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盒子”空间太无趣?在别墅、车库、防空洞做展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发起人:wangxiaoer97  回复数:0   浏览数:1611   最后更新:2018/06/25 11:57:51 by wangxiaoer97
[楼主] wangxiaoer97 2018-06-25 11:57:51

来源:Hi艺术 张朝贝


在9㎡的车库里看一场不可思议的群展,在暗无天日的防空隧道中摸索一场前卫艺术之旅,在公寓、别墅区见证一次当代艺术展览开幕……近年来,这些位于私人空间里的“另类”展览,以其特殊的姿态而迥异于常规画廊及美术馆的白盒子模式,逐渐在公众视野里纷纷亮相。那么,这些私人空间的艺术项目与常规展览究竟有何不同?付诸实践的过程又有哪些顾虑?在公寓、别墅甚至车库里成功且持续地办展览到底可不可行呢?


近年私人空间艺术项目一览

(北京地区,不完全统计)

为什么选择私人空间?


如今我们谈论“私人空间”的艺术项目,境况早已不同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尚处于“前画廊时代”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们所做的“公寓艺术”。因为经费及特殊的历史条件,艺术家在自己的公寓里实施了一系列的前卫艺术项目,包括北京的徐冰、王功新、宋冬,上海的施勇等艺术家,家变成了临时展厅。据说,影响中国一代艺术家的劳森伯格受邀观摩地下“七人展”后,有意邀请张伟前往美国。而就在两年前,广东时代美术馆举办的“三角洲行动之大尾象:一小时,没空间,五回展”,对大尾象工作组1991-1996年在没展览空间的情况下选择临时空间自主组织展览的历史进行了回顾。


如果说这些项目是“前画廊时代”不得已而为之的替代品,那么如今“私人空间”的艺术项目更像是画廊空间之外的一种特殊补充。2015年底,外交公寓12号开始了一场接近于展览的纪念活动;2017年,位于段祺瑞执政府院内防空洞的掩体空间迎来开馆展;同年,选址私人住宅区的候鸟空间-北京开放;2018年,亮马桥外交公寓A区的一个车库摇身变为车库实验艺术空间;不久前,新氧艺落地顺义别墅区东君府。而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1995年,施勇在自己所居住的公寓创作了环境装置作品《扩音现场:一个私人空间的交叉回声》

1995年,王功新回国后在北京家中实现的场域特定录像装置《布鲁克林的天空》



2017年,位于段祺瑞执政府院内防空洞的掩体空间开馆展“对白”展览现场(©掩体空间)

借张培力在掩体空间的展览开幕,朋友们聚集在一起进行深入交流


为什么选择在私人空间做展览?候鸟空间创始人卢玫表示,“北京空间所位于的私人住宅,之前是我们的闲置空间,没有额外的成本和更多的压力,这样能够把更多的支出运用于艺术家的项目上。此外,空间虽然是住宅,但是改造过之后很适合做展览。”


而今年刚刚落地新址的新氧艺负责人蔡文娟坦言,之前没有固定空间的时候,在公寓和商业画廊空间都做过一段时间的展览,在她看来,“商业画廊的固定空间带来的展览效果并没有好过公寓的私人空间展览,所以我并不觉得展览的场地一定要有某种固定的模式,而是可以根据不同情景做各种灵活的策划。”




2018年,新氧艺落地新空间展览开幕现场


“我不想把私人空间的展览简单地归为展览,因为展览的范畴有点狭隘,我觉得就是艺术项目。”在策展人段少锋看来,相比于画廊空间,私人空间的确有着明显的优势,“首先不会有画廊所谓的销售和风格的包袱,很容易轻装上阵,所以心态是很良性的;其次由于私人空间面对的观众多是业内的,所以自由度更大,实验性更强;第三,私人空间非常挑战艺术家传统的展览思维去呈现作品。”

优势与劣势并存,私人空间项目如何持续?


在蔡文娟看来,小型的私人空间在项目上更好把控,可以增进深度的交流和互动,因此更具灵活性;但是它针对的是对项目比较关注和感兴趣的人,会屏蔽部分公众的人群。不过卢玫则表示在私人空间做展览,可能会更加生活化,“就我们现有的空间来谈,它本身就是在一个生活区域里面,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业空间。这种在社区里面的展览可以带动人们在生活中对艺术的关注,更加日常化,生活与学术之间没有那么大的距离。尽管在社区里面,但并不妨碍空间的专业性,之前在国外生活时有很多这样类型的空间,我个人很喜欢这种方式。”






位于北京住宅区一个叠拼公寓的候鸟空间,用五个房间呈现程昱峥和王礼军的作品


除了对优劣势的理论分析,摆在眼前的还有更为现实的考量:这些更多依靠自掏腰包的艺术项目,如何良性地持续下去?段少锋谈道,尽管北京的私人空间并不在少数,但相比于巅峰时期2015年前后,反而有所减少。“我觉得私人空间的艺术项目更多的是个人情怀吧,纯投入的,至于说坚持多久,完全看私人热情,没热情就不做了也没什么不好。”


2017年,已经九岁的箭厂空间展览比以往减少了一半,在北京开墙破洞整治中,箭厂空间被堵得只剩下临街的一小张窗户。同样是坐落于胡同中的LAB47东四七条实验空间,也由于各种原因逐渐冷却退场;而位于798宏源公寓的A307,由策展人李振华、媒体人鞠白玉以及艺术家徐渠共同创办,一年之后告终;毋宁说早已销声匿迹的On Space、Action Space。



正在被“封墙堵洞”的箭厂空间及其随后推出的杨振中个展,在整个展览过程中,艺术家暗中安装的监视器记录了日日夜夜里的一切举动,并显示在隔壁的咖啡馆中


曾位于宏源公寓的A307,郭鸿蔚、孔令楠展览现场


2015年创立于798宏源公寓内的龙口空间,最终选择了离开,并与位于草场地的C空间合并。在负责人孙士娴看来,“在公寓做空间成本更低,有着更大的自由度,所以展览更具实验性,不太考虑商业上的实现。”然而龙口空间成立之初的定位并非一个非营利空间,而是一间正常的商业画廊。孙士娴谈起搬去草场地之后的变化,“画廊空间需要权衡的东西更多,我们每年计划六七个展览,会考虑设置两个非商业的项目。”


那么,私人空间的展览只能摒弃商业上的考量吗?在段少锋看来,几乎没有哪家私人空间的艺术项目是营利的,“要赚钱有很多途径,但凡想要营利也不可能做这个,两个事情拧巴在一起反而不是个好事情。”


2016年底,位于宏源公寓的龙口空间推出聂世伟个展“微光”


2017年,搬离宏源公寓的龙口空间于草场地的C空间合体,推出首展“东风吹马耳”


然而对于目前仍处于上升阶段的候鸟空间-北京和新氧艺来说,私人空间只是空间的一种形式,并不影响它在商业上的实现。蔡文娟表示,“我们是一家正常运营的艺术公司,有投入有产出,希望尽量维持一个健康的运转。艺术从营利的角度,可能比不上其他商业的暴利或回报,但还是会有可遵循的商业规律,在尊重艺术价值的同时,体现它的商业价值,给予艺术家和作品回报,是一种健康和延续的方式。是否是私人空间只是形式的一种。”


卢玫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我们在北京的这个项目主要就是靠画廊的商业运营来推动的,我们代理艺术家的作品,也是直接面对市场的,包括在柏林和北京,都有销售。我们也建立了在线的销售平台,慢慢地更加全球化,所以在哪里做这个空间倒真的不是那么大的问题,关键是要做什么样的项目。”



2016年,王鲁炎在外交公寓布展及展览现场(©外交公寓12号)

在非常规空间,展览如何实施?


尽管一些私人空间已经悄然退场,但新的空间仍在应运而生。正如段少锋所肯定的那样,永远不缺少有热心去做这个事情的人。掩体空间开幕一年以来,有序推出了包括个展、群展在内的三场展览,从开馆群展“对白”,到张培力的“没有网络”,再到黄幻和Alexandru Damboianu的“文化的负担”,每一场展览都是为完全不见天日的防空洞“因地制宜”的产物。


而在过去一年的时间内,外交公寓12号陆续展出李永斌、倪海峰、朱加、赵亮、颜磊、刘展等六位艺术家的个展,使这个上世纪80年代处于边缘的当代艺术家“秘密”展览所在地重新焕发着先锋的活力。今年初,“横空出世”的车库实验艺术空间首展就在9㎡的空间内展出了一百多位艺术家的作品,赚足了艺术圈的眼球。


2018年,外交公寓12号赵亮“界”展览现场(©外交公寓12号)



2017年,外交公寓12号倪海峰“北京55天”展览现场(©外交公寓12号)


在非常规空间如何策展?段少锋认为艺术家和策划者的关系是双向选择,有的艺术家就适合,同时也喜欢参与这样的项目,有的确实不合适。“从场地上讲,私人空间的自由度不大,但反倒是有限的自由让很多艺术家感兴趣,比如谭英杰做“空间回忆录”,合作起来契合度很高。实施策展时更多是和艺术家一起来讨论,在有限的空间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当然,对于有明确商业诉求的候鸟空间来说,即使处于私人住宅,“在实施策展上,和常规的画廊空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2016年,段少锋就曾在花家地小区9号楼5单元602房间策划了一场颠覆一切的“双年展”,此后还陆续推出谭英杰、张哲溢等一系列Individual展览项目

在私人空间做展览到底可行吗?


与画廊及美术馆等常规空间不同的是,私人空间的展览项目往往并不对外开放,甚至极少对外宣传。在参观模式上,大多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预约制。蔡文娟表示,“大众的艺术教育功能更多应该属于美术馆和博物馆性质所覆盖的,小型的艺术机构能尽自己所能推动可以推动的艺术家和项目运营就已经很好了。邀请制或预约制只是一种方式,专业人群是一部分,也面对所有人,只是更针对那些对作品和项目有需求的人群。”


而外交公寓12号的门禁更加严格,创始人彭晓阳坦称,“这些展览对专业圈以外的人实际作用不是太大,所以现有的观展方式并没有妨碍它的交流性,艺术家可以和看展的观众面对面直接交流,它的交流性可能更好。这样的方式来观看展览会更安静,讨论也更深入。这在像798那种人来人往的环境里可能是很难实现的。我们将看似是缺点的一个东西,转换成了一个优势。”




2018年1月1日,车库实验实验艺术空间于亮马桥外交公寓A区横空出世(©车库实验艺术空间)


段少锋则持有另一种看法,这些并不会影响展览教育大众的作用,“比如箭厂空间,比如Lab47当时也在胡同,对面就是一个小学,小学生经常进去展厅玩耍,我觉得当代艺术或多或少是影响他们的。”卢玫也表达出相似的观点:“因为在社区里面,社区的邻居、小区的住户都成为我们观众,这种传播方式效率很高。”


因此,在别墅、公寓、车库这些非常规空间做展览究竟可不可行?或许还需要更多、更持久的事例来进行佐证。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在今天,这些空间的艺术项目正以一种迥异的姿态成为当代艺术生态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返回页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