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欢娱,你在回忆。
发起人:弓art  回复数:0   浏览数:1392   最后更新:2018/01/27 12:11:03 by 弓art
[楼主] 弓art 2018-01-27 12:11:03




对话人:

H)贺小强,西安本土音乐人,西安老牌音乐酒吧“蛋壳屋”经营者。

T)田栎,社区艺术空间的实践者,共同社Gspace发起人,曾供职于媒体。

T:贺鼎鸿是你的名字吗?

H:是,艺名。

T:听着很吉利,鸿运当头。

H:当年参加西安霹雳舞大赛就叫这个名字。

T:那是哪一年?

H:八六年。陕西第一届金秋杯霹雳舞大赛

T: 得了冠军?

H:不是冠军,是第三名。冠军是孙忠,这个人是专业的。

T: 是个什么性质的比赛?

H:官方,那个时候都要和官方搭边,赞助好像是个叫金秋啥单位,这个需要落实一下。

T:参加比赛的时期你在干吗?

H: 在学画画,上的职高。

T:我上初中。你就是当时被我们围观的“时髦青年”。

H:是吧。

T:我记得,每到周末夜晚,工人文化宫门前广场上都有跳霹雳舞的青年,围观的人水泄不通。

H:青年工人比较多,我们有时候也去,那时候街上的年轻人状态特别好,看谁不顺眼就过去玩几个“传感”,震一下。

T:和现在的街舞一样。

H:现在的街舞都是年轻人的小圈子,那时候小青年都能“擦几下玻璃”。

T:你是哪个厂的?

H:华山。

T:我是秦川的。

(位于西安东郊对外称呼的兵工厂,有秦川、华山、东方、昆仑、西光、黄河等,最辉煌的计划经济时期,一个厂有几万职工,各个厂效益不同,境况有异,但毫无例外,都经历过数十年国企改革、军转民,工人下岗分流的改革阵痛。)

H:都是一块儿的,我回来分到秦川,后来调到华山。

T:对。我们有相同的成长背景,厂矿子弟。现在华山还生产吗?

H:生产。

T:秦川好像破产了?我离开很久了。

H:现在合并了,一个厂。军品不会破产,国家要保。

T: 民品呢?

H:民品效益不太好,干不过私营企业。

T:你也离开很久了?

H:我部队复员后就在华山厂里,现在是停薪留职。

T:你是真正的职工,我算半个子弟,母亲是子校的老师。

H:我父亲也是老师。

T:你分到厂子里干什么工作?

H:开始是木工,后来是锻造。

T:干了几年?业余做音乐?

H:上班时间很短,音乐从部队回来一直搞。

T:还是不安分。你是几街坊的?

H:我原来在17街坊,94年搬到华山厂旁边的西大家属区。

T:现在变化大吗?

H:我每个星期去看望母亲,街坊的变化历历在目,人都走了,老房子都拆迁了。

T:住新楼也很好,生活环境改善了。有次路过看到那些留下来的苏联援建的老街坊楼,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H:职工都不多了,大部分都是临时工。年轻人,留不住,留下来的都是老人。

T:是,那个时候这些厂子非常庞大,是一个独立于外界的系统,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都在里面可以解决,生活成本非常低。现在打开和完全市场化后,再加上效益不好,有很多问题出现。

H:答案是肯定的,中国的产业工人都是讲奉献的。

He Dinghong+Tianli,“贺鼎鸿霹雳舞教学演示片”,Video,12‘,2017

T:你是怎样开始搞摇滚的?

H:85年开始学吉他,89年进入军队文工团,90年崔健在西安的演唱会,我特意从部队请假回来看演出。

T:90年代是一个重要的时期。

H:是的。当时西安的音乐人开始慢慢活跃起来,业务上谁也不服谁,苦练琴技。

T:你跟谁学琴?

H:当时,高松(前飞乐队吉他手,西安资格最老的摇滚音乐人之一)介绍我认识西安最好的贝斯老师袁熙。

T:高松?

H:对,(对其他人)你们问高松,我现在给你们通报一下高松的情况,已经把寿衣买好了,人已经不行咧。(此次谈话的两天后,高松去世。)

T:是吗?年纪不大啊!我记得当年跟“秦腔布鲁斯刘”拜访过他,他说:他家后院种着大麻,早上起来翻个身爬出窗户,摘几片吸几口,顿时精神,一天都有劲。

H:高松当时是第一个在街头玩电吉他的,我们都是木吉他,谁知道还有个电的,脚底下一踩,出来声音都不一样。

T:一个转折。

H:对,在绿洲音乐网站我有一片文章,上面写的很详细,你可以看看。

T:好,那就不详细说了。我记得90年代,西安高校的演出很活跃,你还知道什么情况?

H:那我们都是参与者。

T: 演出资金从哪里来?是学校邀请吗?

H:都是自组织,买票或者免费,舞台基本就在学校的食堂,灯光只要有颜色就行。

T:后来还出了磁带。

H:“西部大摇滚”。我们乐队鼓手张弛他哥,有一次跑来拿了一盘磁带“南方大摇滚”,我一听,啥麽,就这水平还出磁带,他哥说,有啥想法,咱也弄一个?我说,行麽。就跑到建国门作协他们租的办公室,还有个女的打字员,四川的跳舞的,往那一坐像模像样,就开始签合同,然后我们就排练,到西影厂录的音,一个乐队1800元钱,基本上西安乐队都全了,最后卖得还很好,这算是一个总结。

T:众筹。

H:那时候还没有什么“众筹”的概念

T:那是哪一年?

H95年。

T:摇滚乐当时和北京是同步的,西安的乐队很有影响。

H:这个是对的,西安的音乐、诗歌和小说在中国算前面,最起码没有落后。

T:《废都》93年出版,引起轰动,97年获得费米娜文学奖,还有陈忠实等,被称为“陕军东进”。

H: 西影厂也很厉害,诗歌界也很活跃,我的很多朋友都写诗。

T:还有纪实摄影,整个90年代非常有影响,我记得侯登科2003年死的,西安街头的报刊亭里很多当地报纸头版都是他的黑白遗像,跟国家领导人去世似的。

H:是的。

T:文艺圈就是一个名利的事,这也没有办法,有影响是好事,至少可以起个引领作用。90年代是中国当代艺术重要的形成期,西安本地的声音却很微弱,我那时候开始用影像的方式做一些作品,也不是学这的,就是自己摸索,做好了都不知道在哪能放,给谁放,找不到可以交流的同类,苦闷坏了,当然,并不是说我就完全认同现在的中国当代艺术。变成我一个人发牢骚了,你还有什么讲的?

Tianli,“say sorry to me",Video,30‘,2012

H:那个年代,唯一的热情就是放倒一切新鲜事物,几乎每个星期都有摇滚演出。

T:酒吧也很热闹,我知道的几个乐手们到处串场子。

H:我记得有一次在酒吧演出,那时候流行点歌,有个客人要求经理点歌给自己伴奏,我们搞摇滚的,很个性,就没答应,经理就过来央求乐手:哥几个能不能给帮个忙,给他伴奏一首歌,乐队很不情愿的答应了,客人晃悠着上了台,显然喝多了:给我伴奏个“便衣警察”,你的会不会?吉他手很不情愿的问:你是啥调?这时候一记重拳打在吉他手脸上,于是双方大打出手,经理连忙拉开双方的人,闹了半天,那哥们听错了,以为吉他手骂他:傻吊,而且因为乐队不给他伴奏,心里也有火儿,所以就打起来了,这个误会很有意思,我印象很深刻。

T:你后来自己做酒吧,蛋壳酒吧是哪一年开的?

H:2003年非典时期。

T:我有次回来去过南门外的老蛋壳,里面烟雾缭绕,人头攒动。

H:那个时候非典刚结束,生意兴隆。刚开始,没钱,连空调都是借的,烂藤椅,坐着坐着就垮了。西安很多音乐人在我那演出过,比如王建房,不可否认是本地音乐人聚会的一个场子。

T:那为啥又搬了?

H:拆迁,最后晚上老有人搞破坏,催你搬,今天那捅个洞,明天把那弄坏

T:哪一年?

H:13年。

T:整整十年。

H:是啊。

T:一个军工厂工人的转型之路。

H:还有啥要了解的?

T:我的目的不是要弄清楚一段过去,咱俩在这一说,共同进入一段记忆,类似于"增强现实"。

H:你把我都说糊涂了。

T:我对历史没啥大兴趣。

H:你得提醒我。

T:那天拍摄你的霹雳舞演示片的时候,你在跳,我在”围观“,而我们当时“虚拟”了发生过的真实的过去。

H:是的,那天一跳找到过去了。

T:比看《芳华》带劲。

H:《芳华》发生的事比我要早。

T: 嗯,回忆是老年人的特权。

H: 都老成马咧,年轻的时候,比这跳得好。

T:哈哈。


(以上内容是在若干次的零碎谈话后集结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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