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怒:我不关心政治,政治从来没关心过我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0   浏览数:1701   最后更新:2019/06/24 11:50:42 by 陆小果
[楼主] 陆小果 2019-06-24 11:50:42

来源:墙报


导读:艺术家李怒2016年从伦敦回国,2017年到2018年底,两年时间做了8个展览(项目),参加了13个群展。这个体量使他在艺术圈显得极为活跃,其作品也极度关注当下社会、民生等问题,具有很强的时代性。

我们约李怒聊了聊,这个像狙击手一样的艺术家,“快、狠、准”形成了他创作的基调,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多余的思虑,一切都是当下的、即时的映照。

《楔》|李怒 2014


“血亲”与“杂种”


墙报:你是艺术网红吗?你太红了(笑)


李怒:哈哈,有吗?我一直都在边缘。


墙报:在国内和国外读书的情况可以简单讲一下?


李怒:很难讲。在国外不需要泡导师成为“血亲”,而是泡图书馆、美术馆和五花八门的展览变成“杂种”,但需要小心,小心消化不良。不是说哪儿好,哪儿都有操蛋的事。

《迷失的猎人》陈列于英国皇家雕塑家协会门庭|李怒 2016


皇艺也有很操蛋的事情。学院有一个展览空间Dayson Gallery,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置。有一次我跟学校申请短期借用惨遭拒绝,一气之下去申请系里的厕所,我把厕所当展厅,取名Toilet Gallery,没想到系里同意了。开幕当天倒霉的事情发生,早上一位院领导来系里无法如厕,大发雷霆禁止了我的展览。我想他是不是拉裤子里了。最后我把部分作品塞进了一个编织袋、吊在厕所前。口袋里有一个声音装置,循环播放一段开学时院长振振有词的讲话录音和一段巨大的马桶冲水声。


表达就像表白,有的人顾虑很多,

我可能不太多想


墙报:回国已经两年了,你自己有什么感觉?回来后的状态如何?


李怒:已经不止两年了,16年初算正式回国吧。刚回来那年特别懵逼,整个人是被架空的状态。中国变化太快了,城市、人、事儿,几年之内环境全变了。突然跟不上趟了,跟周围说不上话了。其实是丧失了中国传统里世故和圆滑的智慧,别人认为你傻掉了。这种状态持续了小一年。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李怒 2016

《不朽》|李怒 2016/2017


墙报:近两年据说你做了八个展览(项目),这两年应该是在一个创作力爆发的一个阶段,是不是太勤奋?


李怒:我一直这样,只是这两年被你们看到了。总觉得有话就要表达吧。表达就像表白,有的人顾虑很多,我可能不太多想。


“一百年不动摇”、“五十年不变”


墙报:回国以后的第一个展览就是单行道的《潜》吗?


李怒:嗯,算是回国后的第一个正式个展。我把它看作这一系列的第二章,第一章是《我不知道水有多深》,呈现在南京射乌山一个废弃的石膏矿厂里面。与第一章比较,第二章的呈现被折叠了90度,离观众更近,更具有压迫感,分为仰视、平视和俯视三个观看视角,所有搭建使用的门窗物料分别来自南京老工厂和沈阳棚户区。第三章是在松美术馆做的《甚嚣尘上》,雕塑及物料被全部覆盖在草料之下,作为隐藏、遗忘或消失的状态呈现。第四章《广场》,作为“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展2017”展览作品,陈列于北京民生美术馆,雕塑分别被浇铸进不同高度的水泥立柱,像无名纪念碑方阵。

《我不知道水有多深》展览现场|李怒 2017

《潜》展览现场|李怒 2017

《甚嚣尘上》展览现场|李怒 2017


《广场》展览现场|李怒 2018

墙报:能具体谈谈松美术馆的《甚嚣尘上》的展览吗?


李怒:这个是在单行道展览之后做的。松美术馆前身是一个马场,我展览的地方是其中一个马厩旧址。我把马厩里的隔墙都盖上了金箔,在里面饲养了上千只鸽子,隐藏的重低音装置会间隔性响起钟声,鸽子会被惊飞。在展览《潜》里面的雕塑都躺放在一个个马厩隔间里,被厚厚的草料覆盖遮挡。随着展期的推进,金箔墙上遗落有鸟粪和灰尘,草料被鸽群踩踏,雕塑浮现,鸽子也慢慢适应了钟声而不再恐惧,草料里出现了鸽子蛋,有小鸽子孵出。

《甚嚣尘上》展览现场|李怒 2017


在展厅门口有提供的口罩和雨伞,观众入场之前自行选择使用与否。这是个有趣的测试。但无论如何,观众一旦入场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这一荒诞剧场中的一部分。


墙报:介绍一下纹身店项目?


李怒:纹身店项目是18年3月初做的,对应当时时事,是一个机械大钟摆,在三里屯24小时不间断摇摆。中文名字《左右》,英文名字是“Without Wavering”。“Without Wavering”是西方对“一百年不动摇”中“不动摇”的英译,像“五十年不变”中的“不变”。

《左右》展览现场|李怒 2018


墙报:在河北交界处的“当我们谈论我们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是一个什么项目?


李怒:这是去年(18年)秋天我在北京顺义区跟河北三河市交界处做的纯个人项目。我找了20多个农民工把路两边的叶子收集起来,再交换撒开、交换收集,不停地这么重复。这个项目有关身份和地缘政治。

《当我们谈论我们时我们在谈论什么》|李怒 2018


展览是明媒正娶,项目是露水情缘


墙报:艺术家创作作品和文学、电影总会有遗憾,或者不到位的,你也这样认为吗?


李怒:说遗憾是一种高级狡辩。什么是遗憾?奶粉是遗憾。疫苗是遗憾。幼儿园是遗憾。瞻前顾后是遗憾。唯唯诺诺是遗憾。忍气吞声是遗憾。

《地仗》|李怒 2016

《保住这张脸》(版画)|李怒 2015


墙报:你独立项目做得也比较多,一个展览和项目不一样的地方在哪?


李怒:展览更像是一个总结性的东西,正式,严谨,空间规矩,实施规范,当然也更多局限;独立项目更即兴,更刺激,发挥空间更大,但时间短,经费少,人员少,挑战性更大。从这个层面来讲,展览是明媒正娶,项目是露水情缘。

《天空的飞鸟是海洋的鱼群》|李怒 2018

《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怒 2018


我不关心政治,政治从来没关心过我


墙报:主要的创作方向和题材?非常关注大时代与政治问题吗?


李怒:只是我自己的生活非常无趣,我是个特别无聊的人,不喜欢喝酒,不喜欢聚会,没有特别喜好,也没有不良嗜好,不局限创作方向,不固定创作题材,我不属于那种特别明确的艺术家。


我不关心政治,政治从来没关心过我。

《Lead》|李怒 2018


墙报:声音、音乐的部分是怎么融合到你的项目里边的?有的时候做项目也好,展览也好,其实不仅仅是要考虑空间,还有全面的东西。槐谷林展览中敲打钢板的时候,有人觉得像开枪的声音?


李怒:那是击打钢板的物理声音。观众最先感知到的还不是声音,而是震动,从脚底板传来的震动,然后才是声音。这个震动就好比雷声之前的闪电。在击打装置启动的那一瞬间没有人能做到伪装,它像一个测谎仪,怕就是怕,你没有办法通过经验去做到假装淡定。所有人都是最自然的反应,“枪响”的一刹那暴露出来的是最真实的自己。经验告诉我它可能会吓到小孩,相反,我看到有小孩在里面奔跑打闹玩得很嗨。很多时候我们的怕是被教育后的自我恐惧。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李怒 2019


除了声音,我也会用到嗅觉、触觉等,比如2018年底做的项目《消失计划:孤独图书馆》。《消失计划》的下一站是计划在巴黎圣母院,没想到它提前消失了。这彻底违背了我的初衷。

《消失计划:孤独图书馆》|李怒 2018


墙报:你觉得你在国外的作品和国内的有什么不一样?你在国外待了4、5年,在国内觉得整个艺术环境包括作品有变化吗?


李怒:地域无关,跟时间有关。


艺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对艺术而言,最坏的时代就是最好的时代。这很讽刺,但事实如此。西方已经过了最好的创作时期,而中国才刚刚觉醒。


《苏格兰肖像》|李怒 2014/2017

《气球》|李怒 2014


还是一个混乱的状态


墙报:你在做作品的时候,更多主题针对时代性。那么,做为艺术家,你的个人化在作品中是怎么体现的?


李怒:除非抄袭,其实很难跳出个人化。


墙报:我发现艺术家还是应该要看很多书的,《另一个,同一个》这个标题跟文学也是有关联的,文学对你来说也是一个借用的东西吗?你的作品有叙事性吗?


李怒:好名字就像艳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但谈不上对文学的借用,更像是“借光”。

《另一个,同一个》:在M的房间无数个人扮演着M,包括M也在扮演M。


文学也好、哲学也罢,跟艺术不是一回事。如果它们能解决的,就不再需要艺术出面。艺术可以解决它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说它们说不出来的话。但在艺术解读中又不得不用到它们,用它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人能尽可能地接近艺术本身。

《另一个,同一个》展览现场|李怒 2019


墙报:会经常感到绝望吗?


李怒:这问题让我绝望。

墙报:对中国当代艺术生态有什么理解?


李怒:“生态”应该是一个良性的循环发展的状态,是针对大环境而言的。中国当代艺术没有生态,还是一个混乱的状态。

墙报:作品销售怎么样?对艺术市场这块有什么认识?


李怒:我应该去做一些卡哇伊的或者亮晶晶的东西。


李怒,艺术家。毕业于英国皇家艺术学院雕塑系,获硕士学位。2015年荣获英国皇家雕塑家协会Bursary大奖。英国皇家雕塑家协会成员。现生活和工作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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