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彦:策展,就是要点燃艺术家的自身系统
发起人:colin2010  回复数:0   浏览数:1386   最后更新:2017/12/07 16:19:06 by colin2010
[楼主] colin2010 2017-12-07 16:19:06

来源:打边炉DBL 文:杨小彦



本文为杨小彦于11月26日在东莞二十一空间美术馆举行的“精神的长旅:王义明的行动绘画”研讨会上的发言。由《打边炉》(DBL)整理,经作者审校发布。




做王义明这个展览,某种意义上来说源于一种乐趣,作为王义明的朋友,一个整天一起玩的朋友,我不是被动策展,而是参与到他很多创作的讨论中。在这个中间,我和他,一个策展人和艺术家之间,存在着一种状态,我不知道对不对,这里袒露一个心结,作为一个艺术批评人或者艺术研究者,要尊重艺术家的个性,比如说我不能要求王义明不要画这个,要他画解放西藏的历史主题,他可能就基本崩溃了,明天也不请我喝酒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做策展时,要了解一个艺术家的个性特征。


最初王义明跟我讲这些画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他飞到西藏才能画,不就跟旅游者一样吗?再看画,完全不是旅游者的猎奇表现,他去西藏画画,是因为在那里肉体才有反应,当然这跟那里的气候有关系。王义明告诉我,他可以在西藏连续15个小时、20个小时开车,一路不休息,这种开车方法非常不可思议。当一个人的心脏接受压力到了某个程度的时候,人就处在一种半晕乎的状态,王义明的一张大画要画一天,然后休息三天,为什么?累垮了。你发现没有?王义明的绘画,是一种体力活,这也是他的一种发泄,一个人的行为有他的心理和情感的逻辑关系,这个心理和情感逻辑,我们通常称之为“个性”,艺术创作就应该跟这个轨迹联系起来。


如果王义明只是去西藏写生,可能就没很大的意思,因为千百万人都画西藏,千百万人都拍西藏,画得优美,拍得漂亮,大有人在。我们广州人跑到西藏,怎么看都会觉得漂亮,好山好水,蓝天白云,这也是我对西藏糖水片没有兴趣的地方。王义明非常明白,他的创作有一个转向半抽象的轨迹,他不以一山一水、西藏地域的独特颜色或者感受为出发点,也不像很多画家那样去进行所谓的写生,王义明要融汇一种感受,一种在那个地方才能触发的感受,他去西藏不是为了看雪山如何壮美,而是回到自己的内心,找到一种符合他的兴趣和情感结构的创作道路。王义明是一个行动力极强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行动比画更重要,这次在东莞二十一空间美术馆的个展,我们就从他的创作中提炼出一个“行动绘画”的概念。


王义明曾经给我描述他的一个目标,我觉得很精彩,就是爬到喜马拉雅山的一号营地,创作一个一百米的巨幅长画,邀请一百个画家去画,这个时候你发现,他的画从形态艺术走向了大地艺术,他开始脱离所谓一张画的具体形态和创作的“结果”。和王义明的交谈中,我们也不再讨论他的绘画的技巧高低或者说写生得对不对,而是他的气质开始找到一个直接的发泄地,他在往这个方向转移的时候,这个事情的意义就在上升,我正是被这个意义所迷恋。我之所以和他不断交谈,和他一起做这个展览,就是被这个意义所迷恋,大家参与,有那么一种宏愿在里面,所以我后来跟他说,这个事是一个人开启了事业,一群人完成了宏愿。这个时候我也发现,我已经离开了一个所谓的美术史的创作脉络,走进一个人的情感模式里面。在这个模式里面,我在跟他碰撞,这种状态是我接触过很多很多艺术家所没有过的,它是随着一种身体,一种肌肉,一种长途跋涉所形成的精神压力和一种特殊的亢奋结合在一起。


包括我们做这个展览,本身也是个创作,我为什么要到这里做展览?是因为今日美术馆空间不够,大画展不出来,我一直为这一点感到遗憾,所以那个展览一展完,我跟王义明说,走,挂到东莞去,我估计当时王义明也没有太多想法,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因为他没看过二十一空间美术馆的空间,等到他跑到空间一看,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说我就想把这大画挂出来,当然怎么挂,所有的人都受到了考验。无论是王义明去西藏也好,还是在二十一空间美术馆的展览也好,他的艺术有现场性,有一种现场激发的特性,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往哪个方向发展,我们还不能绝对把握,但是它的价值就在这里。王义明从行动走到大地,从一个人走到众人参与,这个事情本身是一个完整的事件,这个完整事件本身就是艺术,这样就好玩,这样就有碰撞,就有激发。


最近我在中央美院跟展望老师有一个对话,谈的是艺术教育,但我想这个对话对我们认识王义明的画很有用。跟展望对话时,我问他,今天我们的艺术教育有很多问题,不知道往哪儿去,我们怎么去面对这个问题。展望讲得很好,他认为艺术教育的核心是点燃学生的自身系统,让他自我生长,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自我生长,老师的的任务是点燃你,激发你,所以优秀的学生一定是搞恶作剧的学生,一定是不断犯错误的学生,因为他关心的是能不能自我成长,不断实验,不断试错。我觉得展望这个概念真的很好,我问他,你的概念在中央美院行得通吗?展望说,行不通,但也没办法。


我想把展望的这个话挪用过来,作为策展人,作为一个跟王义明一起做这个事情的人,我们表面上是在完成一个展览,如果更深一步,或者我们有机会的话,我们能不能跟艺术家一起共同走过这段路,这不是更好吗?这也是互相激发,你激发了我,我激发了你,我们的自身系统,在互相激发当中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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