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卡塞尔  Federico Florian

23年前，出生于古巴的美国视觉艺术家冈萨雷斯-托雷斯去世，在他去世22周年之际（2018年），艺术的观众费德里科·弗洛里安（Federico Florian）写信给冈萨雷斯-托雷斯，讲述了跟爱情、失去和成堆的糖果有关的故事。这是一种心意相通，全篇没有特谈及“艺术”，却因艺术的表达方式开始。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机会在展厅中捡几颗冈萨雷斯的糖果，并带回家，我也不能想象带回家后再次看到它，打开它，并吃掉它时会产生怎样的情愫。这封信情感浓烈，但它的态度却不是琼瑶式的纠结与粘稠，而是一种坚定和沉稳，是另一种细致入微的对冈萨雷斯作品的专业解读。文字深入人心，读完略感沉重。

A Letter to Felix Gonzalez-Torres

9 Jan 2018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1991

Billboard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 Foundation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

无题, 1991

公告牌 ©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Dear Felix：

新年才刚刚开始。日子一天天过去，岁月一年又一年，可我们仍然在这里质疑着、思索着，时间在轻轻而无情地挠搔着我的皮肤。你说不要害怕时间，因为我们都是时间的产物，个体的灵魂可能会在某个空间和时间同步。我从来没见过你，但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是在那些你熟悉的模糊的梦、慢动作的影像、金色的窗帘、蓝色的镜子，以及一只小鸟在天空中滑翔吗？在那里我看到了你，在我想象的大脑世界里，我被你的作品塑造，和不断地重塑。

记忆是黏稠的，它们依附在我们思想的边缘，变成褐色，就像旧的宝丽来照片一样。你的记忆是一幅幅图画，它们被分割成小块，是用塑料袋包裹着的小拼图，如：湖面上的风景倒影，树上的两只浣熊，情书的碎片，以及大海。过去被收集起来，剖析，然后重新组合。但过去已经干枯，被真空封锁。

你可以通过记忆、通过艺术以某种方式保存已逝的东西，但损失依然存在。而缺失是失去的结果，是一种吞噬一切、麻痹一切的存在。理性如何能解释失去终身伴侣的感受呢？语言怎能描述它呢？Ross已经死了，这是一个事实。然而这对你的意义却不能通过文字和标点符号来表达。

“悲伤没有距离”琼·迪迪恩（Joan Didion）写道。它没有地理坐标，没有明确的时区，它是完整的一个整体，它无法测量，因为没有地形让它探测。悲伤是一种减法，也是一种加法，世界减去你再加上对你的记忆，因此它无处不在。每当我拿起并打开你的糖果，我就会想起Ross，我吃掉他、消耗他、耗尽他，这样做加速了他的死亡。但是一堆等体积的糖果很容易被补充，于是崩溃与重生，死亡和再生。

纽约市到处都有这个广告牌，上面有一张未经整理的空床。Ross死后，你成功了。两个枕头上面有你的头的印记，洁净的床单（临床的），无菌的白色。那是Ross临终前的床吗？你将它翻倍处理散布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来宣告你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虽然这张照片能与我们所有人密切交谈，但你却说它的观众只有一个人——你的长期伴侣。这是死后的爱情宣言。

Felix Gonzalez-Torres

Untitled (Perfect Lovers), 1987-1990

Wall clocks © The Felix Gonzalez-TorresFoundation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

无题（完美恋人），1987-1990

墙上的时钟 ©菲利克斯·冈萨雷斯·托雷斯基金会

你过去只使用日期和单词制作人物肖像，就好像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用字母和数字编码一样，生命是一种在特定的时间中发生的特定事件的结果。“我们不是我们认为的那样，而是文本的汇编。”你的画像是什么样子？ 你把Ross放在了你个人时间线的哪个位置？ 还有什么会包含在其中呢？古巴，波多黎各，纽约，罗纳德·里根，海湾战争，父亲的死，艾滋病。

这个双时钟，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你的画像。 实际上它是一幅双人像，你和Ross完美的同步，现在直至永远。

Yours,

Federico

翻译 / 张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