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瑞:宗教对我有影响,但不是宗教的影响,是悲悯
发起人:橡皮擦  回复数:0   浏览数:1423   最后更新:2018/05/06 17:14:50 by 橡皮擦
[楼主] 橡皮擦 2018-05-06 17:14:50

来源:AMNUA视野


编者按:刘成瑞的作品从一开始就有一种透彻人心的力量,他不去过多表达,而是把一切思考融入行为,在践行行为的过程中,他把情绪渗透到空气中,把力量暗藏在诗意和神性里,把对万物的悲悯铭刻在那飘飞的羽毛和一弯浅浅的微笑。他用自己的身体去阐释:我们在枷锁中的悲伤和自由。


刘成瑞:宗教对我有影响,但不是宗教的影响,是悲悯。

访谈作者:杨尚杰   机构:唐晶工作室

Q1:本次刷屏劳作的展览是怎么样一个契机被邀请的?为什么会选择《一轮红日》和《悲伤》去参加?你觉得和本次展览的主题有什么关联?

一轮红日-摄影:张晋-2015


刘成瑞去年海杰邀请,说有一个摄影展,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我欣然参加了。主题性的展览是很难交出一个主题性的作品的,所以我选了自己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来参加这个展览,《一轮红日》和《悲伤》。我觉得我还是倾向于展现观念比较直接的作品。

Q2:聊聊您是怎么样走上行为艺术这条路的?

刘成瑞:天赋啊,要没做行为艺术我应该是个有意思的人吧,尽管有意思也挺没意思的。跟高中和大学时期庞杂的阅读也有点关系。我大学不远是省图书馆,对我帮助很大。没点理论基础你是不好意思把自己扒光的。

澜沧江计划

澜沧江寻旅图(纯手工羊毛毡- 130x187x1cmx4 -2014年


Q3:从您大学毕业之后一年的支教生涯开始,会不会算是您的人生的一个节点?对您后来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刘成瑞:那不是,那是一个过渡。其实支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我不想大学毕业之后马上到北京来漂,得给父母一个面子,至少有个辞职北漂的假象。再个没在草原生活过,刚好那个学校在青海湖边,填报的志愿上我填的是伊克乌兰寄宿学校,听起来很迷人。那边真的是特别开阔,风也巨大,你能够拥有完整的时空,也很自由,很纯粹。但是地貌的开阔和人的狭隘完全挤在一起的,会比较容易地感受到这种张力,那段时期我写了大量的东西。

Q4:支教期间那边的孩子对您有什么影响,《十年计划》的作品是您和孩子们的某种联系吗?

十年计划-岗尖措-2006年


刘成瑞:有影响,当时我是他们的第一个专职美术老师,还有,在当时整个氛围下我可能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人,有点异装癖。头发很长,穿很瘦的裤子,打个耳环等等,学生对我印象比较深。从毕业到现在已经有十二年了,以后几乎每年都要去见他们。我跟学生的这种约定能够产生很多可能性,而且已经成为一个潜在的社会,它就像一个还没成型的建筑,在每个参与者记忆中有一个重要的位置,也在蔓延,通过口述、合作、图像等种种方式。

Q5:您的作品《刮子移土》让我想到古代神话愚公移山,您这个可以算是微缩版的。想用个人力量对自然或者社会的影响和改变,但是却又像是某种受难,或是刑罚,就像普罗米修斯被绑在山腰让鹰啄其肉,又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才能唤醒人的意志和灵魂一样。您是怎样理解这种个人的受难牺牲价值和意义的?

刮子移土-3(2008-北京 摄影:callisto)


刘成瑞:这是我作品里面第一个有神话结构的,全是非常朴素也是非常野性的,类似趴着含土这样的。而且像移土的结构里面有从朝九晚五,从日中到日落,它有一个时间性。还有从能够看到天空的地方到室内,有空间的考虑。这类作品你可以从任何地方进去从任何地方出来,你可以说他是宗教,是政治或和神话有关,可以说是任何东西。但是这个作品也不是由一个方案产生的而是通过各种即兴和经验一步一步实践出来的。你想想,当我老了还在移土,是一件很迷人的事情。

“受难”和“牺牲”应该是生命的本质吧。类似我这种自己把自己搞一下的自残行为是称不上受难的,顶多工作比较辛苦而已。人类发展史本来就是残酷史,除了杀戮,从来没停止过相互羞辱,这过程中艺术是唯一的自由和愉悦。

我觉得牺牲本身是很精神性的,哪怕你一事无成,或者你心情太不好,你自杀了,我们不谈道义,仅仅这一件事就非常壮观。

寻找手指-指骨项链(2010)


Q6:您的创作有没受到一些行为艺术家的影响?比如谢德庆?

刘成瑞:有,但影响我的不是他们的作品,而是人。比如谢德庆。他穿着几件好作品,里面是包浆很厚的生命哲学,自带光芒。相同点是我们的身体都自带一截没拉干净屎的肠子,这是人的绝望,美女和李白也一样。

Q7:您的作品和谢德庆相比更具有一种诗意和神性,更注重心灵而不在于困境和枷锁的这种型。当您真正被关进监狱的时候,也许比谢德庆的《笼子》那种强行刻意的自我枷锁更让人感受到枷锁之外的东西?您是怎样理解人的枷锁和困境的呢?

刘成瑞:人天生就戴着枷锁,还努力找各种困境往里面钻,要不然多无聊啊。但监狱这种东西就能让人很具体的失去自由和尊严,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吃的太垃圾了,猪都不吃的东西。当然了,真正自由的人是关不住的,身陷黑暗照样能仰望天空的么。福科的东西在里面想很美妙的,比如一个犯人在想《监狱的诞生》和《规训和惩罚》,哈哈。

Q8:我特别喜欢您的《还有羽毛》那组作品,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和希望,这种相互交织的情感很复杂,却又很深刻,我想听您聊聊这个作品。

还有羽毛,行为,羽毛实物扫描件,图片-2009


刘成瑞:这个作品我也蛮喜欢的,我做过一个作品叫《惩罚骄傲》,《还有羽毛》中没有惩罚,也没有骄傲,都是艺术。

我觉得不是悲哀,是悲伤。收集羽毛就特别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面几个犯人在天台上喝啤酒,那种自由容易泪目。

Q9:您的作品《悲伤》是怎么样一个契机做的呢?为什么会取《悲伤》这个名字,但是您作品呈现的却是微笑,是否这种反差会让作品更有力量。

悲伤(第二组第一张摄影:李毓琪)2-1


刘成瑞:有段时间俄罗斯艺术家帕夫伦斯基缝嘴抗议的图片刷屏,我就好奇缝嘴除了抗议还能不能展现笑容,就缝了,还真能笑。帮我缝的朋友建议把眼睛也缝了,还说这次不收费,我就说你想缝啥就缝吧。虽然我是在笑,但看着挺悲伤的,就叫《悲伤》了。有个好名字会让好作品更好更有力量也更意味深长。

Q9:您觉得宗教对您的影响大吗?

刘成瑞:宗教对我有影响,但不是宗教的影响,是悲悯。

Q10:诗歌呢?

刘成瑞:诗歌是物质成本最低传播最便利的艺术,我写诗就是个习惯,我不是诗人,我可以舔任何诗人的脚。

Q11:逐渐看过您后面的作品感觉越来越像是某个神话故事或者是寓言,有一种风格的微妙转变,比如《一轮红日》,这种转变是如何发生的呢?


《一轮红日》


刘成瑞:转变是自然发生的,关于表演我做过大量实践。《一轮红日》讲的是一个住在太阳上面的宇宙的囚徒,他的工作是来地上击打一块巨石。我用十二天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下半部分我取下钩子喝了两天酒,紧接着穿上蓝色西装,在展览现场卖砸下的石头,十块钱一克。这个作品两部分加起来看才是饱满的。

Q12:好像诗性和神性一直延续在您的作品当中?

刘成瑞:《一轮红日》当中我没有扮演将士或者国王,而是扮演一个宇宙中的囚徒。我当时感觉特别像孟姜女要寻找的人,孟姜女哭长城是一个民间传说,这是一个特别现实又特别璀璨的故事,这个传说凝结了多少代的人苦难和血泪史。神话是文明的源头,包含了很多野性、健康的东西。我很高兴我的作品中有“诗性”和“神性,但不是我有意加进去的。

Q13:您怎样看待行为艺术家对自己身体的伤害?

刘成瑞:作品需要就伤害一下呗,艺术需要也可以死一下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Q14:我发现您的作品中间有一个比较特别的作品《更远的鹰》这个作品更像是一个社会田野调查项目,但是好像和你的第一个作品《十年计划》有所关联,您怎么看待那个作品?


《更远的鹰》


刘成瑞:有一点,但《更远的鹰》是我们接的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的一个项目,我们调查的是藏区的一所孤儿学校,拍摄了一些肖像,了解了一下当地的社会运作结构以及学生的状态等等。那组肖像很尖锐很迷人的,莽原孤鹰的感觉。类似合作类项目我们就是送礼物微笑,送礼物微笑,很温和的。


关于刘成瑞

刘成瑞(刮子) 1983年生于青海,现生活,居住在北京。

中国当代最具潜力及影响力的青年现场观念艺术家之一,实践涉及行为、装置、影像等多重媒介。

作品曾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广州美术馆、南艺美术馆、今日美术馆、维他命空间、没顶画廊、香格纳画廊、A4当代艺术中心、白兔美术馆(澳大利亚悉尼)、labirynt画廊(波兰卢布林)等展馆展出。并在中央美术学院、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日本长野nipaf空间等举办讲座。参与策划荷兰马斯特里赫特“北京诗人”中国青年艺术展(2016年),青海双年展(2013年/2015年)。

刘成瑞在艺术现场作为行动的主体,将审美、叙事与痛感结合,创造神话。现场艺术之外投入到因艺术建立的庞大的社会关系中,通过与每个个体的交往与合作,塑造彼此的生命图景和社会人格,创建出以艺术为纽带的群体意志。比如《十年》,这个漫长的故事,正在创造并流传。


个人网站:http://www.liuchengrui.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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