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芭莎艺术  郑杜若

黄永砅《世界剧场》

▲「来自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

去年9月，古根海姆美术馆最终屈服于公众压力，撤下“世界剧场”中的《犬勿近》《文化动物》等作品。在这场舆论战中，动物保护组织PETA发出了最激烈的声音。成立于1980年的善待动物组织PETA在时尚圈和艺术界可谓是声名远扬，频频引发争论。甚至有外媒发问：如今PETA是最令人惧怕的艺术批评家吗？

彭禹和孙原《犬勿近》

PETA一直以“保护动物权益”之名，通过极端激进的方式向公众推行动物平等观念。它孜孜不倦地向时尚品牌抗议动物皮草的使用，去年10月，GUCCI宣布2018年后弃用皮草，宣告了PETA的一大胜利。而PETA在艺术界也是“战绩辉煌”，古根海姆“世界剧场”的退败只是其中之一。

2015年，PETA成员抗议澳大利亚时装周中动物皮的使用。

Pierre Huyghe《人类》，路德维希博物馆，2014年，一只腿被染成粉色的格雷伊猎犬在展厅中游荡。

动物保护和当代艺术一直处于紧张的关系中。在国外，美术馆和博物馆在展览动物之前都会做好可能会遭到抗议的一切准备。但即便合法合理，也会无可避免地被动物保护组织炮轰。

杜克·莱利《Fly by Night》，2016年，艺术家将LED灯绑在3000只鸽子身上放飞，遭到部分人抵制。

杜克·莱利《Fly by Night》，2016年

对于当代艺术家达明安·赫斯特来说，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和抵制已经是日常的一部分了。据统计，达明安·赫斯特在艺术创作中总共“杀死”了913450只动物，他大概是全世界动保组织的头号公敌。

达明安·赫斯特《生者对死者无动于衷》，1991年。这件作品于1992年获得英国“透纳奖”时，引起轩然大波。

达明安·赫斯特《梦》，2008年

2017年3月，在达明安·赫斯特的新展即将于威尼斯格拉西宫开幕之际，当地激进动物保护组织“100%Animalisti”在格拉西宫门口泼下88磅（约40公斤）的粪，并附言：“达明安·赫斯特滚回家！这是我的艺术作品。”

“100%Animalisti”在格拉西宫前的“艺术创作”

达明安·赫斯特《离开但从未忘记》，2014年

达明安·赫斯特《Kaleidescope Paintings》系列之一，他将无数死去的蝴蝶固定在画布上。

艺术展览中动物的使用，也引发了人们对道德和情感的思考。去年，奥地利艺术家赫尔曼·尼特西在澳大利亚霍巴特古今艺术博物馆展出的行为艺术作品《祭祀仪式》中，大量公牛鲜血和尸体的使用引起了许多人的反感和联名抗议。

用动物来表现残忍和冲突的主题，甚至以艺术之名杀死动物是否合理，也成为了美术馆、艺术家和公众三者之间的一大辩题。

赫尔曼·尼特西《祭祀仪式》

徐冰《文化动物》，1994年

▲「来自政治、文化敏感人群的抗议」

2017年底，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收到了超过一万份的请愿书，要求其慎重考虑是否展出作品《特蕾莎的梦》。发起请愿的“热心市民”米娅·梅瑞尔称，大都会将带有儿童性暗示的画展示给公众，“令人震惊”。

巴尔蒂斯《特蕾莎的梦》，1938年，画中的模特女孩特蕾莎仅12岁。

这其实并不是个荒唐的理由。此时美国的“Me too”运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巴尔蒂斯作为一个有着恋童癖绯闻的艺术家，他将未成年性暗示在画作中浪漫化的行为一直备受争议。早在2014年，德国Folkwang博物馆筹备展出的巴尔蒂斯个展“最后的图像”，就因类似的原因而被取消。

巴尔蒂斯《自画像》，1940年

巴尔蒂斯《壁炉架前的人体》，1955年。艺术批评家彼得·施赫达尔曾评论巴尔蒂斯的作品：“看着这些画，我一直在想王尔德所写的一句台词：‘那些崇拜天真的人才是坏人。’”

但是这一次，大都会博物馆坚决表示：不会撤下这幅画。发言人维恩说：“大都会的责任是去收藏、研究、保护并呈现不同时代、不同文化的具有重要意义的艺术作品，以便把人们和创意、知识、想法连接起来。”

巴尔蒂斯《三姐妹》，1954年

巴尔蒂斯《黄金岁月》，1945年

另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是“种族歧视”。2014年，英国伦敦巴比肯艺术中心的展览中，装置作品“Exhibition B”因展出黑人奴隶被锁在铁笼里的场景，遭到了巨大的舆论抨击。数百人围堵在开幕式，示威者称“这和惨无人道的种族歧视如出一辙”，一度使得展览无法进行。尽管这一系列作品是为了警示种族主义对黑人奴隶的压迫，但是迫于压力，展览不得不取消。

布雷特·贝利“Exhibition B”

布雷特·贝利“Exhibition B”

展览被指责“种族歧视”并不只在外国发生，去年10月，中国湖北省博物馆的展览《这就是非洲》因将黑人和猩猩等动物并置在一张照片上，引起了黑人群体的愤怒以及外媒的指责，最终展览方撤下了这些照片。

尼日利亚游客Edward E.Duke在自己的Instagram上发布视频表达不满

人们游行抗议“Exhibition B”的展出

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展览面对的是来自多元文化背景和社群的参观者，而双方都在思考、追问：博物馆的职责是什么？展览的界限又在哪里？

雷特·贝利“Exhibition B”

▲「来自艺术家本人的抗议」

2016年底，艺术圈最幽默的笑话大概就是：“基弗在中国”？——基弗不在中国！在艺术家本人的公开抵制下，央美美术馆的展览“基弗在中国”如期开幕。于开展前两天发布的声明中，基弗表示展览未经他本人的参与及同意，不会承认本次展览，甚至要求取消。

“基弗在中国”巡展央美美术馆站海报

安塞姆·基弗，摄影：Renate Graf

尽管央美美术馆在随后的声明中指出，这次展览大部分作品都来源于藏家，完全合法，但是美术馆还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安塞姆·基弗《Aurora》，2017年

大名鼎鼎的神秘街头艺术家Banksy也曾因未经授权的展览而怒火中烧。2014年，保管公司Sincura Group将Banksy的一些作品从街头的墙面上移走，进行拍卖和展览。Banksy为此在网站上发表声明称展览与艺术家本人毫无关系，并且让他感觉“非常恶心”。

Banksy的墙绘作品被展览方分成几块展出

Banksy的作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Banksy的作品被无授权公开展出了，尽管他表示强烈抗议，但是抗议无效。街头艺术家所遭遇的困境都如此类似：当他们完成作品的那一刻，这件作品就已经不属于自己。

Banksy的作品，2013年

展览遭到抗议和抵制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问题，其背后隐藏的是复杂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矛盾。强硬如大都会博物馆拒绝撤展，但也有不少展览方在压力下妥协。博物馆、艺术家、藏家和公众多方都在此过程中不断地寻找平衡，而接下来的路或许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