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局动荡中的圣保罗双年展
发起人:开平方根  回复数:0   浏览数:1708   最后更新:2018/09/28 16:39:53 by 开平方根
[楼主] 开平方根 2018-09-28 16:39:53

来源:FT中文网 宋佩芬


宋佩芬:国家博物馆大火、政治选举动荡、预算大幅削减。没关系,巴西圣保罗双年展习惯了在动荡中求生存。

两年前,拉丁美洲最大、全世界第二古老的巴西圣保罗艺术双年展以《难以捉摸的现状》(Live Uncertainty) 为主题,没想到在无形之中,艺术成为了对政治和社会状况最活生生的预言。本届圣保罗双年展,就是在一种无比嘈杂混乱的气氛下开幕的。预展前不到48小时,一场大火将已经有200年历史的巴西国家博物馆燃成灰烬,不仅仅是巴西全国,国际媒体也为这场 “博物馆之死”哀悼。巴西国家博物馆长期缺乏资金。此事一出,民众纷纷上街,抗议政府在文化保护方面的失职。

政治上也不太平。双年展开幕前一天,极右派总统候选人波索纳洛(Jair Bolsonaro)在扫街拉票时遇刺。这位 “巴西特朗普”的声望原来就不低,遇刺之后没几天,民调又比之前攀升了6%,而民调一直居首的巴西前总统卢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由于被控贪腐和洗钱罪入狱服刑,被国会否决了竞选权。

巴西是政治风暴的老手,但从来没有一次选举意见分歧这么大的。巴西发行量最大的圣保罗报文化主编马缇(Silas Marti)悲观地向我抱怨:“我们只能从比较不邪恶的候选人中挑出一位总统!”

不仅仅是总统大选,自从前任总统在两年前被罢免以来,巴西已经换了5位文化部长。面对这么多、这么快的时局变化,艺术双年展如何应变?

危机下的改变

今年的双年展危机不是特例。回顾历史会发现,圣保罗双年展的命运一路坎坷,不过,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让双年展学习获得生存的力量。

2000年的双年展由于预算被大幅削减,不但是董事会和策展团队之间长期斗争,延期开幕,还导致主要策展人与数位董事会成员辞职。8年之后,双年展预算再度被砍,从1200万缩到350万美元。但是这次没有人辞职,一方面为了省钱,一方面还要明确表达双年展所面对的问题,策展人决定让三楼30,000平方米的展厅空置,让圣保罗双年展变成一个“空荡赤裸的双年展”(biennale of emptiness)。此后,双年展开始反省,将原来的董事会与顾问换新。在过去,董事与顾问的任期最长只有两年,但是从2009年开始,双年展基金会决定长期聘用董事与顾问,“如此不但可以省钱,还可以做更多事情,与赞助合伙人保持长久合作,维持经济的稳定。”双年展前任副总裁韦蓝(Justo Werlang)在开幕前对我透露,有不同赞助商长久的配合,双年展可以在没有政府补助之下,借助资金多元化来源的方式来维持。而且由于双年展对教育下了很大的功夫,韦蓝强调,民众的参与和认可,也是双年展生存的重要条件。

多元化,打情感牌

进入由巴西建筑之父尼迈耶(Oscar Niemeyer) 设计的位于圣保罗伊比拉普埃拉公园内的奇奇洛•马塔拉佐馆(又名双年展馆)时,你会立刻发现,这栋充满流线型建筑的地面上摆了数千株由圣保罗学童亲手烧制的陶土蘑菇。这些蘑菇不但与馆外的公园交相辉映,还象征了成长的迅速、无穷的生命力。

本次双年展的主题是《情感亲和力》。西班牙出生的策展人佩雷斯•巴雷罗(Gabriel Perez-Barreiro)一反传统,决定将策展重任让7位艺术家来分担,因为他认为“世界上有太多拿着扩音器唠叨不绝的人,艺术应该与人亲近,与艺术家亲近,应该是个更加多元化的过程。”

这7位让双年展多元化的艺术家分别是阿根廷的冯特斯(Claudia Fontes)、乌拉圭的切萨可(Alejandro Cesarco)、巴西的博尔赫斯(Sofia Borges)和卡达斯(Waltercio Caldas)、西班牙的莫雷诺(Antonio Ballester Moreno),瑞典的妈妈安德森(Mamma Andersson),以及美国出生、定居于尼日利亚的奥贡吉(Wura-Natasha Ogunji)。总策展人给他们绝对的自由,可以自行挑选主题、艺术家与作品,唯一的条件是策展的艺术家必须同时展出自己的作品,让展览从自我情感出发,来发展亲和力。除此之外,总策展人还亲自挑选了洛佩兹(Anibal Lopez),塞里翁(Feliciano Centurion)和诺格伊拉 (Lucia Nogueira)等三位已经过世的艺术家的作品。所以从结构而言,这是一个由8个完全独立的展览结合成的一个双年展,让整个双年展有全然不同的情调。

莫雷诺以《常识》为主题,除了有上千件学童烧的陶土蘑菇,也有他自己带有童趣的花草树木绘画,还有创办了全世界第一所幼儿园的德国教育家福禄贝尔 (Friedrich Fröbel)为幼儿设计的玩具。但是下一个由博尔赫斯策划的展厅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首先你会面对一位戴著三角形面具,赤裸的全身涂满了白色线条的亚马逊土著。这是奥地利传教士兼民族学家在1923年拍摄,由艺术家放大到与真人一般大小的摄影。博尔赫斯的主题《万物无穷的历史或一个人悲剧的结束》不但饶舌,展厅也极为错综复杂,用丝绒布幕做的隔间令人联想到剧院舞台,这是因为她的出发角度是希腊悲剧哲学,要探讨的是语言的局限性。相对的,卡达斯所策划的《外观》就一目了然,展厅内充满了活泼的几何线条雕塑,既富动感又如同音乐般流畅。与《外观》同一楼是妈妈安德森策划的《观星II》展厅。瑞典画家妈妈安德森创作的主题经常围绕着忧郁的风景以及梦幻般的室内空间,除了她自己的绘画以外,还有一系列美国隐士画家亨利∙达尔格(Henry Darger)描绘幼儿遭受折磨屠杀的绘画《维维安女孩》。一部波兰导演圣塔列维奇(Ladislav Starevich)在1912年用定格动画拍摄的一段昆虫偷情故事,以及战斗机飞行员兼声音艺术家霍德尔(Åke Hodell)录制的一段学童们带有具有战斗言辞的朗诵。

这个由不同片段组成的双年展模式引发不少争议,许多人认为太缺乏整体性,甚至有人贬斥是个专门为患有注意力短暂症的现代人而设计的双年展。这些批评虽然都没有错,但是我个人认为,在越来越支离破碎的世界中,从探讨幼儿教育到希腊悲剧哲学的多元化双年展正是当前的时代精神。而且,由于每一个主题是策展人浓缩再浓缩的精华,给人的感受只会更深,更有亲和力。

当我离开巴西时,当地的新闻头条显示“巴西特朗普”稳居领先地位,但是还在牢狱中的前总统卢拉的接班人哈达德紧居第二,这个两极分化的选战即将在10月7日见分晓。不过对擅长拥抱难以捉摸的现状的双年展而言,不论哪一位当选总统,这个善于应变的双年展不怕找不到生存的力量。

巴西圣保罗双年展展览日期

现在——12月9日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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