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晋:吉磊,并不惧怕再度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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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白小白 2018-08-22 11:49:59

来源:ARTSHARD艺术碎片 文:张晋


艺术家吉磊




“越渡之地”,千高原艺术空间展览现场,2018


恶鸟《越渡叙述》的文本里越渡是阅读的同音异调,对吉磊来说Trans是Lost的同源异构,汉语的越渡指向的是经验失效和穿越界限,而韦氏词典的解释Trans不止有across, beyond, transverse之意,在化学上还指双键碳原子两端同一基团的反式异构。从“失眠镇”到“越渡之地”,吉磊用了四年的时间沉默、迷路、挖掘,可贵的是其背后的生命感觉空间紧贴着绘画语言的实验,部分也回应了王昌龄在诗论里提到的“以心击之”,这些是我在千高原三楼空间吉磊的个展“越渡之地 / Trans-Land”所看见的。

《祥和里5号》,布面油画,200×300cm,2016


空间里“失眠镇”系列只展出了一张《祥和里5号》(2016),他曾反复的修改和调整这幅画:有时椅子上坐了一个人,有时还画上一棵树,他试图去重构对老成都的记忆。失眠是一种可轻可重的病症,艺术家在其中内耗自身、否定自身,而天枰座更加剧了他对事物概念的矛盾和迟疑,先前所习惯的经验对他来说已经不在乎了。新的未知经验未到来之前,他画了很多代表高维度空间的曼陀罗,借此自我疗愈并为之带去能量。而定稿的这一版,空空的椅子、超出人眼视觉比例的台阶、隐于台阶后的天眼,这三者于我看来开启了他之后的“天象”和“越渡”系列。代表世俗性经验的椅子是对时光不再的物化,但很克制的就此打住,避开了过度怀旧的失控。超现实主义的台阶和天眼是他对画面新结构的寻求,同时也是他想象的世界,其中的事物转化为不可把握之物。我再度问他的时候,他已不记得是何时从《乌力波》这本书里读到越渡一词,“并不是我要去找这个词,而是有一天突然就看到了,身体为之一颤,之后越来越觉得这个词很贴合对我创作状态的描述。”这是他的原话。

《天象 No.5》,布面油画,30×40cm,2016


展厅里小幅的“天象”系列分割着整体空间,其实暗地里连接着他的越渡实验,甚至连接着他的生命感觉,让自己不至于太过虚无。之后的系列里面其实天象是没有消失的,几乎每一幅大画里面都有天象的符号。假如我们换个方式观看,把所有天象的小画拼成一面墙去阅读,太阳,星辰,光晕,这些日常经验里的视觉符号被吉磊重新组织,向人传递出一种开放性,也为长期受困于迟疑和绘画语言的他打开一道裂缝。失眠镇时期他也想过要把错觉幻觉当成一个元素或一种材料去使用,但是从绘画的角度去捕捉它们却又是双重内耗。也正是天象唤醒了一些诸如能量、直觉、推衍等方面的因素,让他进入一种凝神定气的状态。诡谲的是,迷路反而成为进路。迷路,刻意的让自己迷路,尝试着把之前对他重要的参照物丢开。

《培根路》,布面油画,150×190cm,2016


之前聚会时吉磊多次向我提起过培根路,他二十几岁时曾经在这里喝茶喝酒,跟兄弟臧否人物,就如同二十八岁时的罗大佑唱鹿港小镇般意气风发。当真的第一次站在《培根路》(2016)前,我想或许图像学的部分理论适合拿来把这幅画展开,可能因记忆不全,可能因图像离我们所习惯的视觉距离更大,一笔一划却尽是他饱满情绪的回忆。汉斯.贝尔廷(Hans Belting)提到,图像内在的本质就是作为一种缺席的在场(the presence of an absence)。画面里的形是不全的是缺席的,但因身体体验的记忆生成了早已缺席的培根路上的人和事的图像,可见与不可见,记忆与艺术家,艺术家和观众之间,在此刻达成一次响亮的共振。

《花样年华 No.1》,布面油画,120×180cm,2018

《花样年华 No.2》,布面油画,120×180cm,2018


以上我谈到的是2016年左右的吉磊,而从整个精神内核上,我们的共同好友韦源谈起了荷兰版画家莫里茨·埃舍尔(Maurits Escher),无论埃舍尔还是吉磊都有一个强大的矛盾在里面,最开始的时候埃舍尔可能痛苦于这种矛盾,到后来矛盾成为了他作品的存在状态,但这是他们最有价值的部分。到了2018年的《花样年华No.2》(2018)或者再早一些,对他来说绘画的目的地已经不在了,他也不再相信习惯的经验系统,至少不会那么重要了。他更依赖于自己的直觉和绘画本身的因素进行选择取舍,一根线条上哪些需要连接哪些可以去掉,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道理,但是他需要重新出发重新去认知事物。他只是在乎如何通过绘画语言的推导,让台灯成为某种形状和颜色。当台灯跟下面的围篱连起来,它到底是什么呢,它还是一个台灯,或者就只是一块形状? 图像即镜像,花样年华的越渡叙述与培根路缺席的记忆在场,让我感觉到吉磊正在创造记忆,通过画笔创造他自己的记忆。

《风景》,布面油画,200×300cm,2017


三楼空间的这个位置,两侧的日光均匀的透进来,是最显作品的。这也可能是为什么开幕当天临闭馆时吉磊略遗憾的说道,希望此刻朋友们可以来看看这些画,这是它们最美的时刻。这幅《风景》(2017)右下角的一张沙发已被他连接成一个异型,左下部的酒瓶和一封信向观众开放了叙事的可能性,右边的山和人却被连接在一起,从而裙摆的形状或皱褶成了山体的一部分。她到底是山还是人呢,这成了吉磊的秘密。这些形即便对艺术家来说也一样,一样的陌生,却在另一个层面同艺术家深度共鸣。体验、生命感觉、创作的实在连接成了他艺术关照的全部。


德国诗人荷尔德林写到,生命之旅迥异,犹如歧路,或群山分界。吉磊过去主动的让自己丢失(Lost)在某个歧路口,其目的是为了穿越(Trans),在事物的概念与概念之间,物质的质感与质感之间他发现了一个令其经验失效的现场,在其中迷路、挖掘、走走停停,他坦言将来他也并不惧怕再度迷路。用Bob Dylan的《Like a Rolling Stone》来结束吧,问观众,也问吉磊:How does it feel?


其他作品

《空谷 No.2》, 布面油画,200×280cm,2018

《室内无边》,布面油画,120×180cm,2017

《天涯》,布面油画,200×300cm,2017

《小天竺》,布面油画,120×150cm,2017

《浴室里的卡夫卡 No.1》,布面油画,100×80cm,2017

《长发街》,布面油画,120×150cm,2017

《天音》,布面油画,150×190cm,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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