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Hi艺术 张朝贝

尽管通过各个渠道读到过大名鼎鼎的“毒舌艺评人”Kenny Schachter的评论文（八）章（卦），但是第一次面对面地去了解他这个人本身却还是第一次，我们就坐在他此次位于ART021现场的“核心家庭”展位扎哈·哈迪德的凳子上聊了起来。毕竟一篇篇被冠以揭秘、最新情报的博览会和拍卖文章历历在目，我如大多数观众一样好奇于他对中国的艺博会的评价。然而在他看来，自己只是一个艺评人和记者。

“毒舌艺评人” Kenny Schachter

采访之前，我审慎地了解了加诸他身上的各种标签：收藏家、策展人、艺术品经纪人、艺术家，当然还有他最著名的身份：毒舌艺评人。没错，我们采访时所坐的凳子便是扎哈·哈迪德的作品，而我们周边环绕的作品，就是他的收藏及家庭成员的艺术创作。

原本是律师出身的Kenny Schachter，还未踏入艺术圈之际就意识到自己要做一些有创造力的事情。在过去的三十年间，他将当代艺术行业中的各个角色尝试了个遍。作为收藏家，他的收藏名单包括了格哈德·里希特、弗朗兹·韦斯特、保罗·泰克等20世纪最富影响力的一些艺术家，甚至早在拍出天价之前，他就收藏了在黑板上画“圈圈”的赛·托姆布雷。

“核心家庭”ART021展览现场（图：ART021）

作为“毒舌”艺评人，他曾杜撰Greg Smith写给高盛集团的辞职信《我为什么离开高古轩》，说艺术圈大佬Stefan Simchowitz专让艺术家未老先衰、早死早超生；他在听到拍卖行标榜作品的独一无二时，直言不讳地指出“Excuse me，可是我家里就有两个哦”；此外他还将苏富比大名鼎鼎的Amy Cappellazzo打给他的电话比作诈骗电话，因为电话里温柔而又有礼貌的Amy让他不习惯……

不久前，古根海姆中国艺术展“世界剧场”中被撤展黄永砅的《世界剧场》，作品中蝎子、甲虫、以及其他昆虫在一个真实的比赛中上演生死竞技，在Kenny看来，“这位艺术家还不如来尝试一下当艺术品交易商的滋味。” 谈到艺术圈的个中“辛酸”他还曾写道，“我非常喜欢我的商业伙伴们：他们从不在背后捅你一刀，而会选择更方便地直接往你心口来上一刀。”

“核心家庭”ART021展位上扎哈·哈迪德的作品

人们对于他毒舌评论的偏爱，除了满足了猎奇的快感，当然也乐于以这种轻松的方式听听他对艺术圈的真知灼见。2015年，小鲜肉Magnus Resch指出解决画廊低利润的关键在于应该给年轻艺术家分更少的钱，让他气得跳脚，“画廊的商业实质就是代理艺术家，你这个馊主意是让画廊进一步剥削艺术家！”

尽管作为豪瑟沃斯画廊的大粉丝，但他同时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场名为‘青铜时代’的假美术馆展览着实让我非常失望。它看上去更像是一场庞大的娱乐节目，充斥着艺术和道具的场地拥挤地让人幽闭恐惧症将要发作。这么说起的话，它就像是一种高度蔓延的富裕病症状，就和Jonathan Jones指出的一样带有达明·赫斯特般过度浮夸和多余的作风。”

不久前，在逛完了FIAC之后，Kenny表示：“能用于销售的作品乏善可陈，这揭露的另一个事实就是：最新的趋势是画廊间兴起了展示不供销售的作品。……这若不是一种卖方的终极胜利，那或许只是另一个市场小手段罢了。鉴于现在艺术经纪人唯一拥有的权利就是安排这些艺术品了，就随他们去吧。”

“核心家庭”展览现场Walter Robinson的作品

“我之前在艺术圈的工作，让我觉得当代艺术跟普通人之间始终有一种距离感，我便为自己创作了这样一个工作，这个项目受到了很多好评。”2012年，Kenny让两个儿子的作品亮相在自己的艺术项目Rove Project中。今年夏天，他在洛杉矶的艾比德画廊（Ibid Gallery）举办了一场展览，呈现了另一种版本的“核心家庭”。

展位上Kenny的儿子Kai和Adrian的作品，他将其发在自己的朋友圈

可以说，这次在ART021的展览已经是这个项目的3.0版本：将自己及家庭成员的创作一起放在展位上呈现。而我们最后笑谈道他对这些作品的会作何“毒舌”评论，他滔滔不绝地列出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五种原因八种理由。

在Kenny看来，他和扎哈及其他艺术家亲密无间，胜似家人，这或许也可以作为“核心家庭”更为宽泛意义的理解。“有时我对我的家人们不胜其烦，当然他们有时也会忍受不了我。艺术对我们而言不是胶水，而是水泥，它将我们紧紧粘合在一起，如同经过消化道的米粒。没有什么能和与艺术相处所带来的惊奇相比，幸而我们都对它如痴如醉。”

展览现场Kenny自己的影像作品，他以自己评论文章中所用过的图片为素材，风格保持了与他本人一致的诙谐

Kenny Schachter 和他的核心家庭（nuclear family）

Hi艺术=Hi   Kenny Schachter=Kenny

Hi：这次在ART021带来的“核心家庭”中，你扮演的角色是什么？能否具体介绍一下这个项目？

Kenny：我认为自己是一个综合性的角色，既是策展人，也是收藏家，这次来到ART021的展览是一个特别的项目。因为现在互联网的介入，我可能因为“毒舌艺评人”的身份，非常尖锐、有批判性的文章而为人所知，但其实我只是一个艺术评论家和记者，只是想以另外一个身份，通过这次展览向大家介绍出色的艺术作品，告诉大家我很在乎亚洲市场，很在乎艺术。艺术是我的激情和生活的一部分，这个项目非常令人振奋，因为它呈现了德国60年代到80年代的艺术家作品，一些包括里希特和我家人的作品，使它们可以结合在一起。

Hi：我记得你曾说过在这个项目中，艺术可以作为家庭生活的纽带？但我们似乎不太常提艺术和家庭的关系。

Kenny：把艺术作为家庭生活的纽带，其实在西方也不太提及。这次是这个项目的第三个展览了，我之前在洛杉矶的展览时，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独特的视角，艺术圈没有人这样去呈现过。

VITO ACCONCI《Spectator Sport I: Bringing myself to a stop》36.8×51.4 cm 纸上黑白照片、木炭 1973

VITO ACCONCI《Lay of the Land》(detail)  综合材料: 73.6×123.4 cm；银盐相片: 20×25cm 1969

VITO ACCONCI《Filler Study I》(detail)  30.5×22.9cm 纸上黑白照片、色粉笔 1973

Hi：所以说，艺术对你的家庭而言有怎样的特殊意义？

Kenny：我有个儿子正在纽约大学学习艺术，艺术在我们的生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如影随形，就如同一个宗教信仰一样的东西。但我从不逼迫任何一个家庭成员去从事艺术，我妻子是个艺术家，但她最近几年注意力更多放在时尚方面。我的家庭很像一个内在的艺术学院，我们会彼此探讨和批判各自的作品，四个孩子之前也存在一种良性的竞争，我非常幸运拥有这样一个家庭。这次来参加展会，一方面是想分享艺术带给我们家庭的喜悦，一方面向观众呈现这些艺术品，同时也可以帮助我的家庭成员包括孩子们在艺术系统里增加曝光的机会。

Hi：不过你最知名的身份应该仍是“毒舌艺评人”，之前也读到过你对国外博览会的评论文章，你自己如何看待这个标签？

Kenny：其实作为一个记者我已经写了25年，但在过去的三年间，逐渐形成了一种写作风格。我对艺术始终怀有一种真诚的热爱和激情，也一直在讲心里的实话，报道艺术圈真正发生了什么。我觉得写作必须要具备这种力量。这样人们可以从我过去三十年的文章，看到艺术圈这些年的变化，这是需要执着心和动力去做的事。我每次会花20小时左右去写文章，但我不觉得它是毒舌的、过于尖锐的，因为艺术是需要这种交流的。

KENNY收藏的PAUL THEK画作

PAUL THEK《U/T (South America)》63.6×48.4×3.4 cm (framed)布上丙烯 1984

Hi：那么，从艺评人的角度，你如何评价这次ART021和西岸两个上海的博览会？它们和国际上的博览会又有何不同？

Kenny：如今，全球的艺术博览会越来越多，这的确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方式让人们去挑选喜欢的艺术品，符合了市场的需求。而像以前人们可能花三个小时去一个城市看展览，最后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不过这些艺博会越来越呈现出相似的面貌，你去每个地方，发现展出的作品都是一样的。我不希望它像麦当劳一样，而是想看到每个地方的不同之处。中国艺术行业的发展还处于一个非常初步的阶段，我觉得ART021和西岸艺博会都各自拥有自己的特色，像西岸是一个拥有非常传统模式的、国际化系统的博览会，包括近年天才帐篷的单元，专门给年轻的画廊亮相的机会；ART021则像我本人一样非正统，它在模式上更加创新，也在尝试着变得更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