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价值观比语言方法更重要
发起人:点蚊香  回复数:0   浏览数:1733   最后更新:2018/01/31 19:36:34 by 点蚊香
[楼主] 点蚊香 2018-01-31 19:36:34

来源:其人之道 文:朱其



这次与千叶成夫的对话会,我用1991年车库展的话题再问他一遍,试图看看26年以后,对同样的问题会有什么变化。


当时千叶的发言可能惹得一部分中国艺术家和批评家不高兴,他大概说了这几点:1、他觉得艺术家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创作上,但中国艺术家花那么多精力自己去策划展览,他觉得不理解,他认为在日本做一个展览是很随意的(当时做一个展览太难了,这点千叶不理解赵国早年的国情);2、他认为世界艺术的趋势(指70年代以后),艺术作品不应该附加主题,艺术应该“一个杯子就是一个杯子”,不应该有比杯子更多的表达。中国艺术家当时虽然也使用装置、Video了,但实际上还是主题性艺术,有过时之嫌;3、艺术有内向性和社会性之分,中国艺术家的作品还是过于社会化的艺术。


当时一些批评家、艺术家产生了情绪反弹,主要反弹是:1、中国的艺术,外国批评家说了不算,西方艺术史的标准不适合中国(这一条,现在官方民间早已话语一致了);2、西方艺术不关注政治、社会议题了,中国仍有关注的必要,因为它是中国当下经验的现实(这一点正是车库展的可贵之处;3、是否过去别国创造的语言方法,它国艺术家为了原创性,就不能再用了?一旦使用就有被理解为模仿之嫌。


应该说,90年代初已经在小圈子能看到国外朋友带回来的威尼斯、卡塞尔双年展的录像带,甚至Video艺术个别艺术家也看到过一些。尽管如此,中国艺术家的语言滞后及借鉴性改造亦是事实。但迄今为止,当时的问题,在价值倾向上是对的,即艺术要针对艺术家所处的语境下的问题,但学术上91年的迄今仍未有很好的解决。


有关当代艺术与政治、社会性的关系,中国艺术不因西方漠视政治而追随“杯子就是杯子”的观念主义,中国艺术仍表达政治,其实社会问题在中国也是政治问题,但当代艺术30年来没有解决如何表达政治,关键在于如何表现政治?在20世纪初,欧洲对政治的表现方法,由写实主义转向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或达达主义的话语政治;二战以后,艺术表现政治找到了一些新的方法论,即精神分析、符号学以及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同性恋等文化政治;前苏联在电影、文学等方面主要是托斯陀耶夫斯基以后的东正教神性视角.


中国在20世纪一直没有找到艺术表达政治的自己的表现方法。五四时期主要是模仿欧洲19世纪的浪漫主义,三四十年代鲁迅等人的左翼是模仿俄罗斯19世纪中期的民粹主义,连托斯陀耶夫的边也没摸着;1949-1976年清一色的斯大林时期的写实主义宣传画,改革后又把表现主义到波普艺术模仿了一遍。


当然,经过20世纪一百年,艺术的表现方法的民族主义,不应该再成为障碍,艺术的表现方法可能产生自不同的民族体系,但一旦产生了,它就像科学一样,无非是维特根斯坦意义上的“语言家族”的中性的工具箱,哪一种表现方式适用于艺术家的个性和作品议题,就使用哪一种语言方法,但使用历史上已有的语言方法,不能变成照抄过去的图像风格和具体模式,后者是中国艺术的弊病。


我在与千叶的对话中,认为今天的艺术最重要的问题倒是价值观,即价值观与审美倾向和语言力量的关系,要比纠结于语言方法是哪个民族体系发明的并回避之更为重要。


今天的时代,语言方法只是一种工具,不必过于纠缠于民族性的回避问题;价值观在今天是多元的,有的艺术家仍将艺术看作一种救赎活动,有的艺术家认为艺术只是自我表达,不需要参与改造人类状况;有的艺术家认为艺术就是一种没有社会性的无关政治的形式主义,有的艺术家认为艺术现在就是一种商业,有的艺术家认为当代艺术一文不值,还是崇拜古代的宗教和文人艺术。


这个都没有错,面对不同价值观,今天的时代也遵循价值观“各自选择”原则,但不管持哪种价值观,有一点是必须承认的,持哪种价值观就会有哪种美学风格和语言力量,相信艺术仍有救赎使命的,画面及作品真的就会有语言力量;相信艺术是一种商业的,画面真的就是一种小清新或装饰化。


当然,不同时期是有美学的历史折返现象的。比如在九十年代初,上海艺术圈多数人好像并不喜欢表现主义,认为思想性不够及苦大仇深。但随着上海逐渐的纽约化或东京化,大家生活于一种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后,今天的很多人又开始对当年的表现主义评价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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