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志:我才是范沧桑的一件作品
发起人:小白小白  回复数:0   浏览数:1775   最后更新:2017/08/23 21:34:49 by 小白小白
[楼主] 小白小白 2017-08-23 21:34:49

来源:Hi艺术 文:朱赫 摄影/董林


艺术家蒋志



黎明的黑火焰我们喝下。在黄昏。

伤口,又发出一张新的请柬。

火焰是被神照亮的风。被施过咒。

在你的皮肉上。攫取糖果。

我们来搞一下!(来!搞一下!)

——蒋志




HDM画廊蒋志个展“范沧桑”



01

作为展览的范沧桑



旧屋旧竹椅上,诗人食指沉睡复醒,他衰老而疲惫的身体在起身后,又重重的落下。这是蒋志拍摄纪录片《食指》中的镜头,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诗人食指似乎是耗尽了全部的能量,它闭上眼睛低沉的说:“老了”。在这句哀叹声中,一个时代被终结了。


纪录片《食指》拍摄于1999年,17年之后,当2016年它再次进入公众视野时。这一年蒋志完成了三场重要的展览《我们》《注定》《一切》,展览的注释中引用了葡萄牙诗人佩索阿的文字,“我们周围的一切,成为了我们的一部分,成为了渗透我们血肉和生命的一切经验,就像巨大的蜘蛛之神布下的网,在我们轻摇于风中的地方,轻轻地缚住我们,用柔弱的陷阱诱惑我们,以便我们慢慢的死去。一切就是我们,而我们就是一切。”三部曲式的三场展览再一次强调蒋志作品“主体”的力量以及面对现实世界不可逃避的承担力。


蒋志位于草场地艺术区的工作室分为两层,下面一层空间较大都放置着他的油画作品



关于“一切”,食指解释到,“结束了一切精神的折磨,别人以为是不修边幅。”,老北岛则在他最重要的诗篇中写道,“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而这些文字都在食指的叹息声中被当作尘封之物填充回忆。


蒋志则有他这一代人对于“一切”和自我的重新认知,对于蒋志而言:世界并不存在于我们之外,世界与我们同构于一体,纯粹物并不存在,所有的事物都是“主观的”。一切即一。


这种观点被蒋志一直延续到2017年的个展“范沧桑”中,“范沧桑”进一步阐释蒋志作品中主观的主动性对所谓事物的影响。“范”既为规范、法则、模型,也有遵循规律、就范之意;而“沧桑”意为事物无常、变化无驻,“范沧桑”作为名词可释为“变化之法”,作为动词在这里则强调“被动”和“主动”的辩证关系——因变而做,因做而变。



在工作室上层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蒋志每天练习书法的纸墨笔砚桌椅,在蒋志看来,练习书法是一种审美培训



02

作为艺术家的范沧桑



在HDM画廊蒋志展览行将开幕之际,他临时将题目改为“范沧桑”,这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但又像是一个词组,在模棱两可之间,令许多人倍感诧异。而两月之后,蒋志再一次延续了这场展览的时候,艺术家的初衷得到了解和尊重。


范沧桑是蒋志美术班时期的老师,比蒋志大十一岁。蒋志早期对于艺术的理解,得益于范沧桑的教学思路,“他没有让我们画应考作品,而是指导我们直接向大师学习”美术班学习结束之后,蒋志与范沧桑老师依旧保持着联系,“范沧桑移居广州之后,我每次去广州都会联系他,2012年我在广州的展览,范老师也曾出席。”


范沧桑与蒋志亦师亦友的关系维系多年,直到今年,范沧桑老师过世。


蒋志工作室不算大, 并与艺术家陈晓云工作室相连。出人意料的是工作室的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他的油画作品,而只有这一个角落是他处理影像作品的区域。



“遗体告别仪式时,我一直忍不住流泪。我想可能自己需要平静,就在心里默唱瑜伽唱诵,刚唱完时,仪式大厅突然播放了这首鲜为人知的曲子,我非常吃惊,觉得这里面有种冥冥之中的天意,因此我将展览的题目改成了老师的名字‘范沧桑’。”


在展厅的入口处,放置着范沧桑的油画作品《每天的太阳》,与之相对的是蒋志的摄影和影像作品,他们共同完成了对于时间、情感、光线、静物、个体价值的叙述。


在食指的哀叹中,诗人和艺术家同时衰老,比衰老更残酷的是死亡,而比死亡更残酷的是遗忘。蒋志在展览中写道,“我才是范沧桑的一件作品”,这既是蒋志消除展览预设的方式,又是向老师致敬的宣言。


它让我们记住了这样一位艺术家:范沧桑,艺术家。1960年生,黑龙江籍上海人,1985年毕业于湖南师大美术系,’85新潮时期为湖南“O艺术集团”主要成员。在《国际青年年美展》上范沧桑崭露头角,参展作品《天高地远》入选前进中的中国青年美展,作品《每天的太阳》入选首届中国油画展,其作品具有超现实主义色彩和象征意味。


蒋志工作室的角落



03

世界的面向



Hi:展览开幕前更换展览题目是出于什么目的?

蒋:改名是为了在我人生里面,记住有一个这样的东西可以铭记的东西,个展的名字更像一份艺术简历,我觉得要把这个范沧桑这个名字放到我的艺术简历中。


Hi:在第一个展览中你曾解释过作为“词”的范与沧桑之间的关系?

蒋:这与事物的变化相关,艺术家的工作思路本身就是不断变革的,而范沧桑老师的名字也与这种变革相关。而范沧桑作为一个人名,则可以看作是一个背景:我的人生与他有什么样的交集,他对我产生何种的影响都作为背景存在。但如果单纯的将展览设置成纪念展,又未免太过于简单,所以在这个展览中,我倾向于追求作品之间对话的可能。

蒋志魔金石个展 《注定》 图片由艺术家及魔金石空间提供

蒋志 深圳OCAT个展 《一切》 图片由艺术家及OCAT深圳馆提供



Hi:因此“范沧桑(下)”作为上一个展览的延续,你选择将自己与范沧桑的作品放置于同一个空间?

蒋:范沧桑老师的作品是从他妻子那里借来的,名字叫做《每天的太阳》,是1987年他画下的宿舍房间,但我不知道那个门帘之后是厨房还是洗手间。我们是在1990年认识的,画中的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而在《每天的太阳》旁边展示的我的作品是2010年创作的一个录像,当时一道光照在了玻璃纸上,因为太阳的移动,光线会反射到墙上并不断变化,这种变化是极其缓慢的,你盯着看的时候他可能并没有什么变化,当你在展厅你看完了所有作品之后回到原点,才发现影像已经发生了变化。每个人其实都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喜怒哀乐都是相通的,这也包括艺术上的承接关系。


Hi:作品艺术家范沧桑还给你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蒋:范沧桑早期作为湖南“O艺术集团”成员在那个年代非常活跃。他喜欢喝酒,性格豪爽,又特别明亮。他没有过任何一点负面的东西,所有的人见到多都会被感染。按他的性格是不愿意在体制里面呆着的,但他又觉得靠绘画创作也没办法生存,所以他就去做别的事,做一些装璜设计。他对学生非常好,大家都得益于他的教学思路,他不让我们画应考作品,而是指导我们直接向大师学习。

HDM画廊 “范沧桑 | 蒋志个展”(下)

范沧桑 《每天的太阳》133.5x133.5 cm 布面油画 1987

《片刻之光》 影像 37分钟 2010



Hi:“散发之物”系列关于杂志的使用是其中的一条线索,为何会使用杂志作为素材?

蒋:杂志本身便是图像来源之一,当然也有部分图像来源于网络。这个系列作品重点还是想呈现如何使用图像。


Hi:作品“散发之物”系列中使用了一些现成品的因素?

蒋:创作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小孩在玩,尽量不带任何目的,随手使用身边的事物。尽量使图像不会因某种目的性,而产生象征关系,并由此落入到既定的预设中去。


蒋志 《散发之物06》 80×120cm 摄影、艺术微喷 2017

蒋志 《散发之物10》 125×96cm 摄影、艺术微喷 2017



Hi:范沧桑(下)展览中展示了一部分2014年拍摄的创作?

蒋:2014年我去深圳,认识了海边的一个守林人,他看我是外地人还拿着相机,跟我说你肯定会喜欢一个地方。我去了之后发现那是一个空村子,很多的东西都没带走,依旧放在那里。从1991年村民撤离,残留的日用品它们安静地放在那里,是名副其实的静物。看见20年没人动过的一盏油灯在那里慢慢锈了,再也没有亮过,这是种很复杂的感觉,当想到一些更深入的层面时,人会变得很平静。

范老师的静物作品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画的,从时间上讲,两者存在同构的关系。摄影作品里面有两张花,范老师创作的作品里面也有花,这是另一层关系。日本禅宗中有这样一句,“年年岁岁来去之花”,讲的就是这样的一种联系。


Hi:我同时想到,波德里亚讲摄影主体的缺失,他讲“拍摄照片的喜悦,存在于被摄对象的一边”,你的创作是再重新创造摄影者的主体性吗?

蒋:所有图象的表演也是人主观认为的表演,这肯定是一个基础。波德里亚的重点在于一部分图象已经变成大众的文化,变成由强大的系统赋予并控制的事物。正如每个女孩子都会觉得我拍的这张图片最独特的,其实这些图像都是流水线上生产出的,已深深被影像系统影响的。但今天,我们所要反抗的不是图象,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反抗自己,图像本身的意义都是由人赋予的。


文中工作室照片由董林拍摄,其他除已标记图片外,其余图片均由HDM画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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