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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动次大次动次大次 2018-12-04 10:40:17

来源:ARTYOO  朱赫


泰康空间


泰康空间作为一间拥有十五年历史的非营利艺术机构,一直致力于推动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研究与收藏,当2009年泰康空间将其艺术理念正式确认为“追溯与激励”之后,他们笃定地在这个框架下,展开了一系列影响当代艺术的重要工作。

ARTYOO邀请泰康空间总监唐昕针对“51平方”、“日光亭项目”与“泰康新生代策展人项目”三个在泰康空间曾经出现和正在推进的激励青年群体创作的项目为讨论基点,回顾泰康空间如何激励青年艺术家与青年策展人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进行各自的创作与观察。在我们看来,我们需要“从年轻人在忙什么来辨认社会发展的方向和发展最极端的趋势”(斯图亚特·霍尔语),而泰康空间正是在艺术领域帮助我们辨识和确认未来趋势的为数不多(也可能是唯一)的艺术机构。


ARTYOO:2009年泰康空间再次搬迁,将空间迁移至草场地,正是从这一时间结点开始,泰康空间的艺术理念更新为“追溯与激励”,并一直在这一框架内展开工作。“追溯”的目的是否指向疏理中国艺术的历史性脉络,并重新看待“红色”题材的史学和艺术价值?而“激励”部分则是拥抱艺术的青年状态呢?


唐昕:“追溯”这可能与个人兴趣相关,也和特定年纪之后对历史的兴趣相关。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热衷于历史的研究,主要的兴趣都集中在现场、在热点之上,在现场和热点中的在场状态是让人感觉很兴奋的事。但当青春状态结束之后,人就要开始追问自我、社会、文化这些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起源和延承的脉络又是怎样的。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也是到了一定年纪了,就开始思考、关注过往的历史状态。对于当代艺术而言,大家其实不谈前面的红色或者是社会主义艺术,因为从第一拨的当代艺术家开始,其实他们反叛的对象就是那个时代,所有和红色有关的艺术自然而然的都是在他们的对立面了,因此整个当代艺术都不往那个方向看,大家所持的立场、态度是:一旦关注认可那段时期的艺术,就是倒退,就是左倾。但是实际上这种冲突、对立的关系,是一种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而“追溯”的目的恰恰是重新认知这种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关系,认知原初的作用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无法回避那样的问题。

艺术家刘韡(左二)、艺术家秦思源(陈浩语,中)与泰康空间总监唐昕(右一),在798艺术区泰康空间户外讨论展览“一件作品:《谢土》”的方案,2007


而“激励”则是因为当中国艺术市场开始发展的时候,当时艺术界关心的主要问题是如何与商业发生关系,如何认识艺术商业、艺术市场、藏家等等这些扑面而来的新问题,而作为非营利机构,我们不在这个话语范围内。正是在这种边缘化的状态之中,我们自然而然地发现当时的年轻艺术家群体也属于边缘人群,艺术市场还无法波及到他们,他们的艺术创作也很难寻找到被展示的机会。但我通过和他们的接触,觉得年轻艺术家的许多作品,都是非常有意思的。这种意义不是说能颠覆历史或者有革命性的创新,而是这些年轻人的创作和之前的艺术家有巨大的差别,他们的趣味性和自身体验更贴近,更多元。实际上,这就演变成了边缘与边缘的一种合作。从我最早进入当代艺术的工作时,我和七零后艺术家属于同时代的人,八零后艺术家在当时属于新生代,我对他们充满浓厚的兴趣,今天,九零后、零零后又都渐渐出现了,我也很好奇他们是如何思考的。所以不仅仅是我,空间的策展人们也在有意识地接触和观察今天的新生代艺术家。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在此之前我作为独立策展人,精力主要在展览上,但从泰康空间的798阶段开始,我意识到需要考虑如何经营一间机构,这和经营展览不一样。因此我把一些策划和问题转到对机构的思考之中,考虑机构未来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这种思考在转型期随着年龄经验的变化,越来越多的注意力转移到对历史性的追问,也转移到如何与艺术现场发生关系的问题,因此我们把目光放在了追溯历史和当下的艺术现场两条线索上。

左起:泰康保险集团董事长兼CEO陈东升、艺术家罗洋、泰康空间总监唐昕,798艺术区泰康空间户外,2009


ARTYOO:从2009年底的十月份开始,泰康空间推出艺术项目:51平方。这一项目历时19个月,展出了16位艺术家的艺术作品,最终成为泰康空间艺术展览中的标志性事件,创办此项目是出于何种原因?


唐昕:一开始我们并没有明确计划要做多少位艺术家、多少个展览。在搬到草场地之前,我有几年时间去熟悉、了解年轻艺术家,他们的创作很令人兴奋,也让我感觉到关注年轻艺术家可以看到未来艺术发展的趋势。这么一大群才华横溢的人,和他们合作,是很让人期待的事。他们的工作方式非常职业化,这和前一代艺术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之前的艺术家许多都不是艺术专业出身,大家处在一种野生的状态中。而到了十年前,这批年轻艺术家开始涌现的时候,会突然发现素人和跨界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几乎全部都是有专业艺术学科背景的。他们在学校里就已经明白如何和画廊合作,已经明白艺术市场化、职业化是怎么回事,这和前一代人的经验差异太大了。正是这种职业状态和多元化的创作,使他们进入了泰康空间的观察范畴。2008年经济危机之前有很多商业画廊都举办豪华展览,巨大的空间,巨大的成本,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我不认为非营利机构也要砸钱才可以做出好的效果的展览,艺术家没有豪华条件就不能展现创造力和才华,因此我们就对展览做出了许多限制,首先是有限的经费,其次是有限的面积,只有51平米那么小,这样的设置是有明确针对性的。

“51平方:1# 赵赵”展览现场,2009

“51平方:7# 胡向前”展览现场,2010


ARTYOO:在诸多青年艺术家中是如何挑选出这16位艺术家的,正如你所言,专业院校出身已经成为了重要的标准之一,其他的标准还有什么?


唐昕:首先必须是院校毕业的,因为刚才也提到,这一代艺术家是类似职业竞技的状况,都有专业学科背景。但因为艺术院校扩招,学艺术成为一些学生的高考策略之后,有些人毕业后并不一定长期走艺术道路。所以我们也需要更精准地缩小范围,选择毕业后3-5年的艺术家,这段时间是留给艺术家进行自我筛选的过程。用这样的标准能在当时的状况下,明确艺术家是否愿意在不成名、不赚钱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做这件事。另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作品。我们去艺术家工作室也是很享受的事情,和艺术家聊他平时关注的问题,看什么书,对什么事感兴趣,有什么创造性的想法,找到艺术家在创作或具体项目中有创造力的一面。51平方项目是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艺术行业从火热变得萧条,我们也想通过这个项目,反其道而行之。所以项目中展览每三个星期开幕一次,展期是两周,有一周用于布展。这样我们始终在高频度的节奏中进行这个项目,用年轻人的活力抵抗寒冷。

“51平方”部分艺术家与策展人合影,2010


ARTYOO:今天再来观察这批艺术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成为所在画廊或艺术的中坚力量,这是否也客观印证了当初挑选艺术家的标准和方法是正确的?


唐昕:我觉得,在当时这种办法是有效的。八零后这一代艺术家,他们的视觉经验和上一辈相比,是很不一样的。他们的成长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以及对西方的学习,因此他们的创作手段、材料上的使用很明显存在很大跨度。他们在用新的媒体、新的媒介创作时,这种自如的感觉,就像前人用笔一样自然,我们也注意到这种状态。再就是展览频率太高了,很容易让别人关注到,这种策略也是生效了的。做到第四个展览的时候,大家就开始议论这个项目,再到后面就有更多的人被这个项目吸引。那个时候整个行业里面还不谈“年轻”这个事,并且因为经济危机,大家都是闲了一阵,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地方开始热闹了,大家就都开始关注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项目在那个时候也产生了很多艺术行业内的讨论,很多画廊老板就来看这批有点不一样的年轻艺术家,看了以后大家都很兴奋,被作品里面有意思、有魅力的东西带动,慢慢的就开始接触艺术家,开始各自挑选合适艺术家签约,也逐渐开始关注更多其他的年轻人了。


ARTYOO:在“51平方”项目结束之后,泰康空间又推出了“日光亭”项目,“日光亭”更侧重于艺术实验,所以它可以被看作拥有独立思考的升级版的“51平方”吗?


唐昕:因为51平方项目做完了以后,我们觉得这个事情还需要再继续,还有那么多年轻艺术家想和我们合作。所以2012年,就决定做一个常设项目,在泰康空间二楼的展厅进行。这个项目也是因为我们看到许多年轻艺术家,在商业画廊做展览时所面临的客观的局限,让他们那么多好想法没办法实现。所以我们的初衷就是让他们把在商业画廊做不了的项目,在日光亭呈现。

但当时日光亭持续了没多久就暂停了,原因是我们觉得很多画廊、机构都在推广年轻艺术家,行业里面不提年轻艺术家变成了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年轻艺术家作为资源被多方抢夺。从我们的角度看,再继续这件事有点味道不一样了,当时就终止了这个项目。其实这么多年,我们都希望与流行趋势保持距离,当大家都在做的时候,我们就停一停。对年轻艺术家来说,将聚光灯都聚集在他们身上,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作用?艺术生态是不是真的变化了?这批年轻艺术家也是不是真的进入到这个生态之中去了?这都是问题。而到了2015年,行业里又不再特别关注年轻艺术家了,我们觉得大家不做的时候,正是冷静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我们就要继续把这件事推进下去。

日光亭项目“刘辛夷:激振波”展览现场,2013


ARTYOO:“日光亭”项目的艺术家的挑选标准又是什么,这种标准相较于“51平方”是否在艺术生态多样性方面考虑的更全面?


唐昕:从策展团队的工作方式来说,我们有一个工作方式来选择艺术家,来确定选择哪些人进行展览。日光亭项目在2012年刚启动的时候,策展人苏文祥非常熟悉同时代年轻艺术家的创作,他始终活跃在艺术生产的第一线。另外现在空间主要负责文献与档案中心工作的许崇宝,当时也参与策展。我和他们一起,跟熟悉的年轻艺术家开始合作日光亭项目,例如像刘辛夷、高伟刚、贾小丁。之后几年,苏文祥开始把很多的精力转移到历史性研究上,这和我当年的状况有点像。因此我们就在2016年重启项目的时候,把日光亭交给更年轻的空间策展人李佳,让她能有更独立的思考。这两年的项目,也是带有李佳个人的标准和判断的。这个时期艺术行业的环境不一样了,社会和技术环境的变化使艺术家的经验范围更加宽泛,更加多元化。更多的社会问题被艺术家关注到,创作也因为对于社会的直接关注而具有生产样貌上的丰富性,因此这两年选择的艺术家很多都与社会观察相关,这种状态和51平方的时候差别很大。

日光亭项目“史镇豪:冯火影视城”展览现场,2017

日光亭项目“杨健:建造废墟”展览现场,2017


ARTYOO:除去对于青年艺术家的激励,泰康空间也是国内为数不多支持并鼓励青年策展人进行策展实践的平台,“泰康新生代策展人”,是什么原因,使泰康将关注点放置在这样的群体之上的?


唐昕:现在来看艺术行业的生产,艺术家是一种很大生产力,而策展人则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艺术生产群体。那早前,策展人其实还没有形成一个特定群体,职业策展人就那么几位。而几年前,突然能见到很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留学生,还有很多国内艺术院校理论专业毕业的年轻人。他们中有的来泰康空间实习、应聘,或者也有日常交流,他们从学生时代就接受艺术史论、策展等方面的教育,有的也已经有一些实践了,这样的一群年轻人已经开始形成群体。所以我们关注整个艺术生态生产力的时候,理所当然的要关注这个群体。对于年轻策展人来说,他们比艺术家的生产更困难。策展人不是有一个工作室就可以生产的职业,需要给他提供平台、空间、费用,帮助他来实施方案。因此在关注到这个群体之后,我们就希望利用自己非营利机构的属性,在艺术市场之外发挥一些额外的作用来帮助他们。


ARTYOO:“青年”作为能够成长为真正有影响力的社会群体,被独立看待,是西方的二次工业革命之后的产物,因此现代意义上的“青年”概念至今不过200年历史,“青年”概念在中国的起始点源自梁启超1900年发表的“少年中国说”,并在之后二十年内演化为重要的政治实践,并且这种实践直接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走向。在斯图亚特·霍尔看来:“在一个正在发生变化的社会中,往往都是从年轻人在忙什么来辨认社会发展的方向和发展最极端的趋势。”那对你而言,青年艺术家的创作是否也可以帮助我们来辨认在中国语境中艺术世界的发展方向?


唐昕:艺术史背后其实是社会史,艺术家、策展人的工作针对的是其所在的时代和社会,如果想关注社会整体发展的进程,关心年轻人就对了。我原来打过一个比方,历史像一个长长的通道,不同阶段有不同的主题色,艺术史像在历史的通道中穿越,经过不同的时代就被染成不同的颜色,这就是所谓的时代性特色。什么是当代?当代就是所处的那个时代,时代正是一种底色,这种底色只有那个时代的人才能捕捉到。而每个时代,最有敏锐度的正是青年人,他们最能反映出他们所处时代的特点。

泰康空间策展团队讨论展览方案,右起:唐昕、李佳、苏文祥、刘倩兮,2018


ARTYOO:“51平方”中的艺术家大部分在艺术院校学习,并师承于80年代末在学院中受到西方艺术冲击的第一代当代艺术家,而“日光亭”中的艺术家则包含了更多的具有留学背景,你是否认为西方化是我们所要面对的重要发展方向?


唐昕: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你不面对它肯定是不行的,但如何面对就是一个非常值得考虑的问题。当你知道你是谁时,再去面对它,就会容易判断,不会把自己抛到对方的文化丛林中,然后迷失掉。要面对西方,意义是提醒我们注意与别人的差距。但是你生活在中国,不能只谈论别人提出的问题,不能把别人的概念或理论直接拿回来披在自己身上,这是不搭调的。所有国家的艺术家反映的问题都不一样,他们都在反映自己所处环境的社会问题。面对西方的同时,我们要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何处。当艺术家的媒介、语言、手段都和西方几乎没有区别的时候,我们更是要面对自身以及中国自身存在的问题。


ARTYOO:当艺术行业支持年轻群体成为普遍行为的时候,主要的支持形式主要是展览项目、奖项、驻留等,这种普遍性的机会和高频的露面,对年轻群体的成长会产生负面影响吗?如果从您的观察、泰康空间的经验出发来谈,机构对年轻群体的支持应该持有怎样的态度、通过怎样的方式?


唐昕:艺术家得到关注,本身可以使他们树立信心,名誉、奖金鼓励、展览机会,都能支持艺术家往下走,给予他们更多续航的能量,艺术家是需要这样鼓励的。所以机构也好,画廊也好,奖项也好,对于青年群体的关注,总体上说是正向的,正能量的。但千万要注意不要过渡消费他们,短时间的过度消费,会使这个群体消耗殆尽。我觉得与青年群体保持更深层的对话,对于他们来说是真正的帮助。因为艺术家是一个思想产品的生产者,和他们进行思想上的对话、讨论,对艺术家来说意义更大。或者说我们应该认识到,关注他们真正的问题是什么,能否在这些真正的问题当中进行讨论,推动他们对问题进行深度挖掘,我觉得这个意义更大。

泰康新生代策展人项目“抵抗的涌现”展览开幕现场,展览策展人及部分参展艺术家,2016

泰康新生代策展人项目论坛“做谈”,2017


ARTYOO:在泰康的美术馆规划中,是否还将继续激励青年人进行创作和实践,还是会考虑会保留泰康空间,将“追溯与激励”分开,将“激励”青年创作的内容完全留在泰康空间内?


唐昕:未来的规划不是我能决定的。但是未来美术馆到底怎么做,我们一方面需要借鉴西方已有的经验,因为美术馆的概念来源于西方,美术馆的职能划分也是从西方挪过来的。但另一方面,西方的美术馆基本上没有年轻艺术家的展览,它有明确的标准,只有已经定论了的进入美术史的艺术家,才能在美术馆里做展览。如果中国的美术馆,或者泰康的美术馆按照西方传统的美术馆标准运营,那年轻的艺术家都不会在这个范畴中。但从我个人和泰康空间这么多年非营利机构的工作意义上来说,我们是不可能丢掉这一块的。所以这会是一个技术问题,也许我们的美术馆会更加包容,不受传统定义的局限,把激励年轻人的部分纳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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