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威尼斯双年展，由 Alex John Beck 为 Artsy 独家拍摄

据官方说法，在威尼斯双年展上展出的作品都是不供出售的。1968年，一场由学生领导的起义将全球最重要的当代艺术展——威尼斯双年展——抨击为“富人的游乐场”。抗议者闯入了双年展的花园展区（Giardini），高呼着：“资本主义的双年展，我们要烧毁这些展馆！”五年后，双年展的高层决定关闭了销售部。遵从党派路线意味着把威尼斯双年展变成一个以策展为中心的展览，而不再像是一场佳士得的拍卖会。

但艺术市场始终笼罩着威尼斯双年展，况且，只要价格够高，一切都可出售。这也就是为什么在2017年，当顶级画廊豪瑟沃斯代理的艺术家几乎包揽那一年美国和英国的国家馆时，豪瑟沃斯出租了一座15世纪的宫殿，宴请藏家在文艺复兴壁画的包围下共襄盛举。VIP 预展期间，随处可见手拿 iPad 的艺术经销商们奔走于双年展花园区，这也暗示出在充斥着意大利葡萄酒和烩饭的派对和晚宴之间，是艺术市场不息的运转。

所有这些幕后的商业活动都让我们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在今年“艺术界的奥林匹克”上，哪些画廊将拔得头筹？在深入分析了83位参与主展的艺术家以及200多位将于各国展亭展出的艺术家之后，可以发现，尽管双年展充满了由大画廊代理的明星艺术家，却也并不完全在遵循市场潮流。最令人讶异的，就是今年的双年展没有一位由高古轩代理的艺术家，佩斯和豪瑟沃斯也分别只有一位旗下艺术家参展。

2013威尼斯双年展，由 Alex John Beck 为 Artsy 独家拍摄

参加2019年威尼斯双年展的旗下艺术家数量最多的画廊，是由 Jay Jopling 创办的白立方画廊（White Cube），总共有七位艺术家参展。白立方在全球艺术界极具影响力，在伦敦和香港设有空间，在纽约设有办事处。Julie Mehretu、 傅丹（Danh Vō）、 Christian Marclay、Michael Armitage 和刘韡这五位由白立方代理的艺术家将参展由今年威双策展人 Ralph Rugoff 策划的主展“愿你生活在有趣的时代”（May You Live in Interesting Times）。在军械库区（Arsenale）的国家馆中，白立方代理的中国艺术家何翔宇是代表中国参展的四位艺术家之一，艺术家 Ibrahim Mahama 则是非洲国家加纳首次在威双设立国家馆的六位参展艺术家之一。

墨西哥城的 Kurimanzutto 画廊有六位艺术家参加今年威双。对于这家起初以游牧模式在街头市场和电影院办展的画廊来说，这无疑标志着画廊发展的重要成就。画廊参与主展的艺术家有 Tarek Atoui、Nairy Baghramian、Jimmie Durham、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和傅丹，傅丹生活在墨西哥城，2013年在 Condesa 画廊举办了个展。此外，Kurimanzutto 画廊的艺术家 Leonor Antunes 将展出于葡萄牙国家馆，并在 Fondazione Ugo e Olga Levi Onlus 基金会所在的 Palazzo Giustinian Lolin 展出。

此外，有三家画廊分别带来五位艺术家参展。成立于德国科隆、如今极具影响力的 Sprüth Magers 画廊将有 George Condo、Cyprien Gaillard、Rosemarie Trockel、Jon Rafman 和 Kaari Upson 这五位艺术家参加今年的威双主展，画廊在柏林、伦敦和洛杉矶设有空间。Gavin Brown’s Enterprise 将带来 Avery Singer、Ed Atkins、Arthur Jafa 和 Frida Orupabo 五位艺术家，Frida Orupabo 是驻奥斯陆的艺术家和社会学家，2017年，Arthur Jafa 首次将她的拼贴作品带到伦敦蛇形画廊展出。Gavin Brown’s Enterprise 代理的艺术家组合 Jos de Gruyter 和 Harald Thys 将参展比利时国家馆。Marian Goodman 画廊和 Kurimanzutto 画廊联合代理 Nairy Baghramian、傅丹和 Leonor  Antunes，和白立方联合代理 Julie Mehretu。此外，Marian Goodman 代理的艺术家 Kemang Wa Lehulere 将参加主展。

来自纽约的 Andrew Kreps 画廊有四位艺术家参展2019年威尼斯双年展：Darren Bader、Hito Steyerl、Michael E.Smith 和何翔宇（何翔宇由 Andrew Kreps 和白立方共同代理）。这个数目超过了画廊旗下艺术家总数的八分之一（Andrew Kreps 画廊目前和其他两家画廊共享一个展览空间，画廊的新址将于今年五月建成开幕）。同样有四位艺术家参加威双的还有 Gladstone 画廊，除了前面提到的 Cyprien Gaillard 和 Rosemarie Trockel，还有 Cameron Jamie 和郑曦然（Ian Cheng）。卓纳画廊（David Zwirner）将有三位艺术家参展：Njideka Akunyili Crosby、Carol Bove 和 Stan Douglas。同样有三位艺术家参展的画廊还有纽约的303画廊和在布鲁塞尔有两间空间的 Xavier Hufkens 画廊。

今年威尼斯双年展中诸如 Andrew Kreps 和 Kurimanzutto 这些中型画廊参与程度之高，而相比之下，佩斯、豪瑟沃斯和高古轩这些顶级画廊接近为零的存在感，让人很难不去揣测这是否意味着某种风向转变：一群新画廊对于当代艺术语境塑造的影响力是否正在提升？然而，这种现象或许与策展人 Rugoff 对本届威双的构想有更多关联，他希望将更多目光引向千禧一代的艺术家，比如于吉、Mari Katayama 和 Neïl Beloufa，这些艺术家多为规模稍小的画廊代理，而非那些顶级大画廊。Rugoff 在他对双年展的介绍中说，他对参展艺术家的选择标准是基于他们是否创作出了“能反映出‘存在’在当今世界的不确定感，包括传统、机构和‘战后’秩序与关系在内的一切所受到的不同冲击和威胁”，这样的选择标准自然将大多数已经获得蓝筹地位的艺术家排除在外。

2017威尼斯双年展，由 Casey Kelbaugh 为 Artsy 独家拍摄

不管怎样，画廊的存在感都是显而易见的。即便威尼斯双年展尝试洗刷掉商业主义的污点，画廊仍然在为作品运输和安装买单，或是资助旗下艺术家参展的国家馆。比如，2017年威双的画册中就写明了英国馆 Phyllida Barlow 的作品展“在豪瑟沃斯画廊的慷慨支持下得以实现”，豪瑟沃斯是代理 Phyllida Barlow 的画廊。

藏家也会现身双年展，他们的游艇就停泊在大运河边。在 Artspace 的一篇采访中，比利时藏家 Alain Servais 把威尼斯称为全世界最棒的艺博会，模糊了市场和展览的界限。他说，一到威尼斯，他便是在和全球最顶级的藏家竞争。“我是唯一一个吗？绝对不是，”他说。“这是不是很好笑？是的，因为你在全速和最大的对手争夺。”

关于这点，最恰当不过的实例就是人人都知道大藏家 François Pinault 会在威双的花园区大肆购买作品，甚至有一次买下了整间意大利展亭展出的全部 Sigmar Polke 作品。在2015年威尼斯双年展由 Okwui Enwezor 策划的主展上，Pinault 斥资800万欧元买下八幅 Georg Baselitz 的大幅绘画。

2017年，时任由运动品牌巨头彪马（Puma）前总裁 Jochen Zeitz 创立的南非开普敦 Zeitz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Africa （简称 Zeitz MOCAA）总监的 Mark Coetzee 告诉《金融时报》：“没有什么好再粉饰的，双年展的商业化程度完全不亚于艺博会。” Coetzee 指出，2013年，他所领导的机构买下了摄影师 Edson Chagas 在安哥拉馆展出的全部作品。

“我们美术馆中99%的藏品都是在双年展上购得的，”他说。“艺博会无法提供我们所要的那么大规模的作品，艺博会展品在学术性上的重要程度也无法和双年展上的作品相提并论。艺术家都会在双年展上下更多功夫。”

至于今年 Zeitz MOCAA 是否会在威双非洲馆上收购新作、Pinault 又是否会再度买空整间展馆，这些还有待观察，但可以肯定的是，经销商们一定会在宫殿和藏家把酒言欢之间向他们售卖出自当前全球最令人兴奋的艺术家之手的最新创作。而这只是威尼斯双年展影响力的开端，一场好展在威尼斯引起的热烈反响，会在接下来两年间回荡于整个艺术市场——从艺博会、画廊到拍卖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