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artforum
杨健,“建造废墟”展览现场,2017.
路径是开放的,但并不友好,穿行其中,需时时注意脚下,并与钢筋尖端保持距离,人的身体试图一步步探入钢筋塑造的结构,同时留意到散布其中的另一些物件:一些诡异的建筑物草图和模型,架子上搁置着几块亮眼的明黄色黏土。文字的出现吸引了注意力,弯腰查看,在一张张小纸片上,印着的简短故事,总在讲述牺牲肉体,将灵魂注入建筑的隐喻。屏幕上断断续续地显示着一些思考提纲式的文字,和一个四面都装有吊顶的非现实内部空间。这些废弃物被挑选,被拾得,被放置在陌生的空间,被随机赋形,废墟原有的记忆,仍旧隐藏在其扭曲的形态里,正如艺术家所说,任何废墟的存在总是提示着它的起点——某个初始完整的建筑。从意识形态的冲突直至精神破裂,犹如“第三国际纪念塔”喻言般的存在,只是那个“完整的建筑”永远只停留在意识层面中了,他按照自己总结归纳的关于“废墟建筑物”的法则,对建筑物的实用功能置换和抵消,在草图上涂绘不可能实现的建筑形态,建立起一个在客观感知之上的非客观世界,原本建筑上残留着那种乐观的现代性被替换成了一幕幕荒诞剧。
在这荒谬的时代,现实中正同步上演着类似的剧情:艺术家纷纷被高额房价驱逐到城市边缘,工作室随时可能被一纸公文强行拆除,艺术品真的变成了断壁残垣的陪葬品,艺术家停留在那个灰色地带,就像一个模糊身份的非法滞留,总是吃一记当头棒喝再意识到身份的软弱,艺术家内心所积压的愤怒与怨恨无处发泄。作品真的可以提供出口吗?还是另一种逃避抑或自我安慰?废墟不是适合抒情缅怀的场所,钢筋水泥发出一声声冷笑,唯有强权,和被强权摧毁的剩余物,残留在当下的处境之中,难道我们当真无法跳出这荒谬的本质?建造废墟,仿佛一个恶性循环,在废墟的基础上不断建造新的废墟,在内部,它在物质的形态变化中扭转起点与终点,就像艺术品对其物性不断地反诘;在外部,熵不断扩大,并吞噬着一切已形成的物质与思想。如今,我们不再会去质疑艺术被泛化的属性,可是艺术观念的步伐一直在内部行进,我们仍然需要去思考如何在当下环境中,建立起艺术在外界成立的条件。
— 文/ 朱荧荧
泰康空间|TAIKANG SPACE
北京市朝阳区崔各庄乡草场地红一号艺术区B2
2017.08.10–2017.09.09
来源:ActiomMedia
【视频】杨健:建造废墟
日光亭项目
杨健:建造废墟
8.10 - 9.9 2017
策展人:李佳
地点:泰康空间 | 北京朝阳区草场地艺术区红一号院
艺术家杨健搜罗挑选草场地周边因拆迁被弃置的废钢筋等建材垃圾,利用一周的时间将它们集中起来运送到展览现场加以重新接合和拼凑,直到占据整个空间;即使保留昔日建筑的残躯和似是而非的部分记忆,在这里重生的却仅仅是尸体:经过拖拉、堆砌、压缩、叠加、扭曲,这些结构及其营造的空间已经无法被辨识或使用,仅余废墟之相。
在这片无用而荒芜的钢筋丛林中,杨健近乎生硬地直接焊入构件、固定显示屏幕、挂上绘画和叠加雕塑……上述这些作品在过去的十年中陆陆续续地诞生在他的工作室,也一步步催生着“废墟”项目的发酵,这其中有些已经转化在其他展览中,有些则曾作为独立的项目被构思和实施,而现在,它们都被重新带入和嫁接在由废材所构建的无所为而无所指的荒诞空间之中,仿佛登上一艘漂浮失联的军舰。用这样的方式,杨健将他至少是一部分的创作再度进行了改编和激活,艺术家的工作因此同时容纳了常新的开始和无尽延宕的终结,这同建造废墟的悖论具有某种并非巧合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