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伊:唯有作品才能批评作品
发起人:点蚊香  回复数:0   浏览数:1726   最后更新:2019/01/11 10:43:00 by 点蚊香
[楼主] 点蚊香 2019-01-11 10:43:00

来源:绘画艺术坏蛋店


  1. 首先要问的应该是为什么艺术家要用语言来批评艺术家。既然我们已经处于这样一种境地:任何新创作的作品都会被视为是对已存在的作品的评价或回应,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

  2. 也有可能是真的,唯有作品才能批评作品。


  3. 那么重点也许就是厌恶本身,当它并非作为一种消极的情绪而是作为一种创作的动因的时候。毕竟艺术家讨厌另一个艺术家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一个人可以完全满足于他人创造之物,他根本就不必自己动手。


  4. 第十四届卡塞尔文献展期间的弗里德利希广场上,艺术家玛塔·米努欣面向世界征集十万本禁书来搭建作品《书之帕特农神庙》。置身于其间,对这件作品产生的厌恶就是我制作《蓝牙》的理由。


  5. 在语言出现之后的人造物,注定区别于语言出现之前的。从此人造物的一部分和「转译」相关了。我们在主动造物的时候,有一种途径就是尝试用物件结构翻译我们的语言。在这种情况下,最极端的一种状况,通常出现在宗教和民俗纪念品里。它们唯一的功能属性就是实现这种对语言的直接翻译,它们不需要被用作别的什么。一个例子是玲珑骰子。最初的制作者已经不可考证,但是今天仍然有人在制作和贩卖它,网络上也可以搜到它的制作教程。这种骰子就是将小块的牛骨六面镂空,嵌入一颗红豆。这件适合情人相赠的小礼物,起源于温庭筠的诗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红豆入骨,这个物件完完全全实现了对语言的转译。


    那么艺术呢?艺术对语言的叛逃有着相当长的历史。今天的一些最有意思的艺术物件刚好存在于语言逻辑观照不到的象限里。或者是,它既在语言的象限,又在别的什么、比如图像逻辑的象限里。它是二者的统一,或者是二者的矛盾。这是它最有意思的地方,也是它存在于世的理由。因为反过来想,如果一件艺术品可以完全被语言所描述或替代,那么为何还要造它?

    一座禁书神庙,不论人们能给它添加多少时代意义。它的结构无非就是最简单的语言结构:「一座禁书构成的神庙」。它要说的,也就是那么多。从这一点上来看,它和商铺里摆放着的招手的猫、举着元宝的弥勒佛没有任何区别。它是对语言的直译,是一颗巨大的玲珑骰子。而它能说明的无非是:我们的时代出了一些问题,而我们的艺术没有任何进步。

    整个文献展也就是一颗巨大的玲珑骰子。

  6. 彼时我知道我可以做一点比制造一座禁书神庙更恶劣的事,用和它一模一样的方法。其结果就是用笨拙的物质手段直译了这个词汇:蓝牙。禁书神庙越是庞大,越是劳命伤财,越是试图深刻。我就要做得越是粗糙,越是寡廉鲜耻,越是懵懂无知。


  7. 一副适合成人口腔大小的牙齿,蓝色,无容器,随意散落。在任何展览里,这件作品都很容易被忽略。但它是一句脏话。


  8. 而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在你的手机屏幕上,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就是我很想看看蓝牙在手机屏幕这种尺度下的样子。这是我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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