放。展览现场:“黄金浴”,巴塞尔美术馆(2019年1月18日至5月5日)。图片提供:艺术家和马凌画廊。摄影:Philipp Hänger。


好吧,很庆幸我们没有弄丢一件牙齿!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你的父母看过你的视频作品吗?如果看过的话,他们是怎么想的?

他们领会不到其中的幽默。他们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怎么能以此为生。我告诉他们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我有住的地方,有钱吃饭,他们就很高兴。每当我完成新的作品,我都会展示给我的父母和弟弟看,但我不知道弟弟是否喜欢,因为他是基督徒。

当你第一次在家制作这些视频并将它们上传到网上时,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人们需要在自己家中私密地观看。在展览环境中,人们在观看视频作品的同时,也被其他人观看。我想知道你工作中的私密性与公共性的关系。

我一直将我的作品上传到网上,甚至一些最新的作品也可以通过私人链接观看。在艺术空间中,我更倾向以另一种方式去做。这取决于观众是否感到害羞或尴尬——这是他们的问题。但我特别想看看孩子们如何回应我的作品。他们的笑点与成年人不同。我一直觉得让孩子们观看一些不正经的内容是可以接受和安全的,因为我认为他们不一定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他们只是觉得动作很有趣。

你会在中国做类似这样的展览吗?

我想不会吧。六七年前,我曾多次尝试将我的东西上传至中文网站,但总是失败。我尝试将标题改为比较健康的内容,比如“多吃蔬菜”或“多做运动”,但仍然被封禁。那时我能否上传成功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测试防火墙。我意识到他们肯定是人工审核,这很疯狂。要在中国做一个展览,必须通过审查,而我对此不感兴趣。


翻译:寇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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