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Hi艺术 郭成
无形的手已经从日常消费掠过奢侈品，伸向了艺术品。不同的是，关于“买什么”，日常消费和奢侈品是可以摸到天花板的，而艺术品则几乎没有可能。画廊、艺博会、拍卖行、博物馆，近年来中国艺术生态在各个方面的发展有目共睹，大藏家从世界各地重金拍得硬货，也有艺术家致力于作品价格的经营，对标毕加索。但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艺术可能不是想买就能买。
资深媒体人郭成
四月底，艺术科隆如约而至，头顶“艺博会之母”的光环，这个创立于1967年的博览会品牌依然充满活力，但是展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并非是高质量的作品，而是从展商素质到观众习惯的种种细节。
艺术科隆
艺术科隆会展中心大厅
说实话，进门看到杰夫·昆斯的蓝球儿真的是叫人失望。三月刚刚在巴塞尔香港亮相，又在这里遇见了同一个系列的作品，让人感觉浪费了10个小时飞机的行程。转身又是沃夫冈·提尔曼斯的大车灯，走出展位看一眼名牌，果然是大画廊豪斯沃斯。李禹焕、安妮施·卡普尔、托尼·克拉克、肖恩·斯库利，明星作品散布在各个展位上，以市场为导向的呈现并没有带来与“艺博会之母”匹配的崇高感，而恰恰是作品之外的细节却让人感受到艺博会文化的底蕴。
豪斯沃斯画廊在艺术科隆展出的杰夫·昆斯作品
艺术科隆上的李禹焕
我们习惯了现场的寒暄与畅谈，艺博会更像是一个业界的聚会，终于有机会放下学术的包袱，打开交易和价格的话匣子。与中国艺博会以从业者为主的观众群体不同，艺术科隆经常会有满头白发的老年夫妇擦肩而过。他们细心品读，轻声讨论，手势沿着作品的曲线慢慢划下，他们不是富有的收藏家，但是可能会在某一个不起眼的展位上买下一件小型作品。同样，这里充满活力的展商不会怠慢每一位客人，在这里谁也说不好看展的就是那个花600万救公司的清洁工。艺术科隆的典范意义显然不是名牌儿画廊和明星艺术家带给观众的震撼，也不是作品价格显现出的吸引力，而是德国乃至欧洲艺术生态的一个缩影。
安尼施·卡普尔作品
豪斯沃斯画廊在艺术科隆展出的沃夫冈·提尔曼斯作品
中国艺术从业者的眼界够开阔了，他们不仅仅在各大艺博会、美术馆见过那些艺术家的原作，对当代艺术的创作方法也了如指掌。但是砸钱也买不到的不光是艺术市场的氛围，更是艺术机构的专业性。走出艺术科隆，跨过莱茵河，来到对岸的柯伦巴艺术博物馆，这座隶属于科隆大教堂管委会的博物馆再次给我们带来一种超越金钱的体验。
柯伦巴艺术博物馆外观
柯伦巴艺术博物馆建筑外墙设计
柯伦巴艺术博物馆改建于19世纪的天主教堂，这里保存着罗马天主教大主教区一千多年以来的艺术收藏。教堂建筑在二战中被完全摧毁，藏品也随之转移至科隆大教堂。从1997年开始到2007年，经过十年的规划和重建，2008年重新对外开放。建筑设计师彼得·卒姆托（Peter Zomthor）在保留废墟基底原貌的同时，以水泥浇筑新墙体，并在新的墙面上采用了镂空的采光设计，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历史遗迹。改建后的博物馆底层就是文物本身，教会一千多年的藏品也为博物馆的展览提供了无限的可能。
保存完好的底层废墟
动物主题的房间，马赛克瓷砖、雕塑和刺绣纺织品
2017年9月到2018年8月，名为“Pas de deux”（双人舞）的展览持续一年的时间。赶上科隆的罗马-德意志博物馆藏品调整，这个展览也就成了两个博物馆藏品的互动呈现。“双人舞”不仅仅是指两个博物馆之间的互动，同时也是神话与现实、时间与空间、经验与道德、价值与超越、自我体验与收藏行为之间多重意义上的互文与对话。
陶罐主题的房间
新媒体艺术与考古发现的共同呈现
同样是玻璃器皿，古罗马的雄壮和古希腊的精巧泾渭分明；大尺幅的表现主义绘画环绕空间四周衬托绿色圣杯的尊严；《圣经》与手工书本同时展出，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本叫《One Million Years》（一百万年）的观念艺术作品手册；极简主义的蓝色绘画挂在海洋主题的房间；陶罐主题的展厅里不仅有各个时期的考古发现，还有毕加索20世纪初的作品；博伊斯的烂木头被放在墙角，要不是安保人员的提醒差点错过……
One Million Years，用圣经的开本罗列了一百万年
所谓精彩，不过如此。相比临近的科隆大教堂，这里的陈列并不制造震撼，没有大型代表作的堆砌，不是昂贵的拍场明星作品，博物馆的面积不大，但是展品的跨度和呈现方式令人叫绝。所有的展厅介绍和重要作品被印成非常详细的观展手册，边走边看，可以轻松地花掉一天的时间。当然你也可以一览而过，回头对着手册细细回忆展厅中作品的细节。这不是一个效率先导和追求指标的工作方式所能企及的品质，更不是一个花钱就能做到的文化输出。
毕加索的陶罐和以画像为主题的作品
角落里的博伊斯作品
艺术北京、西岸博览会、ART021、巴塞尔香港、艺览北京、艺术成都、艺术深圳、艺术厦门……艺术商业遍地开花，艺术在中国人的生活也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看过这么多，钱能买到的中国人都做到了，我们有拍卖航母，放眼寰球的大收藏家，对标巅峰的作品记录，但是恰恰我们没有最好的观众，没有最好的文化管理，没有管理者开放的眼界和心态。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那问题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