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亭葳,从“白鲸时代”到游轮学
发起人:陆小果  回复数:0   浏览数:1929   最后更新:2018/05/13 21:41:47 by 陆小果
[楼主] 陆小果 2018-05-13 21:41:47

来源:ARTSHARD艺术碎片  作者:李宁


近日,武汉剩余空间呈现了艺术家李亭葳的个展 “白鲸 ”。针对此展览,“ARTSHARD艺术碎片”专访了李亭葳,并基于标题的来源 - 小说《白鲸》,对小说所描写的“白鲸时代”与她作品中透露出今天的资本消费时代展开比对性提问。在对话中,她深入分析了与航海相关的游轮生活,以及反复出现的救生圈所提示的种种安全意识和资本消费等问题。


艺术家李亭葳


艺术家从《白鲸》小说中的航海、捕鲸等叙事,延展到文学、电影以及白鲸所象征的资本主义在生产的过程中与人构成的那股不安,甚至在捕鲸的漫长过程中被描写出来的爱情故事,都可成为资本意识形态下的一种生活样板。而今天在游轮中的消费也缔造了另一种生活模式,以便成为填充空虚赏景的另一种功能。

剩余空间入口


海是原始的、无限延续的生命,它的存在给人们带来宿命般的恐惧与憧憬。救生圈象征拯救生命的安全感,游泳池又是安全的人造海水,被安设在航行的游轮中。影片中现代人用自己的方式娱乐、征服、改造、享受大海,在佯装欢乐的集体安全中,存在着微弱的个体孤独与不安的显现。展览中带有三个动画的装置意为回岸后的场景。“占领救生圈中的空间”是被救对象。在居所等相对安全的环境里,在与自身相处的空间中,也不可避免地产生“被救”的渴望需求。


“艺术碎片”对话李亭葳

([美]赫尔曼·麦尔维尔)小说《白鲸》

《白鲸,救生圈》,单屏幕视频,高清,4分钟57秒, 2018


Q:首先想听你聊聊展览“白鲸”是如何从小说《白鲸》([美]赫尔曼·麦尔维尔)中由来的,同时你是如何理解自己所说的“白鲸所象征的可以说是资本主义在生产的过程中与人构成的那股不安”,以及所营造的“白鲸时代”与今天的资本消费时代有什么不同和共同点?


李亭葳:我并不是看了这部小说以后才以“白鲸”作为出发点去剪这部片子,其实是我在起名字的时候,想到了《白鲸》这部小说。因为当时我上这艘游轮时,回忆起在资本主义初期有很多人出海,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等等,那个年代的很多英美小说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创作的,里边也描写了当时发生的浪漫故事。其中每个人都活得很极端——把自己抛出去,放弃了原本的自身,在船上寻找另一种生命和身份。

剩余展厅现场全景


然而现在船上的这些人,只是在其中度三四天的假,跟在陆地上的生活一模一样。船上有你见过的化妆品牌、商业街、健身房等等,等同于你们家的小区设置。所以,这已经失去了像早期资本主义把自己抛向另外一种环境去探索、开拓,甚至掠夺的精神,现在在游轮上的嬉戏游玩状态已经显得很麻木,这是现在和过去的很大区别。或许在这种旅途的消费过程中,你根本就不清楚自己要什么,只是想把时间以最大的限度渡过去,至于是否能达到娱乐,连自己都不太能感受到。


《白鲸,救生圈》,单屏幕视频,高清,4分钟57秒, 2018


它们之间也有共同点,就是某种执着性。《白鲸》是在描述一种从出海到捕获一头叫Moby Dick 的白鲸的“从A到B”的目的,但始终没有人见到它,最后也没有现身,它只是喷出过一束水;而今天的游轮也在告诉你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干什么,有一个极度明确的目标——在一个消费的环境里,把你的存在等值于其中的可供娱乐消费的项目。



剩余空间展厅现场


Q:如果回到意识的驱使和控制,那你觉得“捕鲸时代”,资本对人的利益驱使,以及不断塑造出的英雄主义,是不是在当时形成了一种呼吁这种“精神意志”的时代效应?


李亭葳:当时,受赚取利益最大化资本所驱使,它是资本主义利益链最开始的一条,你要先出去冒险得到钱然后才能运转;它和我们现在崇拜著名企业人喊着各种“爸爸”的状态类似,有勇有谋地拿到钱的人是英雄。我并没有在崇拜或喜欢早期资本主义的那个部分,我只是一直在关心人的生存状态,以及消费主义对人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今天我们获得的开心和娱乐很快会被无聊所侵蚀,这会延展出一些人的问题,包括孤独、被资本、所控制等等。


《白鲸,救生圈》,单屏幕视频,高清,4分钟57秒, 2018


Q:是不是从明面上说,今天的资本消费时代没有像当时那么强的英雄主义目标,而新的目标转换成暗藏的“消费”,但它又显得支离破碎,很难让人去自我反省?


李亭葳:在《白鲸》这部小说里,人们从大船跳到小船上去找这头鲸鱼,完全持“丢掉性命”般的精神目的,而现在是做不到的。相对是有一个更舒适、安全的地带围绕着你,你走不出那个舒适地带。就像今天你无论在哪儿,即使是去非洲,你都知道自己需要喝杯咖啡,这些消费和商品能带给你这种舒适地带,甚至把人变成另一种动物。其实这些消费并不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生死攸关的东西,就像游轮上的这些娱乐一样。但我们需要警惕,否则很容易陷入一个“被市场营销和消费所刺激”的圈圈中,像沼泽一样,完全爬不出来——没有它的时候,你又觉得没安全感。


有些时候你面临一种执念性质或者强迫性质的消费,强迫性质的娱乐,强迫性质的打发时间,强迫性心理去捕那头鲸,这都是“欲望”想要的状态,包括展览“白鲸”中手的作品也有一点点这种提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白鲸,海浪》,单屏幕视频,高清,4分钟57秒,2018


Q:前面你也谈到在航海的生活里,被描写出很多浪漫的故事,或许这也会被塑造成一种被人们追捧的精神生活方式。那它被传播开来后,会不会成为一种被消费的生活模式?


李亭葳:捕鲸生活(船员生活)是非常特殊的,船上的人各有背景,有些船长要么是因为宗教的原因,要么是因为自己的执念,要么是极度的想要金钱。里边有的船员从来没当过船员,也是本着一种幻想才进入船,这都不是重点,其重点是船员上所有的人都齐心协力只为一个外在目标,为了自己的生存目标。


《白鲸》这部小说涉及很多科学的问题,作者就像一个鲸鱼专家,他说了很多关于鲸鱼和捕鲸的事情,以及航海学的知识。它与《老人与海》那种个人英雄主义的信念型小说有很大差别,比《老人与海》早一百年,想更多给予一种指南。所以我想当时航海是流行的,是人之向往的。但也是危险的未知的。


Q:为什么救生圈在你的作品里,会以一种“孤立、直接地对安全的提示”的形式出现?


李亭葳:救生圈是对于一种安全感的象征。首先出于我个人,我不太会游泳,救生圈是我接触水第一瞬间想到的东西;其次我觉得它可以变成一个人物,是因为这让我想到了大卫·霍克尼的一幅画——在游泳池旁边有一个救生圈。这幅画的主角或者视觉中心就是救生圈,这给了我某种提醒:救生圈是可以作为一个主角或主要的元素来探讨安全感的概念——安全感的舒适地带,一种自救与被救的心理。

《白鲸,救生圈》,单屏幕视频,高清,4分钟57秒, 2018


Q:那从这种思考背景转换到图像关系的过程中,你也谈到即使3D显得真实也是假的,能看得出你是在利用视觉的影像性和迷惑性,来体现你对“人的盲目性”的反省,那你是用什么方法来完成这种视觉的过渡的?


李亭葳:实拍画面和3D建模画面拼在一起这有点像以前画画的虚实关系。如果你一直盯着看实录的影像,我们的视觉很快就会厌倦,它不像电影,过几分钟就会根据观众心理,用声音或剧情结构抓你的眼球一下。往往艺术家做的影像,很少去考虑观众心理或抓眼球的事,所以观众容易看得疲倦。


我的影像作品没有在一个叙事线上,没有人物,它是移动图像拼贴。一方面我想在视觉上融入不同质感的东西,被渲染出来的建模图像质感和实拍素材完全不同,这几个极度真或者已经真到假的图,在一个建模出来的场景中,眼睛其实是很适应的。我很喜欢不同媒介质感的交叠,想借此对比,讽刺这种疯狂的时代发展速度。



《白鲸,海浪》,单屏幕视频,高清,4分钟57秒,2018


Q:从你防盗窗的作品,能看到一种安全意识的泛滥带动了视觉的泛滥,以至于导致消费的泛滥,那你是如何这三种泛滥的关联性的?


李亭葳:如果必须说关联,那么“消费的泛滥”会推动和助长“视觉泛滥”,而在这两种的泛滥隐层,有安全意识的泛滥一直在涌动。这种泛滥也阻止不了,它只能往一个更极端的方向去发展。我愿意做这种话题的原因在于中国是一个极佳的样本,在中国的很多东西都很容易被消费过头,然后被抛弃。比如你刚刚发现一个新的产品,过一阵它就不见了,有一个好的赚钱苗头,那么马上就要被包装和抄袭。泛滥正是因为快速消费。在中国可以慢慢看到后泛滥时代的现象结果,现在我们只是观望、等待、预测和焦虑。


部分图片资料来源于剩余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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