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zhou | 艾可画廊的走地狗与游戏人
发起人:愣头青  回复数:0   浏览数:2720   最后更新:2019/02/02 17:27:43 by 愣头青
[楼主] 愣头青 2019-02-02 17:27:43

来源:典藏Artcoco  王凯梅


2018年12月29号,一定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宅在家里写字,开始做我们家的年度之最列表的时候,微信里传来艾可画廊廊主发来的信息——奶粉zhou开幕派对,供应:牛奶咖啡、黑咖啡、腊肠饭、音乐。词语间的热情隔着冷漠的触摸屏散溢到指尖和心里。“晚点来可以吗?”我问,“来,到很晚。”脑子中再一次做了简单的思想斗争,就这么定了,2018年度的看展日历将以奶粉zhou在艾可画廊的个展“走地狗”画上句号。望着窗外沉沉的黑夜,我穿上毛衣外套,戴上帽子,走出门。

奶粉zhou个展“走地狗”展览现场,2018

奶粉zhou个展“走地狗”展览现场,2018


从地铁出来朝位于西岸边上的艾可画廊走去,路上没有遇到一个行人,冷风把空荡荡的马路上指向“黄浦江”的路牌吹得轻轻摇摆。想到两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夜,我坐着出租车去西岸的美术馆参加开幕式,车子开进人迹越来越少的龙腾大道时,一直没有吭声的司机突然清了清嗓子,向我发问:“姑娘,这个时间来黄浦江边是什么想法呢?”我被司机问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的想法有什么特指,就回答师傅说我来看艺术展览。我的话音一落,方才语气僵硬的出租车司机师傅好像也立即放松了,他用上海话嘟囔了几句,然后改成普通话说:“一个女子这个时间孤身来西岸这么偏僻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想法呢?”他竟然告诉我,黄浦江边是上海出名的寻短见的地方。我被司机师傅的关怀和警觉大大感动,更觉得西岸这个地方的诡异。怀抱政府发展艺术和文化的理想,西岸正在成为城市文化的新地标,可是在普通老百姓心目中,这个黄浦江畔的城市边缘,还是一个入夜后不宜入内的地方。两年过去了,更多的画廊美术馆落地西岸,却也还是没有改变夜幕中黄浦江畔的寂寥。我开始期待奶粉zhou这个“到很晚”的开幕派对可以打破这一路走来冬夜里的寂静。

奶粉zhou个展“走地狗”展览现场,2018


远远看到了艾可画廊外溢着粉红幽蓝霓虹灯颜色的门窗,如同在荒野奔走中看到了星巴克的标识。音乐、人脸和涂抹得满满当当挂在墙上、铺在地上的画布,这些在我的世界中即刻得到共鸣的冠之以艺术的物件,无论它们怎样变装,仿佛都比此刻画廊外面空寂的街道和黄浦江畔黑暗的夜色更有安全感,它们让我甚至忘掉贯穿奶粉zhou绘画风格的涂鸦原本是与非法、危险和不守规矩同流合污的。走进展览的一刻,DJ打碟的节奏紧密,满眼看到的铺天盖地的画作全都浸泡在粉色和蓝色的霓虹灯营造出来的暧昧性感的氛围中,我很惊诧奶粉zhou是如何说服平日里中规中矩的艾可画廊老板,让一个上一场展览还在纠结画与画之间的间距和灯光落到画面上的角度的常规画廊,此刻抛开所有白盒子的常规逻辑,将画廊彻底改造成让多巴胺上扬的派对现场。

奶粉zhou,《凤尾鸡头》,板上丙烯、马克笔、油画棒,170×150 cm,2017


画廊的空间被从当中一分为二,一边摆着一张乒乓球台,另外一半地面上就直接铺着画布,奶粉zhou正站在角落的吧台为大家亲自调制咖啡,还送上腊肠饭。墙面上不留一点空隙,画布之间的白墙缝隙直接被涂鸦,画框外面到处散落着直接书写在墙面上的符号和文字:“die, not die”“why, who”“生命的理由和死亡的理由”……“Ok, we get it”。涂鸦文化同嘻哈文化都是源起于纽约黑人和拉丁族裔聚集的布朗克斯区(Bronx),有人说它们是纽约这片土地上滋润出来的美国土著文化,满满承载着美国文化中那种快速、直接、自由、真诚、愤怒、极端,把流行文化最热衷的题材——性、嗑药、摇滚乐,对消费主义的膜拜和批判,对个人英雄的神化,大爱大恨,生死欲望……全都通过鲜明的色彩、流动的笔画和情绪化的感叹词句迅速地表达出来,奶粉zhou也不例外。展览上最大的一张画占据了被一分为二的画廊空间后面的一整面墙,画当中穿着圈圈图案裤子裸着上身吹小号的人是爵士乐界的神话人物迈尔斯·戴维斯(Miles Davis),在他的画像旁边写着的Doo-Bop,是戴维斯艺术生涯录制的最后一张黑胶的名字。戴维斯在晚年仍然没有停止对爵士乐的探索,Doo-Bop是一位爵士乐的大咖与Hip Hop界的年轻制作人Easy Mo Bee 的合作,戴维斯第一次在爵士乐中加入说唱乐的节奏。1992年Doo-Bop在戴维斯去世后一年得以发行,爵士乐界对戴维斯的尝试并没有给出很高的评价。但奶粉zhou显然不去理会专业人士怎么看待戴维斯的这张专辑,他把心目中的男神放在神坛上,沐浴着大师的灵光,他在开幕派对上很开心地做起DJ来。

奶粉zhou个展“走地狗”展览现场,2018

奶粉zhou个展“走地狗”展览现场,2018


照亮奶粉zhou的生命与创作的灵光还不止是音乐,当我好奇地阅读写在画面上只言片语的圣经引语的时候,奶粉zhou毫不掩饰地向我坦言他是一名信徒。阅读《圣经》带给他精神上的平和,他又将那些教宗的神圣符号不加掩饰地用在他的绘画中。排成一列的三个《大提琴家》似乎是借用耶稣诞生的神话中携带礼物而来的三个圣人,朝着圣经中“希望之乡”游泳的鱼被他戏谑为《疼痛的屁股》,幽默如同街头涂鸦不可缺少的社会性和政治性,是奶粉zhou点评世界的方式。在《再会,朋友》中,几个面孔如同复活岛石像的人面带惊诧地目睹拔地而起的飞行器;在《风景》中,我们更直接看到面目狰狞的哥斯拉在吞噬一片山水。图像的神秘和不可言说的典故、叙事、想象、做梦和诗,鲜艳的颜色满满地充斥我们的视野,繁花似锦和嬉笑打闹中隐藏着奶粉zhou对于文明的源起和进步的怀疑态度。

奶粉zhou,《老派的词语,老派的世界。》,布面丙烯、马克笔,122×244 cm,2018


他也把涂鸦艺术的大神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高高放上圣坛,在画面的色彩、布局、宗教隐喻和包罗万象的文化索引以及文字、标签、符号的运用上,他都不掩饰地表达对巴斯奎特的致敬。或许我们可以说,这两名来自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艺术家都以各自的与主流艺术界完全迥异的力量缔造出自己的艺术帝国,已成为逝者的巴斯奎特以他的移民背景,没有受过正统艺术教育的天赋,仿佛都市生活中的“野人”,爆裂地表现对生命的纯粹体验。奶粉zhou无疑是中国当代艺术界的另类,他没有上过美院却有对颜色把控的天资敏感,他出生长大于广东东莞,大学在偏远的贵州读的专业却是英文文学,他有调皮率直的真性情,玩耍一些机敏俏皮的文字小把戏,就比如这个展览的标题,到底何为“走地狗”?

奶粉zhou,《西岸(耳机)》,布面丙烯,120×150cm,2016


展厅里放着一台奶粉zhou带来的游戏机,刚刚和朋友PK打碟,转身他们两人又在游戏机上比试起来。这种拉杆式的街机曾经从上世纪80年代长大的一代人那里骗去过大把零花钱,如今就是在三线城市的游戏厅里估计也很难见到了。霓虹灯、游戏机、黑胶、卡带录音机……不难看出奶粉zhou是一个怀旧的人,这些可触及历史的旧物放在展厅里,或许可以让他安心。按照安迪・沃霍尔的哲学,美是怀旧的,发泄过剩精力也是怀旧的。在这个2018岁末的艺术派对上,墙上涂鸦、打碟、牛奶咖啡、游戏机……许多欲望的怀旧表达。1938年,荷兰文化理论家约翰·赫伊金哈创造了一个新名词:Homo Ludens,意即“游戏的人”。在21世纪的网络高科技时代,这个概念已经升华到使我们从事的所有活动几乎都是在体验一种游戏,艺术家更是创造游戏的人。奶粉zhou是沉浸在游戏中的一个人,那些小时候玩过的变形金刚、奥特曼和哥斯拉,在他这里纷纷重新回到画布上,占领风景,发出蔑视人类的咆哮。奶粉zhou的游戏王国更像是日本恐怖片中已经被异形操控的失乐园,所以他需要回到真实世界中的游戏机上,用操作游戏杆的实战来夺回胜利。奶粉zhou所做的,是在画布上捕捉思想的流星,记录它们流落在意识原野上光芒四射的蛛丝马迹。夜已深,腊肉饭已经派完,奶粉zhou 和他的朋友们还要去听下一场音乐会,收拾起DJ的行李箱,再见,2018年!

奶粉zhou,《行走》,布面丙烯、油画棒,90×120 cm,2016


AIKE

奶粉zhou个展

走地狗

2018.12.29—2019.3.3

上海市龙腾大道2555-6号


文|王凯梅

图|A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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